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铭姗摇摇头,正要说话,楼上有房门被打开又被重重甩上,紧接着,就见叶云歌紧绷着脸冲下楼来。她身上穿着白天的那套军装,里面的衬衫领口开着,领带松松挂在脖颈上,正一边走,一边套着军装外衣。
“嫂子,怎么了?”看到叶云歌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贝铭姗瞪大眼。
叶云歌看到婆婆,顿了顿脚步,才放慢速度从楼梯上下来,叫了声妈。
“你这是要去哪?”钱尔岚看她脸上沉沉的,一副受了委屈又隐忍着怒气的不高兴样,往楼上看了看。
“妈,我今晚就不在家住了,临时有任务,得马上回部队去。你们早点休息。”叶云歌说完,也顾不得外衣还未套上就往门外走去。
“嫂子,刚刚听哥说你胃疼得厉害,你还要出去?”
“不碍事。”
说这话的同时,叶云歌的脚步已经跨出了门。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钱尔岚
“这还用说吗,肯定又是和我哥闹矛盾了呗。”
贝铭杰出现在楼梯口,看着妻子离开的背影,唇角紧抿,眼神暗沉沉地,转身消失在楼梯口。
贝铭姗追到房间,看到一地的碎玻璃渣,“怎么了这是?”
贝铭杰动手打扫,“没什么,失手打翻了一个杯子。”
“失手打翻杯子,就把嫂子给气跑了?”贝铭姗才不信,“哥,你和嫂子到底怎么了?”
“她胃不舒服,我想给她按穴位缓解疼痛,把她惹恼了。”贝铭杰如实说。
“哈哈哈……”贝铭姗已经大笑了起来。
贝铭杰气得拿扫帚戳了她一下,下逐客令:“睡觉去!”
“哥,你给嫂子按的是哪个部位?”贝铭姗还是笑,“是不是又被嫂子给过肩摔了?”
“贝铭姗!”贝铭杰凛起眉头,“睡觉去!”
“别不承认了,你看看你手腕子处的印子,是刚刚被嫂子给勒的吧?”
“贝铭姗!你给我出去!”
贝铭姗这才恢复正经样,“哥,你和嫂子除了武力,就不能心平气和沟通吗?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夫妻间动不动就动手的。”
贝铭杰没说什么,只是一点一点地清扫着地上的碎玻璃。
大哥和嫂子之间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贝铭姗知道哥哥心里也难受着,没再说什么,转身带上了门。
这一夜,梦婉因脚背胀疼睡得不怎么踏实。再加上,心里想着早上得早点回到贝府去向长辈们请安,天还未亮,就醒了。洗漱完毕,收拾好东西,打电话叫了早餐。餐车推进来,是两个人的份。还赠送水果盘和手工特制果仁糖。
想了想,梦婉出门去,敲隔壁的房间门。昨晚他说会住在隔壁。敲了好一阵,都没反应,也不叫她就自己出门了?就在她转身的时候,房门在身后开了。
她一回头,吓了一跳——
贝铭威衣衫不整,衬衣领口半开,没系领带,还是昨天酒会上那一套。胡茬若隐若现,眼圈带红,满脸倦容地看着她。
梦婉问:“你没睡觉?”
贝铭威似乎才反应过来,迷瞪了一下眼睛,看到她一身清爽的牛仔裤,白色T恤衫,脚蹬平底小牛皮鞋,抹了一把脸,整了整衣领,放开门往回走。
“不是要回……”梦婉跟着他进去,一大股酒味醺得她直皱眉,住了口。
地上有一个whiskey空酒瓶,桌上还有一瓶喝了一半的。他的领带被揉成一团,就丢在酒瓶旁边。床上的被子还是平铺着,但是有皱褶,估计他有躺过。
贝铭威拿起手机,“送套衣服来酒店。”
撂下手机,开始动手收拾酒瓶酒杯。
梦婉不解,提醒他,“服务员会来收拾。”
“新婚之夜夫妻分房睡,新郎还独自一人在房间喝闷酒,你想等着服务员来看笑话?”贝铭威直起身,将手里的酒瓶丢进垃圾箩。
“……”
也是,她们的婚事轰动全城,要是服务员传出去,不知会被渲染成什么样。
梦婉看着他,只说:“得去给长辈们请安,收拾好了叫我。”
梦婉和贝铭威没在酒店吃早餐。两人回到贝府,贝建辉在庭院的树下练太极,徐光美在吊嗓子,看到她们进来,都停了下来。
“爷爷奶奶,早上好!”贝铭威拉着梦婉走过去。
梦婉挣脱出他的手心,微笑着打招呼:“爷爷,奶奶,早!”
徐光美拉起梦婉的手,啧啧了两声,道:“好。真好。”
梦玩有些懵。
贝铭威见状,笑着搂住徐光美,“奶奶,好吧?”
“好。好极了。”徐光美一只手拉着孙子,一只手拉着孙媳妇,往屋里走:“走,吃早餐。”
梦婉一头雾水,进了屋,悄声问贝铭威:“奶奶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一个劲地说好,让她有些不安。
“我能娶你进门,奶奶出了大力气。”贝铭威挑挑眉,“咱们得对她好。”
一家人陆续下楼来,往餐厅走去。
钱尔岚看着正和梦婉低头说话的儿子,“今儿倒是起得挺早。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怎么睡好。”贝铭威随口就答。
“妈,瞧你这话说的,人家是新婚!”贝铭姗说完,还笑意不明地朝着贝铭威和梦婉看了一眼。
她这一意味深长的笑,令梦婉微微红了脸,装作没听懂,忙低下头喝粥。
贝弘文来得晚,刚坐下,首先问贝铭威和梦婉,“你们准备去哪里度蜜月?”
梦婉没出声,贝铭威看了看她,道:“这段时间公司走不开,小婉也要忙着写毕业论文,等过段时间再去。”
“你们的事,自己看着办。”贝弘文点点头,又问老大,“云歌呢?”
贝铭姗和钱尔岚同时看向贝铭杰,却见他面色平静地说:“部队有事,她昨晚就回去了。”
“你送她回去的?”
“她自己回去的,部队有车来接。”
“这么多年,我看你在疼老婆方面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云歌多好的妻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工作再忙,嘘寒问暖总是应该的吧?”看到贝铭威正在给梦婉碗里添粥,说:“看看你弟弟,看见老婆碗里的粥没了,会主动给添上。你呢?这么些年你有为云歌夹过一筷子菜吗?”
“够了。”全家人的视线突然移过来,梦婉有些尴尬,忙将婉从贝铭威手里拿过来。
贝铭威也没想到父亲会突然这么说,放下勺子,忙着朝大哥使眼色,“对,这一点,大哥必须得向小弟我学习。”
贝铭杰“爸,每一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模式。再说,我和云歌都老夫老妻了,哪能跟小威新婚燕尔作比较。”
贝弘文听了他的话,越发生气了,“我听说你上个月经过陆军基地,也不进去看看你媳妇。云歌多懂事一孩子,这些年不管你如何冷落她,心里多苦,从来对我都只夸赞你的好,从没说过你一句不是,你说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贝铭杰听着父亲这一顿早餐训斥,也没了继续吃早餐的心思,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你给我站住!”贝弘文看他站起来,将筷子放下,一拍桌子,“怎么,你还要怪我替你做了这门亲事不给你自主权吗?”
贝铭杰脸上淡淡的,“爸爸,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你果然在怪我!”贝弘文凛起浓眉,“我告诉你,就算你这一辈子怎么恨我,我都不会后悔让云歌成为贝家的儿媳妇。”
叶家和贝家自祖上起就是世交,叶云歌的父亲叶承荣和贝弘文是生死之交的挚友,所以对于这个从小就看着长大的儿媳,贝弘文总是特别偏爱些。
此刻见父亲如此发火,一向敢说敢做的快嘴贝铭姗都不敢说什么了。
“行了!”看着餐桌上的气氛紧张起来,老爷子贝建辉终于发话,“你儿子那臭脾气,还不都是遗传你。”
听爷爷这么一说,贝铭姗竟笑了出来,又怕父亲责备,忙说:“爸爸,看在今天是新婚的弟弟和弟妹第一次在家吃早餐,你就别发火了,看把我儿子给吓得!”说完,对着康康挤了挤眼。康康立刻就从凳子上下来,走到贝弘文跟前,拉着他的衣袖说:“外公,您就别生大舅的气了,他不懂事,可是康康懂事啊,康康绝不会惹您生气的。”
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把全家人都逗笑了。
贝弘文也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将他抱到腿上坐好,喂他喝牛奶。
梦婉看着康康那虎头虎脑的样,也忍不住笑起来。小时候,毕飞宇每次来家里之后,家里气氛总是格外紧张,她也常这样逗外公外婆开心。
“笑什么呢?”贝铭威用手肘碰了她一下,“笑得像个软塌塌的柿子饼。”
梦婉当着长辈们的面,没说什么。只是将手臂收回,低头喝粥。
早餐结束,魏泽扬才回来。
钱尔岚刚要问他,就见他急急地拉着贝铭姗往楼上去。
魏泽扬一到楼上,关上房门,就问:“那事,你跟小威说了没有?”
“什么事?”
贝铭姗面无表情。一夜未归的人,不解释就算了,还对她提要求。
“老婆,你别生气,昨天晚上和导演聊到挺晚,所以才没回来。”
“你回来不回来的,我可不关心。”贝铭姗故意板着脸,“你自己和小威说去。”
“我老婆对我最好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魏泽扬贴上来,“是不是?”
贝铭姗推开他,“浑身怪味,别碰我。”
魏泽扬笑嘻嘻的,“老婆最好了。”这才想起问:“我爸妈呢?”
“你还想起你爸妈啊?”贝铭姗心里有气,但是想起昨晚钱尔岚的话,态度也软了下来,“一大早就走了,说是怕赶不上飞机,连早餐都没吃就走了。”
贝铭威和梦婉的房间被重新布置一番,墙壁,家具都换了新的。窗帘是梦婉喜欢的浅蓝色。房间的整体布置幽雅而不冷清,热烈而不俗气。
梦婉心里正打鼓,贝铭威就说:“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们的卧房,你看看还需要添置点什么,跟管家说一声。”
“我住校住惯了。”梦婉是不愿意住到贝府来的。
到现在,她耳边都回荡着早餐桌上贝弘文斥责贝铭杰的声音。哪天她要是做错了事,也被这么骂,她可受不了。
“结婚前,我就跟你说过,结了婚就得住到府里来,这是贝家的规矩。”贝铭威冷冷地道,“要是让人知道贝家的少夫人结了婚依旧住在学校宿舍,你让贝家的面子往哪搁,让我如何见人……”
“小威,在吗?”响起敲门声。
“在,进来吧。”贝铭威冲着门外说完,对梦婉道:“这事,没得商量。”
梦婉对着空气,翻了个大白眼。
贝铭威在沙发上坐下来,“姐,有事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