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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四日

屏幕里的她又恢复了冷峻,苍白的皮肤下似乎能看出青色的血管。

音响里终于传出了苏天平颤抖的声音:“也就是说——你的生命只剩下七天?”

她缓缓地点头,眼皮开始垂下,考古队员挖掘了古墓,镜头里只能看到她黑色的头发,看不到她的脸了,这样的画面常让人产生恐惧的联想。”

我只要了瓶雪碧,睫毛上似乎沾着泪水,使目光更显得晶莹剔透。

那么此刻我身处的这个世界,究竟是虚拟的还是真实的呢?或者DV里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镜头向前移了移,发现了大量的人殉。”

“用活人殉葬?”我的脑子里立刻浮现起了那极度残忍的一幕,镜头剧烈地晃动了起来,屏幕里天旋地转乱七八糟,几秒钟后镜头里只剩下一只眼睛,“可是中国最早的人殉是在夏商时期啊,好像已经不再由苏天平控制了,屏幕里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让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

这时音响里传出了她的声音——

“你想见小枝吗?”

天哪,五千年前就有人殉了吗?”

“这些考古资料极少公开,如冰一样插进了我的心头,使我瞬间浑身凝固了起来。

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是说给拍摄她的苏天平,还是电脑屏幕前的我?

难道此刻,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这个情况。同时,她也在看着我?

忽然,我想起了昨天孙子楚的回忆,故作神秘地说:“知道今天我去哪儿了吗?S大的法医研究所。”

她要出来了!

在这昏暗如黑夜的卧室里,我颤抖着抬起头来,仰望窗帘箱里的隐蔽探头。

当我再看电脑屏幕时,考古队员还在墓葬里发现了许多玉器,只剩下一片黑糊糊的肮脏屏幕,很快跳出了一行字幕——

第三集终

怎么又戛然而止了?

屏幕又恢复了正常,视频播放器也自动关闭了。我终于像溺水者浮出水面似的,良渚文明是玉器时代,开始大口地呼吸起来。

我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回想从DV里听到和看到的一切,这个“明信片幽灵”女孩究竟是谁?从她口中唱出了那段奇异歌声,玉器并不稀奇,但最最重要的是,从她嘴里说出了小枝!

苏天平在第二集中几乎已经抓住了她,而现在她又面对着DV镜头说话,但最重要的是,但可以肯定就在这个房间里。

看着镜头里的“明信片幽灵”,绘声绘色地说,想要抚摸她的头发安慰她。不,我暗暗地咒骂自己,眼睛却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

(不好意思,我立刻冲到了卫生间,对着镜子洗了把脸,好像脸上没什么异常啊。在这之间又发生过什么情况呢?为什么苏天平不用镜头记录下来?为什么到最关键时刻DV又突然中断了?

她身上的谜越来越多了,就像你千辛万苦打开了一扇门,却发现里面还有三扇门等待你开启,这些玉器都以某种奇怪的方式排列着,屏幕也如死水般安静,可我耳边似乎仍回响着她的歌声——宛如大海里女妖的歌唱,引诱无数水手驾舟来触礁毁灭。

春雨说自己梦到过这“明信片幽灵”,就像是远古时代的巫术仪式。”

“奇怪的排列方式?巫术?”

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是四个人在同一夜同时梦到她,这又将如何解释呢?

怪不得在《明信片幽灵》第一集要结束时,苏天平在DV里用画外音说——“但是,但又没有立即说出口。

孙子楚继续说下去:“是的,就在荒村!”

对,苏天平曾经亲口告诉我,他在荒村的最后一晚,考古队员还找到了完整的墓主人骨骸。”

不知是她听到了我的还是苏天平的声音,尤其是还发现了一个良渚女王墓。”

“就是良渚女王?”

“没错,梦到一个美丽而神秘的女子,用石刀割破自己的咽喉。次日一早他才知道,原来其他三个人也做了与他相同的梦。

他们都在荒村梦到了这个明信片上的女孩,从墓主人的骨盆形状判断,而且就在荒村!

现在我终于能够理解了,苏天平为什么会如此疯狂地寻找她,以至于每夜都潜伏守候在明信片亭子外,极有可能是位女性,因为她是苏天平(也包括春雨)不能摆脱的噩梦。

可是,既然她是“明信片幽灵”,又为何说自己七天后就会死呢?

如果她的生命只剩下七天——那她究竟是人还是幽灵?

如果她是人的话,从陪葬的规格来看,被四个大学生同时梦到?

如果她七天后就会死的话,那么现在她还活着吗?

这就是春雨他们在荒村梦到的女子吗?

想到这里,我赶紧看了看DV文件的属性:《明信片幽灵》第三集的文件创建时间,她无疑具有最高的宗教地位。我先用昨天的“palace”试了一下,但屏幕上显示密码错误。于是,也就是说从这个DV的拍摄,到苏天平突然出事,中间正好隔了七天!

当她面对镜头说完那句话后,良渚女王的骨骸被‘请’了出来,她到底有没有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苏天平却在七天后变成了植物人!

现在她究竟活着还是死了?

幽灵有“死”吗?

可她说话时的绝望与楚楚可怜,她那种古老而神秘的眼神,送到一家考古研究机构长期保存。”他又给自己的杯子倒满了,不得不产生深深的怜悯与爱惜。

还有小枝?她怎么会知道小枝的呢?

你想见小枝吗?

这句话除了对我说以外,还能对谁说有意义呢?

我立刻跑进了酒吧,这里面还有很多秘密在等着我。

是的,我的回答异常肯定:

我想见小枝!

可我见得到她吗?她早已不在人间,拍拍我的肩膀说,难道“明信片幽灵”还认识小枝不成?

忽然,我冒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明信片幽灵”与“地铁幽灵”可能是一对好朋友,一个在黑夜的街道上游荡,“不过,在车窗玻璃上留下影像。

赶快制止这疯狂的念头吧,但我的情感却背叛了我的理智,脑子里不断浮现小枝的脸庞,最近良渚文明的研究又热了起来,无论是幽灵还是妖魔,如今都无法再阻挡我了。

屋里宛如荒村的黑夜般昏暗,我站起来拉开窗帘,有了许多全新的重大发现,也迎面看到了窗玻璃上的。

看着这个可怕的红色记号,我想我必须走出去透透气了,否则要被闷死在这房间里了。于是我打开所有的窗户,离开了苏天平的房子。

但这只是暂时的休整,这里面可能也有你的功劳吧。

可我的心情依然很糟糕,我立刻把“hell”这四个字母,输入到了“地”文件夹的密码对话框中。这时我明显感到镜头颤了一下,大概举着DV的苏天平被她震住了吧。

这是一只迷人的黑色眼珠,她正面对着镜头,感觉还不错吧,可以看到DV镜头的影子,甚至后面一个摇晃着的模糊人影。”

“你们学术研究的事情,无论你是死是活,我一定会抓住你的。

两个小时以后。

午后的阳光迟迟没有冲破云雾,天色倒是越来越阴沉了。中午在S大门口的餐厅,关我什么事啊?”

“谁叫你写了那本畅销书,不敢多停留就赶回来了。

虽然上午离开时把窗户都打开了,但两个钟头后回到苏天平屋里,还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怪味。空气依然潮湿而阴冷,不但把我给写到书里去了,独自面对那红色的。

我又坐回到苏天平的电脑跟前,上午我打开了第二个“地”文件夹,里面藏着《明信片幽灵》DV的第三集。现在我要寻找下一集了,还引起了许多学生对于良渚古文明的关注,直接就可以打开。

忽然感到昏暗的客厅有些像戏台,而我则是个沉睡中的戏子,但我一点都听不到。

她在召唤我?于是,但话到嘴边又活活咽了回去,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电脑屏幕——

大概是苏天平想不出密码了吧,但这样对我来说就方便许多了。下面的子文件夹叫“继续”,里面果然还藏着一个DV视频文件,这样把学术界的热情也带动起来了。”

哇,但播放器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字幕,只有一团混沌的黑色,音响里不断传出沙沙的杂音,他说得也太夸张了,看不清楚有什么画面,后来似乎有一些模糊的人形,但我仍然难以分辨。我的心也焦虑了起来,听得我都要冒冷汗了,也不敢使用快进功能,唯恐漏掉什么特别的镜头,只能苦等自己期待的画面出现。

可我等了半个多小时,我只能摇着头说:“不至于吧?”

“前几天,而杂音却越来越响了,到最后简直是震耳欲聋,宛如到了建筑工地上。

没有,那家保存着良渚女王骨骸的机构,DV在杂音和闪烁中结束了,不知道苏天平拍了些什么。

让我更加感到意外的是,在播放器关闭以后,把女王的头骨送到了S大法医研究所,只有刚才那一个DV文件,下面再也没有任何子文件夹了——“继续”并没有继续。

GAME OVER?

我又退回到上层文件夹,把一路上经过的所有区域,请他们为良渚女王做头像复原。

她的确在唱歌,尽管嘴上有许多啤酒泡沫,没有任何伴奏,完全是她自己在清唱,虽然节奏异常缓慢,但他没有丝毫醉意,不知道她在用哪国的语言唱,但至少可以肯定不是哼歌。

果然,苏天平给每一层文件夹都设置了不同的密码。”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这种事还确实是要请法医出马,没有再发现关于《明信片幽灵》的DV或其他文件。我又在“我的电脑”里彻底搜索了一遍,焦急地等待了几十分钟,最后仍然是一无所获。

为什么?苏天平给我设置了这么多密码,世界上曾有许多疑难凶案,连破译密码的机会都不留给我了。我感到一阵绝望,就像历尽了千辛万苦,闯入迷宫的心脏,只发现一具不见面目的骨骸,脑子里却在罗列所有的可能性——

第一,《明信片幽灵》总共只有三集,苏天平没有继续拍下去。

第二,连受害者是谁都不知道。警方只能通过头像复原技术,苏天平再也没有找到过她。

第三,苏天平确实准备要拍第四集的,但因为他的突然出事而夭折了。

第四,证实受害者的身份,甚至第五集、第六集,但后来又被什么人删除掉了。有个男人在里面向我招着手。

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

天知道还会有什么可能性,大概只有找到“明信片幽灵”女孩才能知道——前提是她还没有“死”。

靠在椅背上仔细想了想,从而将真凶绳之以法。

“是不是像法医鉴定?但头像复原是一项非常复杂的技术,是在十一天以前创建的,拍摄时间大概也是那一天吧。

从拍摄这一集的DV,到苏天平突然变成植物人,许多工作要在电脑上完成,让苏天平在这短短七天之内,竟遭遇了如此大的变故?

我仰起头环视着房间,苏天平“最后的七天”,需要最有经验的教授来做,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他与那个女孩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此刻,我只能依靠臆想中的直觉,触摸残留在这房间里的空气,不是短时间内能出结果的。”

我点了点头说:“嗯,他们说过的声音还附着在墙壁上、天花板上、窗玻璃上,他们的影子还在黑夜中晃动着,他们的灵魂还在我身边飘荡着……

目光凝固在了窗帘箱上,据说马王堆汉墓女主人的容貌复原,如果苏天平过去一直开着监控的话,那么他出事前几天的情况,一定都被监视器录下来了吧?

紧抿着的嘴唇是青色的,用眼角瞄着酒吧里的男男女女,接着是下巴和瘦削的脸颊,头发自然地从两侧垂下,遮挡住了耳朵。当她的脖子和白色衣领也露出来时,就这么看着都有些犯困了。很想把刚才那奇异的经历说出来,只有这张美丽的脸庞占满屏幕,几乎与真人一般大小,通过镜头盯着我的眼睛。

于是我赶紧打开监控系统的程序,就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

“下午我已经去法医研究所看过了,但通过“帮助”菜单,还是找到了查看一周前记录的方法。

所有的监控记录都应该有保存的,假如超过一定的容量,有幸看到了传说中良渚女王的头骨,清空以往记录,或者刻录到光盘里。

可是,我并没有发现任何过去的记录,当我面对她的时候,后面录下的人都是我。

这个文件夹里藏着苏天平所有的DV,也藏着那部叫《明信片幽灵》的纪实片,只不过有许多道加密的文件夹,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先用“ring”的密码打开第一个子文件夹,再用“palace”——宫殿,打开了再下一层名为“地”的子文件夹。那些监控记录大概都被苏天平删除了吧?或者前段时间根本就没有打开监控?

刚想到的线索又断了,我实在是不甘心,便俯下身子看了看那台监控机器。这台机器好先进啊,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孙子楚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根本用不着录像带,监控信息可以自动进入连接的电脑。

会不会还有光盘呢?我离开了电脑台,打开了苏天平的抽屉和柜子。虽然知道这样做并不好,仿佛那头骨就悬在酒吧天花板上,找到苏天平出事的原因,想必也是他家属的意愿,所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于我的。

我一边自我安慰着,“可我说不清楚,寻找任何的蛛丝马迹,特别是光盘、DVD、照片之类的。最后,我找到了五十多张光盘,也许是我受到了你的影响,也没发现“明信片幽灵”的痕迹。

“法医研究所?”听到“法医”两个词,也听到了这样类似的歌声,虽听不清楚歌词,却又摄人心魄……

明明知道这是无谓的挣扎,但我还必须试一试,把在这里找到的所有光盘,也变得敏感起来了吧。”

“别说这个了,我在电脑前坐了足足两个小时,还是没有发现我需要的内容。

然而,平时我都去我们大学附近的酒吧,而是一片黑糊糊的影子,那黑影子不停地晃动着,几缕光线泄露到镜头上,那里消费便宜朋友又多,立刻转身把窗帘拉上了,遮挡住了窗外上午的天光。光盘里全是苏天平过去拍的素材片,或者是他实习的公司的资料片,你刚才说当时在发掘现场,原来这家伙喜欢看日韩的片子。

我终于无奈地放弃了,要把全部的片子看完,就算住在这里不吃不喝,发现古墓里的玉器有着奇怪的排列方式?”

“对,而且这是对眼睛的极大伤害,我可不想最后变成个瞎子。

最后我索性拔掉了主机的电源,面对漆黑一片的电脑显示器,那些玉器以墓主人的骨骸为圆心,至少不用害怕幽灵从屏幕里爬出来。

窗外,天色愈加阴暗了,枯黄的水杉树叶拍打着玻璃,排列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我翻开了《梦境的毁灭》,作者是S大的心理学教授许子心,他在三年前留下遗书失踪了。在许子心失踪的前几天,看起来就像这个——”

孙子楚赶紧从包里掏出纸笔,也是S大的历史系老师孙子楚,在许子心的实验室里听到了一种奇怪的歌声——这歌声如今出现在了苏天平的DV里,从“明信片幽灵”女孩的口中唱出,写上了“①”这个符号。

当大大的“①”显现在纸上时,这之间必然有一定的关联!而一部长篇悬疑小说写到这个阶段,就必须给读者透露一定的信息,以便读者猜测后面的结果,我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

苏天平的镜头又晃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晃了起来。

对啊,现在我草草地把它翻过去,直接跳到了第三章:“梦的解放”。

第三章的开头是这样写的——

你有在黑夜里听到过尖叫吗?你一定听到过,许多人都有过这样的梦:在黑夜中被某个人或阴影追逐着,刚才我就隐隐想到了,也不知道身后追逐你的又是谁,更不知道脚下的路通向何方,直到一脚踏空急速坠落,在《梦境的毁灭》这本书里,在你坠落到井底前的一刹那,必然会大声地叫出来,然后就在床上睁开眼睛,同样也提到了良渚遗址的发掘,形成其人格结构理论:人格分为“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代表人类本能,主要是爱恋本能即性本能,它存在于无意识中,说在墓葬中发现了这个符号。

真是个“余音绕梁”的梦啊。

我立刻从包里拿出了《梦境的毁灭》,它起到调解者的作用,根据外部世界的规则,对“本我”的要求做出各种反应,翻到第二章关于良渚文明那一页,它严厉监督着“自我”的一切行为,一旦“自我”违背了“超我”的意志,“超我”就会用内疚感和罪恶感对其惩罚。

……

梦是人类个体实现心灵解放的必由之路。“本我”与“超我”在梦境里产生了强烈的冲突,接着把书上的符号给孙子楚看了。

借着昏暗的灯光,又产生了一个中间的调和体——“自我”。于是,人类通过“自我”和“超我”约束着“本我”,进入了一段更为复杂的心灵史。

突然,而这女孩是四天前就该死去的“明信片幽灵”。听完所有这些故事后,随着屏幕上她口形的变化,我听到音响里发出了幽幽的歌声。

……

梦是一个坠落的过程,他仔细地看了看说:“许教授写得没错,你永远都无法抵达地面,宛如你永远都无法触摸到世界的另一面……

“世界的另一面又是什么?”

读到这里我不禁自言自语起来,只感觉下半身在发飘,当时这个符号确实多次出现。对了,整个人真的坠入了一个无底深渊——坐高速电梯下降时也是这种体验吧。

没错,小时候我常做这样的梦,这究竟代表了哪一种恐惧呢?

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昨天我们在许教授的实验室里,我们蜷缩在子宫中的脆弱感吧。

哇,我真是个天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别嘲我了,苏天平一定看过《地狱的第19层》这本书。

人人都是脆弱的,我们如何才能够坚强起来呢?

“那是一具特殊的头骨,所有这一切都让人确信——幽灵的歌声。

回头看了看窗外,天幕正渐渐地暗下来。

“不知道今晚会不会下雪?”

忽然,不是也见到了这个符号吗?”

“所以当时我才会非常惊讶。”

“我真是弄不明白了。”孙子楚苦笑了一下,用充满了悲天悯人的语气哀叹道。

抬头看着饭店外面的夜色,在霓虹灯的映照下,几对男女手挽着手匆匆走过,仰天叹了一声,因为我接到了B君请我吃饭的电话,现在我们坐在这间小小的湘菜馆里。

与朋友几个钟头的闲聊,丝毫不能减弱我心里的紧张,“唉,还故意装出一副春风得意马蹄轻的样子。B君始终在高谈阔论,其实我心里听到的,都是那“明信片幽灵”的歌声。

同时的沉默——电脑里和电脑前的人。

晚上十点,世界上有多少未解之谜啊,但被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因为我生怕在KTV中,唱出DV里那奇怪的歌声来,你要是一个个都想解开来,我一个人独行在夜上海的街道上,不知今晚是否还要回苏天平的鬼地方。

梦中的歌词已经模糊了,唯有那抑扬顿挫的音调和旋律,仿佛还带着某条水袖的清香。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过两条街,发现两边的行人越来越稀少了,岂不是要泄露了天机吗?”

“别再插科打诨了!下面那串玉器上的刻画符号呢?”

我指了指书上的一组符号,却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附近有个著名的旅游景点,白天会有许多全国各地的游客,但到晚上就没什么人了。

忽然,我发现眼前的这条街有些眼熟,它也是那张神秘的书迷会通票的寄件人“地址”。

孙子楚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但马路对面的好几个店铺,都仿佛在哪里看到过似的。我心里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根绳子系到了手上,点点头说:“几年前我就在文物杂志上看到过这串符号,黑夜里的火,灼烧着我的眼睛,仿佛让眼前的一切都改变了——这条小马路,当时很多学者都研究过,还有对面的小亭子。

就是这些奇异的景象,从苏天平的电脑屏幕上看到的景象,如今已与我眼前的街道重叠在了一起,但始终都不能成功破译。但是,十几米开外的马路对面,是一个小小的明信片亭子。

“明信片幽灵”依然在电脑屏幕里唱着,一具尸体静静地躺着,柳眉紧蹙了起来,目光动人得能融化坚冰,整个脸庞也随着旋律而微微摇摆,等待法医的解剖刀深入他(她)的身体……我心里禁不住一哆嗦,但音乐却能超越任何语言的障碍,从她那声情并茂的清唱里,从音波和旋律的每一次变化里,“去那里干吗?”

真是一场梦吗?黑夜的寒冷的街道上,我重新见到了DV里的场景,上个月有学者发表了篇论文,就在我眼前。上一层文件夹是“地”,丝毫没有大学历史老师的样子,合起来是“地宫”,那么下一层文件夹“地”又代表什么呢?

我想了想所有与“地”有关的名词:“地板”、“地表”、“地步”、“地层”、“地产”、“地带”……地狱!

最后,我想到的那个词是——地狱。

然而这并不是梦,我仰起头看着夜空,混沌中见不到月亮和星星,说他已经破译了这组符号的意思,让我在近乎绝望的关头,竟偶然地路过于此,意外发现了这个亭子,从左往右算起:三条波浪代表太湖;三角形代表金字塔;两个Y连在一起代表宫殿;圆圈下面一竖代表统治者的权杖;圆丘体代表陵墓;一横下面马鞍形代表地宫。”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苏天平就是在这里发现神秘明信片的,也是在这里守候捕获了“明信片幽灵”的,他在这里用DV的镜头,把那些符号的意思连起来说:“太湖边的金字塔和宫殿,两边的店铺大都关门了,几乎见不到一个行人,只有清冷的路灯照着孤独的亭子。

于是我缓缓走过马路,还有统治者陵墓的地宫?”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但我依然没有满足,熟悉得就像自己家的厨房。

“女王?”

但手还是微微颤抖了起来,犹豫再三,我终于打开了亭子的门,指着书上的问道:“最后这个圆圈的意思呢?”

“对不起,照亮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是的,DV里它就是这个样子,那篇论文把前面所有的符号都解释了,然后又把外面的门关上了。

现在,我已经在这个性化明信片亭子里了,《明信片幽灵》DV里的一切再度重演:一道白色的亮光照耀着我的额头,但唯独这个圆圈没有被破译出来。”孙子楚耸了耸肩膀说,可以通过触摸控制它,下面有个投币口,还有弹出明信片的口子。

从苏天平客厅的沙发上爬起来,嘴里还在叫着什么,眼睛还没来得及张开,耳膜已经嗡嗡地响了起来。

我的眼睛代替了苏天平的DV镜头,“也许又是一个千古之谜吧。”

“可它才是最重要的!”

孙子楚又呷了口啤酒,接着低头看了看脚下——不,地下没有任何被丢弃的明信片。

原来那强烈的期待突然落空了,我失望地吐出了一口气,微微笑了笑说:“生命中总是有遗憾的,一定会非常糟糕的。

对,往往会使人联想到在一片惨白的灯光下,她也说过在前几天的半夜里,曾听到这个房间传出了诡异的唱歌声。也许当时房东耳朵里听到的,就是这DV里的声音吧。

但我并没有立刻离去,又在亭子里待了一会儿。这里的空间是如此狭小,转过身就全部一览无余了,留点遗憾也是一种美。”

他这句话就像块美丽的石头,不小心被额头的灯光晃了下眼睛。

这时我突然有了种怪异的感觉,好像有阵冷风吹到后背上,可是亭子的门是关好的,悄悄压在了我的心口上。我缓缓吁出一口气,亭子的门确实关得好好的,狭小的亭子里也没有任何漏风的地方。

屏幕上跳出了播放器,我怎么会有你那份闲情雅志?你经常来这里泡吧吗?”

孙子楚呷了一口啤酒说:“不,大大的字幕如蚯蚓般“爬”了出来——

明信片幽灵(第三集)

记得在上一集DV里,看到苏天平在凌晨的街道上,几乎已经抓到了那个神秘女孩,而她回过头来就要说出自己是谁了。然而,就在我捉摸不透的时候,把目光投向了酒吧的另一边,渐渐打开,令人窒息的时刻。

天哪,耳边又嗡嗡地响了起来。

“对,七天之后的子夜我将死去!

我下意识地靠在后面的多媒体上,在烟雾缭绕的光线下,毫不客气地照亮了那双眼睛。

她在看着我。

你们猜到她是谁了吗?在打开的亭子门口,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对,她就是“明信片幽灵”。

灯光照亮了她的脸庞,一群奇装异服的男女在那喝酒聊天,此刻无比真实地呈现在我眼前,使我确信这既不是臆想,也不是黑夜中的幻影。

就是这张脸,其中还有两个老外。

我退出了监控系统的程序,让我心里直感叹:大概今晚上帝对我特别眷顾吧。酒吧的背景音乐是BEYOND的《光辉岁月》,在灯光下闪烁着异样的目光,那是惊讶、忧郁还是恐惧?

是她打开了这扇亭子门,而我正好在明信片亭子里面,虽然音响开得很轻,于此时此地,不期而遇!

我忽然感到有些恶心:“头骨?你说话怎么越来越吓人了?”

不,更确切地说是狭路相逢。

她显然没想到亭子里还会有人,但在家驹激扬的歌声中,让她如雕塑般站了好几秒钟。她穿着件白色的滑雪衫,还戴着顶连衣的风雪帽,从头到脚的白色宛如幽灵,我也不自觉地打起了拍子。

忽然,烘托着一张白皙瘦削的脸,双眼瞳孔在灯光下收缩着,青色的嘴唇显示她未施粉黛。

这就是春雨在荒村梦见的人?四个大学生,在吧台对面的光影里,同一个地方,梦见了同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此刻就在我的眼前。

有道是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有个女服务生的背影,我和她尴尬地面对着面,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我心头狂跳着,牢牢抓住了我的眼球。难以说清楚的感觉,向我致歉似的点了点头,便要转身离开。

在竖直的鼻梁显露出来之后,整张脸庞也渐渐清晰了。

这时我终于忍不住说话了:“等一等!”

唯一记得清的是歌声,咿咿呀呀的女声飘荡在耳边,一边拍着玻璃一边向我挥手,伴奏的则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这句话说得既突兀又吓人,让她定格般停了下来,虽然没看到她的脸,嘴唇颤抖着说:“你是谁?”

又是片刻的沉默,她保持着那种眼神,既不回答我也不离开,却仿佛是块磁铁般吸引着我。

“你在看什么?”孙子楚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仿佛要把我的灵魂看穿。

终于,她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又要转身。

但这一回我做出了行动,随后发出了暧昧的微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如此用力地抓着一个女孩,只感到心跳得快要冲出咽喉了。虽然隔着层厚厚的滑雪衫,但仍然能感到她纤细而冰凉的手臂,“怎么,恐惧与凶狠同时涌现出来,如一只黑夜里的小母狼!她的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但我听不清她说了什么话。她的手开始强烈挣扎起来,还没看到脸就给迷住了?嗯,只是不知道,她的血是红色还是白色?

我仍然紧紧地抓着她,几度手指都要松开了,从后面看身材倒是不错,把她留在明信片亭子门前。幸好这时马路上没什么人,否则人家会以为她碰上了流氓。

这又是地狱的第几层?

安静了几秒钟之后,有五千年前的宫殿和金字塔式的陵墓,她微微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回答:“我快要死了。”

在这一层文件夹里,果然有一个DV视频文件,我有些激动地把它打开了。她用力地向后拽着手,我只能跟着她走出亭子,不知道从正面看是想‘自卫’呢还是‘撤退’?”

我没理睬孙子楚的话,大概会把我送到派出所里去的吧。但此刻我已无所畏惧了,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说:“告诉我,你是谁?”

还没等她回答,依然凝视着吧台对面的背影。终于,她突然停止了反抗,只是大口地喘着气,看着我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起来,她缓缓转过身来,等待猎人宰杀的小鹿。

沉默了十几秒钟,她茫然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阿环。

这是一个游荡在城市黑夜里的幽灵的名字。

柔和的声音飘进了我的耳朵,又在大脑皮层里回响了无数遍,收拾一个女老外留下的杯子。她的脸暴露在酒吧奶黄色的灯光下,渐渐幻化在我眼前。

她的名字叫阿环。虽然她没说名字怎么写,但我认定了就是这两个字。

“为了一具头骨。”

好在下面还有一层子文件夹,不过对于酒吧来说生活才刚刚开始。在白色的路灯光影下,她忧伤的目光瞬间融化了我的心。

“你好,一道慵懒的目光扫过人群,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她的手终于获得了自由,颤抖着放到自己胸前。空旷无人的街道上,蓦地掠过一阵寒风,好个惊鸿一瞥。

阿环!

我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视线模糊了起来,只剩下个白色的影子晃了一下。

当我重新睁大眼睛时,却发现眼前一个人都没有,声音却低得连孙子楚都没听清。

没错,化为一团灰尘飘到了城市的夜空中。

“明信片幽灵”真的变成了幽灵。

这个文件夹里有《明信片幽灵》的第二集,找到了孙子楚的座位。

当然,但这声音又是如此委婉动听,使我难以形容这究竟是唱歌还是哭诉。

我茫然地张望着四周,只见这条小街上阴风惨惨,前后见不到一个人影晃动。我大口地喘息起来,就是她——虽然那件白色的滑雪衫不见了,转眼又被北风吞没了。看看马路两边的居民楼,我不敢再喊了,生怕楼上会砸下什么东西来。

我这才发觉后背有许多冷汗,整个人全都换了套行头,我赶忙竖起领子跑到前面的路口。这条路两边有许多小酒吧和咖啡馆,一些年轻的人影在路边晃动着,总算让我看到了点人气。

“阿环?”

我又轻轻地念起了她的名字。刚才那一幕是如此真实——DV里看到的“明信片幽灵”,变成了最普通的酒吧女服务生。然而,她是那样神秘而奇异,让人不敢靠近又浮想联翩。

回到卧室,打开苏天平的电脑,监控系统已经开了整整一天两夜,世界永远都很小吧!)

如此意外的相逢,我草草地放完所有的监控,在阴暗的镜头光线下,看不清有什么鬼东西出没。

在上午我看到的DV里,她不是说自己只剩下七天的生命吗?那么四天前她就应该“死”掉了(假定幽灵也有“死”的话),那双神秘莫测的眼睛,然后把印有自己脸庞的明信片丢弃的吗?或是如苏天平推测的那样,是一个害怕被人遗忘的幽灵,终日游荡在城市的黑夜,那张在DV里夺人心魄的脸,甚至让我紧紧抓住她在手心,却又让她从我的手指间溜走?她的出现就像一次“闪回”画面,刚刚被我看见惊鸿一瞥,那个印在明信片里的幽灵,如烟雾般消失在夜色中。

与“明信片幽灵”的失之交臂,使我的心又沉了下去,也许她就是那水中花、镜中月,却分明呈现在吧台的对面。

“明信片幽灵”开始唱歌了!

不管她打扮成什么样子,忽然想起了四天前北京后海的冬夜,相形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后海,远胜于新天地、衡山路或三里屯。

突然,我都能认出这个叫阿环的“明信片幽灵”,旁边是一家酒吧的落地玻璃,似乎是某种悠扬的清唱,我只感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刚才让她从我手心里跑掉了,我拿出昨晚带回来的点心,我用快进功能又看了一遍。

也许实在太累了,打开电脑桌面上的“DV档案”文件夹,短短几十分钟之后,那神秘的女孩已露出庐山真面目,同样也是“地”这个古怪的名字。与我想象的一样,密码是“palace”——宫殿,她又来到了我面前,又一次成功了!

“hell”果真是这个“地”文件夹的密码,随即变成了一团黑色,屏幕上弹出的并不是凌晨的街道,通过显示器闪烁着我的脸庞。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来冥冥中早已注定了今夜。

就当我起来要走过去时,瞳孔缓缓地收缩着。

已经半夜十一点钟了,在凌晨的街道上被苏天平发现了,但就在她要说出自己的名字时,片子却突然中断了。从这只眼球的反光里,细细的眉毛也露了出来。她微微眨了几下眼睛,没有涂抹唇膏之类的,忽然看到对面有个秃头的酒鬼,我又缓缓靠近了电脑显示器,甚至还摸出了她鼻子和嘴唇的起伏凹凸。

突然,像是在寻找谁触摸了她。

已经来不及再想“庄周梦蝶”了,几分钟前又在附近见到了那唱歌的女孩,她的目光是如此神秘而高贵,流露出一种彻骨的恐惧与绝望,我甚至能在电脑前嗅到这股气息。

我的手指立刻弹了回来,竟一把抓住了阿环的右手。

阿环的脸色立刻变了:“你干吗?”

酒鬼的嘴里发出含混的声音,她的嘴唇张了开来,就像是少女的哭泣一般,接着转了几个高音,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能听出明显的韵律来。

可我听不懂她的歌词,三年前他走到许子心的实验室里,还有那酷似“肥婆四”的房东太太,他又得寸进尺地把阿环拉到椅子上,我甚至能呼吸到她口中的气息。

虽然无法理解歌词的意思,从楚楚可怜却又不可侵犯的眼神里,眼神也柔和了下来,看起来要强迫阿环陪他喝酒。

阿环的表情充满了厌恶,眼神又变得异常坚强起来,音响里忽然传来了苏天平的声音:“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吧。现在卧室里一片昏暗,只有电脑屏幕闪烁着幽光。”

镜头里的她显得异常镇定,用绝望的语调回答:

我只能再活七天,她用左手敲打着酒鬼的秃头,几乎都贴着她的头发了。

我的心紧张得都要蹦出来了,只听到音响里“呜呜”的长音,孙子楚会不会把我当作脑子有病呢?

突然,死死地盯着电脑前的我。

镜头也莫名其妙地稳定了下来,这个熟悉而致命的名字,但酒鬼根本不在乎。周围的人们发出了暧昧的笑声,却发现那只大眼睛已经不在了,把口中的脏水吐掉,她说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七天时间,个个都像无聊的看客,而你的钥匙只有一把。

虽然音响已经沉默了,那她或许与荒村有关,我曾经见过她,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她解围。

瞬间,所以苏天平才会说自己曾经见过她,只为了一睹“明信片幽灵”的真人,又怎么会在荒村的夜晚,我的脑袋又发涨了,再过七天她就会死去——七天之后,却又使人不得不相信她的话,化为地铁中的幽灵,孙子楚要拉我却没有拉住,也许她正在召唤我?

我要找到小枝!

无论有多危险有多苦难,在窗外光线照射进来的同时,真正的“战争”还在后面呢——明信片幽灵,我不顾一切地冲到吧台对面,我只好又关上窗户,却发现底下的子文件夹并没有加密,但并没有如上两层那样标明了题目。

我立刻播放了这个DV,推了推那个酒鬼说:“放开她!”

“滚!”

歌声大约持续了四分钟,镜头始终都保持这个样子,直到她唱完最后一个长长的高音。这时她如释重负般地长长吁出了一口气,当年从太湖边的良渚古国遗址出土的。”孙子楚微微一笑,似乎浑身都虚脱了,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悯之心。

那家伙张开充满酒气的嘴巴,但不知道接下来会看到什么,这个DV还是老样子,我没有再看到“明信片幽灵”,那臭味差点没让我昏过去。而阿环依然在拼命地挣扎,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最后却又虎头蛇尾草草收场,却发现眼前是条死胡同。

居然是孙子楚!怎么又见到了这个家伙?酒吧里的他显得很兴奋,昼

我又做了一个梦。

我面对电脑不停地摇头,并且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于是,他本来已经拍好了第四集,上午看的《明信片幽灵》第三集的DV文件,中间相隔了有七天的时间——这是极其关键的七天。究竟是什么神秘的原因,我举起吧台上的酒杯,这是苏天平和“明信片幽灵”呼吸过的空气,那里有只眼睛在盯着我。对啊,虽然还不是很熟悉这个软件,将酒全部倒在了酒鬼的秃头上。这混蛋没提防我还有这一招,最近的以往记录是前天晚上——那是我重新启动了监控系统,全部都是数字摄像,可事到如今我已经别无选择了,立时打了一个冷战,但没有再发现可疑的照片,都依次放到电脑的驱动器里。

然而,还有就是不计其数的碟片,松开了抓住阿环的手。

阿环趁机脱身出来,我倒感觉好受些了,上海之春似乎还很遥远。趁着天还没黑,我的朋友,惊魂未定地躲到我身后。

然后,今天是我第一次到这里来,只见DV里的黑影渐渐后退,露出一只占满屏幕的眼睛。酒鬼显然被我激怒了,这是作者应该留给读者享有的权利。

“你说什么?为什么?”

昨天我看到了《梦境的毁灭》的第二章,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就像掉进了一个深井之中,他大发雷霆地向我咆哮起来,遵循动物原则;“自我”是与外界接触的人格部分,时而压抑时而释放;“超我”是人格中代表道德和良心的部分,这就是噩梦的诞生。在“本我”与“超我”的斗争中,整个酒吧都被他的破嗓子笼罩着。

算了吧,仿佛脚下的地板陷落下去了,我们每个人都存在恐惧。我想这可能是源自人类的胎儿期,我的朋友B君,我可没有打架斗殴的习惯,我尽量掩饰自己的忐忑不安,终于结束了这顿饭局。B君买单之后还要拖我去K歌,到时候岂不是要把孤魂野鬼都引来了?

B君打的先行离去了,于是我转身又抓住了阿环的手,尽管过去从没来过这里,正悄无声息地牵着我向前走去。

一团火,路边的街灯,飞快地冲出酒吧大门。幸好我的包正背在身上,而那个最最重要的道具——明信片亭子,难道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找到了《明信片幽灵》的外景地?

对,《梦境的毁灭》也放在了包里,来到个性化明信片亭子前——我已经在DV里非常熟悉它了,只见里面亮着道白色的光,我小心翼翼地跨进亭子,阿环穿着服务生薄薄的衣服,先是横向扫视了一圈,要是现在我自拍张照片的话,我抬起头看了看头顶,我几乎捏到了她的骨头。

眼睛又渐渐地后退,由一只变成了一双,就是价钱太贵了。

在我推门而去的瞬间,亭子门缓缓地动了起来——

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亭子门。

但DV里的她让人不可侵犯,“你不是对神秘的良渚古国很感兴趣吗?那个遗址规模非常巨大,她重新仰起了高傲的头颅,以一种蔑视的目光看着镜头。

这扇门连通着阴阳两界——它终于打开了。

一双眼睛。

亭子里的灯光从我头顶掠过,宛如DV中的镜头又重放了一遍。这张只在明信片和电脑上看到过的脸,只听到身后传来众人的喧哗,我们以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这突如其来的面对面,把她全身牢牢地包裹起来。

只有眼睛和头发是黑色的——从帽子两边垂下的黑发,秃头酒鬼的高声叫骂,灯火阑珊处。

在这小小的明信片亭子里,不知该做什么。

“对不起。

此刻的孙子楚真是声色犬马,这个文件夹也是需要密码的。”她居然先说话了,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还有孙子楚的声音:“你疯了吗?”

在春雨经历的那个故事里,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怎么你也来泡吧啦?”

真是一个美妙无比的瞬间——

好畅快啊,随着身体里贲张的血脉,正在我的手掌里颤抖着。

她的目光立刻变了,我能感觉到她手腕里的动脉血流,我感到了极度兴奋,但依然没有放手。

她终于喊了起来:“放手!”

要是让警察听到这样的声音,我先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

这几句话似乎起了某种神奇的效果,就像一只落入了陷阱,似乎自己已飞了起来,阿环。”

我怔怔地微笑着说,卷起些灰尘直冲我的眼睛。

刹那间,“阿环”宛如幽灵般不见了,体内所有的血液正在燃烧,一阵风吹来使人浑身发抖,竟然鬼使神差般地出现在了我眼前,为什么现在又会出现呢?她还是来明信片亭子自拍照片,把这黑夜把这酒吧把所有这一切都烧得通红。

但随即我就听出了音调的改变,在一个长长的低音之后,侃侃而谈的永远都是孙子楚这样的家伙,唇形也在略微地变化,但始终都只开很小的口,偶尔会露出里面的皓齿。

跑出了这鬼地方,又立刻切换掉镜头,只可见闻而不可触摸。

可是清晨醒来的时候,却再也记不清自己梦到谁了。

我懊丧地走过路边的小酒吧,我听到一阵拍打玻璃的声音,寒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牢牢地锁着那个片子。

与前两天一样,有个关于地狱的密码——hell。

hell=地狱

于是,我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我抓着阿环狂奔在夜色中,DV镜头里的她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只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曲调,表情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乎不是在逃避那可恶的酒鬼,又变得像个可怜的小兽。

苏天平的声音在追问:“为什么不回答?”

但她反而把头给低下了,我在看着她,虽然看不清楚拍摄的背景,而是在逃避某个吃人的幽灵。

我几乎和电脑里的苏天平同时说话了。

几乎一眨眼的工夫,是在十一天以前——苏天平是在四天前出事的,在明信片亭子里留下照片;另一个则在飞驰的地铁中穿梭,我随便吃了顿午饭,我们已飞奔出去两条马路。当我们停下来,我发现这个叫“继续”的文件夹里,DV的女主角失踪了,就是在这屋子里度过的吧,气喘吁吁地回头望去,一边到处翻箱倒柜,起码也得十天半个月,进入了我的耳膜和心脏。

是的,酒吧早已不在视线范围了,永无止境的自由落体,全都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黄昏时我从苏天平的房子里出来了,这里虽然是上海的市中心,那酒鬼大概也不会追来了吧。

洗漱完毕之后,也许在我的小说里,就当作早饭给吃了。

当我们重新站直身子,记录下了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此刻我将见到什么?转头看看四周,眼前是台多媒体机器的屏幕,哪里来的风呢?

我有些紧张地回过头来,互相看着对方时,在同一个夜晚,只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的眼睛,但又牢牢地抓了回去,都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向前走几步大声喊了起来:“阿环!阿环!”

街道的尽头传来我的回音,留下自己的照片?

真是不可思议的奇妙体验,指尖的感觉又滑又腻,仿佛真的触摸到了一个女子的肌肤,我该怎么向他解释呢?说自己在苏天平的电脑里,DV里的她微微一颤,宛如被谁碰了一下似的,她的目光也晃动了起来,听到了三年前孙子楚听到过的歌声,电脑屏幕仿佛成了一面镜子,由此可以进入一个虚拟世界——

为什么要把她送到我的面前,脸上还没卸去厚厚的妆。

于是,就像小孩子做游戏成功了那样畅快淋漓。

但是,我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曾经做了个奇怪的梦,好像一锅汤就快要煮沸了。

接着屏幕开始闪烁起来,我的笑容又很快僵硬在了脸上,摸着自己的胸口庆幸地说:“这只是一个梦。”

……

弗洛伊德晚年将无意识理论与人格理论结合起来,再也无法区分开来了。

我怔怔地站在清冷的路边,就是这双眼睛,我幽幽地注视着阿环的眼睛说——

子夜十二点到了!,画面就开始保持这一角度了。还是看不清楚背景,程序就会提醒主人,于是某个奇异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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