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儿捧着点心走进来,只见满屋的紧张气氛,一时间找不到状况。最后在一名相熟的宫人口中听到事情的始末,她闻言脸色一白,震惊得手上一滑,将糕点尽数跌落,清脆的跌碎声音惊醒了还在心疼的凤崎君。他冷冷地回眸,银儿对上他的冷眸,心头一惊,跪在地上。“城主饶命,城主饶命。”
“得了得了,你先下去了。”凤崎君现在不想要见到银儿,只因她是在方明空身边侍候的人。闻言,原本就要站起来的银儿忽然想到些什么,由跪在地上。“城主,奴婢还有一言想要进谏。”
眉头轻蹙,凤崎君原本不想理会银儿的,只因他现在心烦,但见到银儿眸底着急的神色,摆摆手。“你说。”他觉得有些疲惫,平时即便面对诸多政务,他都不曾这么疲累过。
“城主,方姑娘这个月里吃用不多,力气早就消减不少,身子也早就虚弱不堪。如何能够刺伤鸾鸾小姐,而且,她与奴婢一同前来,所随身之物都是奴婢帮忙备妥的。方姑娘并没有携带匕首,而这御医馆里也没有,方姑娘如何能够拿出匕首刺伤鸾鸾小姐。”她一口气将想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凤崎君眉头轻挑,“可,你出去拿糕点之时并不在她身边,或许她自己出去拿了匕首回来。”他环视了正在认真听他们说话的御医宫人,轻声发问。心里头却不如表面平静,他听见方明空这个月吃用不多,心痛就加剧。
摇摇头,银儿并没有看凤崎君,因为只要看到他眸底的威信,她就不敢说话了。“城主,现在方姑娘的身子虚弱得连走路都要靠在奴婢身上,她如何能够独自出去取匕首呢?”
就在此时,凤崎君还未来得及发问,便听见禁卫急匆匆地进来禀报。“禀告城主,方姑娘在外面晕倒了——”
凤崎君立刻回眸,冷瞪着那名禁卫,“为何方姑娘会晕倒?”他回想起方才方明空的身子的确比刚进宫时消瘦了不少,而且脸色苍白。只是,他被方明空的答案弄得失了心神,就没有多加注意。而且她离开的时候,腰杆挺直,看上去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回禀城主,刚才方姑娘跟随属下之时,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而且在走出门外之后,立刻便感觉晕眩。只是,她教属下莫要惊动城主,所以——不料方才走到外头,许是那日头太过炎烈,方姑娘一时难以承受,才会——”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到凤崎君脸色铁青。
“你,该死。”碰上这种事,居然不早点说。话落,他立刻飞身而出。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凤崎君颀长挺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众人面前。
眼看方明空就这么昏躺在地上,禁卫们因为不敢造次而没有上前将她扶起,虽然瘦弱不小,虚弱不堪,但经过精心妆点的她,在阳光之下,宛如是不小心坠落凡尘的天仙。凤崎君眼看着方明空如同已经没有了生命力一般,心头上一疼。“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现在日头这么晒,你还任由她在这儿待这么久?”眉头一皱,在禁卫的目视下,将方明空抱起,放芷兰殿的方向飞去。
银儿跟随着出来,只见到凤崎君将方明空抱起,使出轻功往芷兰殿飞去的身影。立刻转了个方向,跑向芷兰殿,在经过御医馆之时,见到御医们依旧小心翼翼地为彭鸾鸾守护着的情景,心里头透着诡异。按理说,依照方姑娘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伤得了鸾鸾小姐呢?
况且鸾鸾小姐身子健壮,即便方姑娘想要伤害她,也恐怕不能这么容易得手。搞不好,还没刺伤鸾鸾小姐,她倒会先杀了自己。但到底是谁伤了鸾鸾小姐呢?总不能是她自己刺伤的吧?
当银儿跑到芷兰殿之时,就觉得气喘吁吁的,还没进门就听见凤崎君不大不小的声音。她立刻守礼地站在门外,并没有进去。
“你怎么变成这样子呢?”凤崎君用凉水浸了浸毛巾,拧干之后为方明空擦脸。一边擦,一边心疼地说着。“我应该多来看看你的,要是我能够常来,就会发现你的状况。”只是,这个月里,他可说是分身乏术。他之前以为外出而耽搁的政务已经堆积如山,而且又要急着给星龙一个交代。
虽然风门即便如何也不可能撼动凤舞城的,但是他们的势力也足以让凤舞城受到不小的影响,若是与风门为敌,他也没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没想到,就是因为这样疏忽了方明空,差点酿成大祸了。
方明空感觉到毛巾上的凉意,微微的睁开眼眸,凤崎君的俊脸即刻映入眼眸。她看了看周围熟悉的摆设,一抹自嘲的笑容跃上眸底,一闪即逝。“劳驾凤城主纡尊降贵,明空着实不好意思。”她扯出淡若无尘的笑容,眸底却有着疏离。
她眸底疏离的眼神刺痛了凤崎君的心,他淡淡一笑,眸底闪过一丝艰涩。“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银儿不懂如何侍候你吗?”他的语气有着明显的压抑,“若是不懂侍候主子的奴才,凤舞城向来不需要。”
摇摇头,“我是主子吗?”她柔柔地说,“不,我一直都不是主子,至少不是属于你凤舞城宫廷的主子,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外侵者。”她抬眸,直直地凝视着凤崎君,眼光探进凤崎君的眸底。“现在,还是千夫所指的犯人,伤害了你最亲、爱的表妹。”她的话语透着轻浅的涩味。“所以,我从来,从来都不是这里的主子呀。”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泪意。
“明空,其实,其实你当时只要说一句,不是你做的,我会相信。”他会在即便是面对众人压力,都要找出证据为她翻案,为她证明清白。“我只是,只是要你的一句否认而已。”他轻喃,眸底有着深藏的哀痛。
摇摇头,轻轻扯唇。“如果,你真相信,不需要我的否认。”她的声音很柔和,却也很虚弱,仿佛只是短短几个字都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你看到吗?这芷兰殿里头,摆着这么多的花瓶。”她抬眸看了看那些她亲手栽插的花。“依然是那么美,可是——我可能再也看不见,无法欣赏它们的美。平日里,就只有我会欣赏的,若是连我都无法赏它们的美,还会有谁看呢?”
“你怎么会看不见呢?这花儿是你亲手栽插,你可不能够弃之不顾。”凤崎君担忧地看着方明空,总觉得她话里另有意思,心中不免惊慌。“我相信你,相信你没有刺伤鸾鸾。”他的声音几乎是用力的吼出来的。
方明空眸底一片漠然,对于他的惊慌视而不见,“迟了,迟了。”若是他愿意一开始就相信她的清白,那她就可以原谅他这个月来对她的疏忽。“你知道吗?我每天在这儿等,等,等,却总是等不到一个或许我永远都等不来的人。今日,居然等来了,还得谢谢那位鸾鸾小姐呢。若是她受伤,或许我还真见不到那人。”她眸底闪烁着不明的光闪,深吸了口气,干涸的双唇微微一扯,扯裂了表皮血液从细微的伤口中渗出来,染红了她的唇,添上几分妖冶。
“明空,我——”凤崎君找不到任何话来为自己辩解,似乎这个时候,他怎么说都没用。
“但是,等来的,却是满心的伤。”方明空喃喃自语,“我以为,经过那几个月的相处。我俩虽然算不上生死与共,但也算是患难之交,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不相信我的为人。在那段日子里,我可曾有过伤害你的念头?在那段日子里,我可曾在你面对危难时,舍你而去?”她的声音已经变得断断续续,串不成线。
听到方明空如此虚弱的话,凤崎君心中一凉,回头大吼。“该死的,那些御医还没来吗?”他紧紧握住方明空已经瘦削不已的纤手,他感觉自己握着的是一只白骨,只消他轻轻一捏就会碎成一堆灰。“明空,你要振作,可不能有什么事。”
眼泪最终还是忍不住的滑落,方明空抿了抿唇。“我,不会有事的。绝对不能有事,至少,在没有找到解药之前,我不允许,不,不,允许,自己有事。”话落,她的手无力的垂落——
芷兰殿内,传来凤崎君的大吼声。“明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