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柏发出轻微的鼾声,云子昂却怎么也睡不着,木板床在他翻来覆去的折腾下“嘎吱”直响。他伸出一只手来,鼓起眼睛看,竟真的看不见自己的五根手指,不由在心里骂开了:他娘的,莫非这山里的蚊子都是孙悟空变的,都长着火眼金睛,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也能把针准确无误的插到他肉里去。吃了肉喝了血也就算了,还“嗡嗡嗡”的唱着凯歌,典型的小人得志。他把毯子捂严实了,索性连头也盖住。可没过多久他就憋不住了,毯子里又闷又热,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气恼的扯亮了灯,大不了今晚不睡了,一定要代表月亮把这些欺人太甚的蚊子统统消灭掉。
“子昂,你怎么还不睡啊?”
陈松柏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刺了眼睛,醒了。
云子昂苦笑:“你们家的蚊子合起伙来欺负我,我能睡得着吗?你看,我都快成它们的肉靶子了。”
他把两只布满红疙瘩的手臂伸给他看。
陈松柏:“不好意思啊,子昂,我没想到你今晚会睡在我家,什么都没准备。明天赶集的时候一定帮你买蚊香和风油精。”
云子昂:“松柏,纪思思只在小怜家住一个晚上吧?她要再多住个三五天,我不就惨了?非给你们家这些蚊子生吞活剥了不可。”
陈松柏:“我哪知道她要住多久啊,我只知道她是来这写生的,什么都还没画就把脚给扭伤了,可能不会这么快离开。”
云子昂直挺挺的往后倒去:“Oh,my god!”
一会他又从床上坐起来:“有了,松柏,你看这样好吗,让纪思思睡到你家来,你们是同学,有共同语言,还可以拉近距离,增进感情。”
陈松柏:“让她睡到我家来?我家就两张床,爸妈一张,我一张。她来了睡哪?你不会是…要她跟我…挤在一块吧?这话你也说得出口,怪不得蚊子都鄙视你,咬死你活该!”
“松柏啊松柏,你看你都想到哪去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你说你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怎么思想就那么不纯洁呢?我的意思是让你和你爸睡一张床,纪思思和你妈睡一张床。”
陈松柏:“那不是让我爸和我妈分床睡吗?还让我妈跟个生人睡一块,多别扭啊,我妈肯定不同意。”
云子昂:“你爸和你妈都老夫老妻了,偶尔分床睡几天怎么了?没听说过‘距离产生美’吗?还有‘久别胜新婚’。再说你妈看见你带回个仙女似的女同学,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乐意呢?”
陈松柏:“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云子昂:“未来儿媳妇上门了,做婆婆的能不高兴吗?”
陈松柏:“什么未来儿媳妇,你小子可别瞎说啊,我和她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云子昂:“切,我怎么瞎说了,你都把人家背在背上了,还送兔子给她,这还能叫普通的同学关系?松柏啊,现在就咱俩,又没别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大大方方承认了吧?”
陈松柏:“承认个鬼哦,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我都说了她是扭伤脚了走不得我才背她回来的。那兔子原本是要送给小怜的,乌溜溜跑了以后,小怜一直很难过,我就想再抓一只给她,可我没想到纪思思也喜欢兔子,她开口向我要,我能不给吗?只好先把兔子给她,日后再抓一只给小怜了。”
云子昂:“什么乌溜溜?”
“乌溜溜是一只兔子的名字,是我一个月前送给小怜的。那只兔子全身乌黑发亮,胖乎乎、圆滚滚的,小怜就给它起名叫乌溜溜。可才养了一个月,乌溜溜就趁着小怜给它洗澡的时候跑掉了,小怜为此难过了很久。”
云子昂:“哦,这样啊。”
陈松柏:“好了,关灯了,睡吧。”
云子昂:“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陈松柏:“什么问题呀?唉,很晚了。”
云子昂:“你是怎么抓到那只兔子的?”
陈松柏:“你是指哪只兔子?送给纪思思的那只,还是送给小怜的那只?”
云子昂:“先说纪思思的那只吧。”
陈松柏:“那只啊,可能是吃撑了,肚子圆滚滚的,正在草地上休息,我悄悄的走过去抓它,它想跑,速度却快不起来,跑了一阵就被我抓到了。算是我运气好吧。一般来说是很难抓到兔子的,因为兔子实在是跑得太快,又很灵敏,你还没靠近,它就一溜烟的跑个没影了。”
云子昂:“那小怜的那只呢?”
陈松柏:“那只可费了我不少功夫。还借助了工具。”
云子昂:“什么工具?”
陈松柏:“用细铁丝做成一个环,大小刚好容得下一只成年兔子穿过,把环用木棍固定住,插在兔子经常出没的路上,用草和泥土把木棍全部覆盖住,只露出环,这样,兔子经过的时候,就被环卡住了。”
云子昂:“那兔子经常在什么地方出没呢?”
陈松柏:“哎,不是说一个问题吗?这都问个没完没了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云子昂:“最后一个了,我保证,你回答完这个问题我马上就让你睡。”
陈松柏:“水沟旁,灌木丛都有可能。喂,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云子昂:“没什么,好奇而已。你睡吧。”
陈松柏见云子昂仍睁大了双眼坐在床上,问:“你不睡吗?”
云子昂:“被这么多蚊子爱慕着,你觉得我睡得着吗?”
陈松柏突然起身穿鞋,走出房间。不一会儿,他拿了一把干草来了,用火柴点燃,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顿时,一股浓浓的药香散发开来。
云子昂:“松柏,你这是干嘛呀?”
陈松柏:“帮你熏蚊子呀。”
云子昂:“这是什么草啊?”
陈松柏:“艾草。你快睡吧,别再问东问西了。”
也许艾草的香味不光有驱蚊的作用,还有催眠的功效,云子昂果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陈松柏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他妈在叫他。他睁开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没错,是他妈在门外叫他。他赶紧穿好鞋子把门打开走了出去。
杏妮一脸焦急:“松柏,都九点半了,你爸还没有回来,我这右眼皮老是跳,不会是你爸出了什么事吧?”
陈松柏:“妈,你眼皮跳是因为你没睡好,爸不会有事的。也许是到别的村采药去了,朋友留他吃饭,喝点酒再聊上一阵,就耽搁了。”
杏妮:“我还是不放心,你拿上手电出去找找你爸吧。”
陈松柏:“诶。”
杏妮:“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