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厅。
烛光摇摇,一地银辉自门窗中洒入,黛玉在若华颜华雪雁的搀扶下摇摇而入。
“参见王妃,王妃吉祥。”
“几位将军通叔快快免礼,雪雁,上茶。”
“是,娘娘。”
雪雁亲自过去泡了茶,“陈将军,洛将军,通叔请用茶。”
“多谢雪雁姑娘。”
对于雪雁,三个人都极是客气,自是知道她是黛玉自林府带来的丫头,自小两人便是一起的,现在又是黛玉身边三个大丫头中的一个,谁不知黛玉对她都是当妹妹来待的,几个人看着雪雁亲自递茶,也客客气气的向着雪雁一笑,待得雪雁退下,三个人依次又谢黛玉谢了茶落坐,却半响没有一个人出声了。
“咦,两位将军,通叔,这么晚过来可有事找我?”
“王妃,这……”
黛玉何等聪明,一看通叔的眼神便知事情严重,不欲这几个丫头知道,便也一笑向着若华三女吩咐道,“你们三个只在外面侯着,有人过来便吱上一声,切记不许有外人闯进来,可晓得了?”
“王妃放心好了,奴婢告退。”
“嗯,去吧。”
看着三女出了屋子,黛玉一笑,“通叔,两位将军,现在可以说了吧?”
“扑通”一声。
却是通叔陈充洛成几个人齐齐跪了下去!
“通叔,陈将军洛将军你们这是何意?有事只管好好说就是了,这是为何?还不快快起来。”
“老奴斗胆,请王妃应下一事。”
“通叔,你们有什么事咱们不能商量的,这却是所为何来?”
“王妃若不应,老奴等三人便长跪不起了。”
“通叔,两位将军,你们可是在威胁黛玉?”
“老奴等不敢。”
“即是不敢,那通叔还请起来吧。”黛玉眸中不悦之色一闪而过,淡淡扫了眼地下的三人,一身的清冷尊贵气息令的下面几人心中一悸,都不由自主在心底慌了一下,该不会自个等人走错旗了吧?黛玉却不理他们心中所想,只淡淡的望定通叔道,“通叔,我与皓雪两人极是敬重通叔为人,也自来是把通叔当成自个长辈的,若通叔也把黛玉当成家人,便起来说话吧。若不然,黛玉只好把夫君请来说话了,也免得让夫君说黛玉错待了通叔您老人家。”
“王妃请息怒,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不该这样的。”
“即知不该,通叔还是起来吧。”
“哎。”
通叔沧桑而又老意备显的脸上一阵内疚,在黛玉清澈眸子的注视下竟有几分不敢抬头的感觉,只不过一想起自个来此的目的终是稳了心神,却也没在继续跪着,只向着黛玉点点头道,“即是王妃仁慈,老奴便多谢王妃赐坐了。”
“两位将军也一并起来吧。”
虽是声音淡淡,可陈充洛成几人都清楚黛玉这会子已经在生气了。哪还敢多说什么,又看到通叔也起来坐下了,也向着黛玉一礼道,“末将多谢王妃赐坐。”
“说吧,通叔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们背着王爷来找我。”
“王妃。”
“呵呵呵,说吧,我能帮的尽量帮忙。”
黛玉虽是在笑,可心底却极是有些不舒服,这几个人侍着都是东皓雪的心腹,竟想着用这种方法来让自己就范还是怎的?不管是为了什么事只是他们所用的这种方法自己第一个就不喜欢!
“王妃,老奴想恳请王妃劝王爷登基。”
“什么?”
虽然想到通叔等人的心思,定是为了东皓雪与下午那一波的大臣们之间的事有关,可还是不曾想到通叔张口就是这样天大的一句话,黛玉手一抖,手里的茶差点倾洒出来,那这厢,通叔却只是望定了黛玉沉声道,“老奴恳请王妃以大局为重,请王爷登基。”
“我为什么要劝?”
黛玉一笑,“通叔你这一路跟下来,皓雪会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吗?难不成通叔和两位将军以为你们抛出性命前程跟了的王爷已经糊涂到要听女人的枕边风而作决断的时侯了吗?”
“王妃恕罪,老奴不是这样想的。”
“即不是这样想,那黛玉到是想问问通叔,你们几个究竟是怎么一个想法的?”
黛玉的声音里一片清冷,如同地下的银月般幽幽烁烁,直盯的三个人心底发忖,还是通叔性子来的沉稳,只怔了下,抬起双眼坚定的迎上黛玉的眸子,沉声而落寞的道,“王妃所想老奴心中明白,王妃生气也是应该的,可今日老奴与两位将军过来自不是因了王妃心中的那个原因,老奴怕的是王爷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个结啊。”
“皓雪心中的那个结?”
“是啊。”
通叔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很多,本来坚毅直挺的后背也佝偻了几分,叹息般的道,“那个结是王爷自小便有的,也是老奴等这些人不能劝解的。”看着黛玉疑惑而不解的眼神,通叔只是摇了摇头道,“王妃也不用问老奴王爷心中所想,这件事若王爷不亲口告诉王妃,老奴是定不敢说出口的。之前老奴不曾担心那是因为王爷之上还有皇帝,王爷并不曾真正做出些什么,如今的王爷即已举兵,一路行至此地,若只因了心中死结而迟迟不肯登基,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啊。”
当断不断……其后必乱……?
这种道理黛玉不是不清楚,东皓雪一路走至此地,举兵造反,不管他是为了何等的理由,他宣扬的再如何的恰到好处,谋逆的恶名在某些人心中多少种下了根,而当朝皇族玉月漓等人更是与他生死不两立,如今玉月漓下落不明,若东皓雪再迟迟不动失了先机,那么他还有什么活路可走?
“可是通叔,若是连你都劝不了他,我又哪里有能力去说的?”
“王妃对于王爷的影响老奴自不敢乱说,老奴也只是请王妃尽力一试便可,至于成不成,看天意吧。”看着老人家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凉,黛玉不觉也跟着心底一阵惶乱,皇上。那个位子之前于她和他都是有着极大的距离的,而自个更是要仰望才成的,可如今,自己竟也离这皇位只一步之隔了么?
进一步,是什么?
退一步,又是什么?
黛玉有些怅然了,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皇位,皇宫,皇家,这些都是不该出现在她生活中的。她自小便是听着娘亲和爹爹的睡前故事睡着的,故事里的皇家都是无情的,天子凉薄皇上寡恩,就连娘亲不也都说‘皇宫深深不见天日,我的玉儿只需平平安安的生活,切不可去那深宫大院的么?’然而,行至此地,莫不是自个终究还是要入了娘亲口中所言的不见天日只余冰冷金银堆砌的皇宫?
“通叔,你让我好好想想,好不好?”
“老奴多谢王妃。”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自个静一下。”
“是,老奴等告辞。”
通叔向着陈充洛成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齐齐退了出去,若华颜华进来看到黛玉一脸沉思的模样不敢惊动,只撑了灯又帮着黛玉抱了热茶捂手,半响后,黛玉回过神来向着两女齐齐一笑,“咱们回去吧。”
“是,王妃。”
几人摇摇而行,夜风习习,月色昏黄,整个夜色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静谥,空气里散发着的到处都是沉寂,黛玉只觉一颗心七上八下,扭头看向一侧的若华,“若华,王爷还在书房里没回?”
“是,娘娘。”
“还有其他人吗?”
“有……是下午的那几个大臣们。”
“哦。”
裙摆拖地,徐徐而行,黛玉整个人仿佛溶入夜色般沉寂,一侧细心的若华心中一跳,王妃的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可一想刚才王妃也没见什么人啊,通叔与陈将军洛将军绝不会对王妃怎样的,可为什么这会子王妃的表情好像……好像出了什么事似的?
“若华,若华?”
“啊,王妃,您说什么?”
“轩儿睡了没有?”
“回王妃,这会子应该已经睡了,刚刚雪雁还说要过去瞧瞧呢。”
“嗯,你们几个都是好的。”
“多谢王妃夸奖。”
黛玉一笑也不说什么,只在到了自个院子门口时却蓦的一转身,拐弯向另个方向走了过去。身后若华一怔,抬脚跟了过去,“王妃,天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里?小世子那边雪雁刚刚已经亲自过去了,雪雁是个仔细的,王妃不用担心的。”
“我有些想轩儿了,不过几步路,过去看看好了。”
“是。”
若华担忧的挑了挑眉,可作为一个好丫头主子的命令是必须要服从的,主子说一她绝不好说二的。该说的该做的她心中都有数,这会子王妃不过是想看看小世子,看便看吧。自个只保证了王妃的安危就好了。至于其他的,还是等明天让王爷自个去烦恼吧。
“参见王妃。”
“姑娘,您过来了?”
“嗯,轩儿呢?”
“这会子刚刚睡下,姑娘要不要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