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肯定不会分离的,我希望,我们每天都会看到彼此。你可以想象得出,7月来临的时候,我会驾着你送给我的小船泛舟湖上,那时我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女孩……
海伦·凯勒
信件七十三
在涉及莎立文小姐和海伦的私人文献中均提到过琳妮·海格伍德。她自幼师从于多拉·唐纳德小姐,也是一个盲聋小姑娘,是威廉·韦德先生帮助过的众多残疾儿童之一。她们的资助人是伏特科研所的负责人黑茨先生。
致威廉·韦德先生
兰瑟姆,马萨诸塞,1899年6月5日
……几周前,你寄给我的琳妮·海格伍德的信件将作者坦诚而乐观的天性展露出来。我很遗憾她不喜欢历史。不过,我觉得她所谈到的历史有趣极了。有时候我也觉得历史上的先民、宗教、政治体制确实是黑暗、神秘,甚至恐怖的。
我发现聋哑人的快速手势让人难以理解。此外,在学习自如使用语言表达方面,符号似乎是一种巨大的障碍,因为有时候你很难明白他们用手指拼写了什么。好吧,我承认,我不喜欢符号语言,因为我认为盲聋人并不具备使用符号语言的才能,它不会对盲聋人有什么作用。总体而言,如果人们不去教聋哑人学说话,那么手语字母就是最好最便捷的交流方式了。
前两天,我遇到了一位失聪的挪威先生,他对拉根希尔德·卡塔和她的老师相当熟悉,我们饶有兴致地谈到了她们。他说卡塔是个勤奋而乐观向上的人,读书使她的生活变得更加充实而快乐,她不但会纺线,还会做很多复杂的工作。可是想想看,她竟然不使用手语字母!她掌握了很好的唇读技巧,假如碰到一个她不明白的短语,她的朋友们就会在她的手上拼写出来。这样她就可以同陌生人进行交流了。所以你看,拉根希尔德已经走在我前面了。因为我现在还无法辨认写在手心里的任何文字,我希望有朝一日能见到她……
海伦·凯勒
信件七十四
致劳伦斯·休顿夫人
兰瑟姆,1899年7月29日
……我在高级拉丁文上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而且通过了所有科目的考试……但是我必须承认,在进行第二天考试的时候我遇到了难题。校方不允许老师为我读考卷,所以他们就为我准备了一份盲文试卷。在语言类科目上,盲文没有丝毫问题,但是用它来表示数学问题就很不合适了。不过,你千万不要认为我在责怪别人。当然,他们并没有意,到我在考试时所面临的困难有多大。这情有可原——他们都是既看又能听的人,我想他们并不会以我的视角来理解问题。结果,虽然我做完了试题,但是发挥得并不理想。如果有老师在旁边为我读代数和几何试卷的话,我可以考得更好……
我的妈妈、妹和小弟弟已经来了五个星期了,我们感受到了无限的快乐。迄今为止,这是我记忆之中过的最愉快的夏天。我们欢喜的团聚在一起,小小的家带给了我们巨大的欢乐,
我真希望你能站在我们的门廊里欣赏一下湖光山色。独木舟星散在湖中,像微风中摇曳的秋叶。湖中的岛屿起来犹如金色阳光下一座座翠绿色的小山峰。一种沉默了数百年的气息,在花丛和树林间发育成长又凋衰败,我呼吸着森林中特有的芳香,犹如聆听来自未领域的一声低语。根据传说,很久以前,挪威人曾拜访过我们的海岸,所以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是不是他们也曾受到过这种芳香的款待呢?
海伦·凯勒
信件七十五
致约翰·黑茨先生
布莱托大街138号,剑桥,1899年11月11日
……我以为,所有非议的根源似乎源于无知。就比如说,当你对盲文一无所知的时候,你好像觉得是我教给你美式布莱叶盲文!所以,当你说你一直在用美式盲文给我写信时,我就会忍俊不禁——其实你的信都是用英式盲文写的!现在关于盲文问题,我简直说不出我有多伤心,尤其是当我得知我的关于考试的言论受到了人们的质疑。
关于盲文考试的真实情况如下:
我参加了拉德克利夫学院1899年6月29日至30日的入学试。
第一天开考的科目是高级拉丁文和初级希腊语,第二天考高级希腊语和几何代数。
学校当局不允许莎立文小姐为我读试卷,所以,尤金·C.维宁先生——帕金斯盲人学院的一位教员——就被校方雇来把试卷翻译成盲文。我根本不认识维宁先生,此外还有一个监考官,这个监考官也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他也没有同我做任何形式的交流。在考试过程中,除了把试题写成盲文,维宁先生不同我进行交流。还因为他们俩都不熟悉我的发音,所以他们也不可能轻易地听懂我的话。
将盲文应用在语言上虽说绰绰有余,但是用在几何和代数上就显得捉襟见肘了。面对试题,我浪费了很多宝贵的时间,只是感到极度的困惑和沮丧。事实上,只要是同文字有关的盲文,我都很熟悉——无论英式、美式,还是纽约浮点式。但是,用这三种形式的盲文来表现几何和代数中的各种各样的符号都是非常困难的。
因为在此前的学习过程中,我也一直使用英式盲文。所以在考试的前两天,我仅了解英式符号的使用方法。考代数的时候,我仍然遇到了这个难题——我完全被一知半解的符号知识束缚住了手脚。那些代数符号是我在前一天刚刚学的,我就知道用到的时候会出现混乱。果不其然,考试过程痛苦而缓慢,在形成明确的思路之前,我不得不反反复复地阅读试题。事实
上,到现在我也不确定我把所有的符号都读对了,尤其是当我身处困境的时候,我很难保持清醒的头脑。考几何时,我遇到的最主要难题就是:我总是习惯于按照行距来阅读试题,要不就是把试题拼写在手上。可是不知何故,虽然试题就摆在我面前,但是那盲文还是把我搞糊涂了,我无法确定我所读到的内容……
现在还有一件事我很想在这里澄清,那就是吉尔曼先生在信中跟你提到的事。事实上,我从未接受过吉尔曼学校的课程辅导。霍尔小姐是我的物理课老师,她的确教过我美式盲文,但是除了几道问答练习题,她从来没有对我进行过任何形式的辅导——当然,如果那几道浪费了我宝贵时间的习题可以称作“辅导”的话,那也只能随她这样叫了。
莎立文老师始终陪伴在我身边,她会把老师们的授课内容讲给我听的。尊敬的弗劳·格鲁特女士倒是懂得手语字母,她可以亲自给我授课。不过这纯属私人课程,费用由我的朋友们来出。希望你能把以上内容的复写件寄给剑桥学院的院长,因为我想这也许有助于向他澄清问题,看样子,迄今为止他似乎还被蒙在鼓里……
海伦·凯勒
信件七十六
致米尔德莱德·海伦
布莱托大街138号,剑桥,1899年11月26日
……终于,我们还是迎来了冬天,凯斯先生每天下午四点来,他“友好地一举”,将我带离崎岖小路,那是每一个学生的必经之路。而且,我们的学业也进展顺利。我正在学习英国历史、英国文学、法语和拉丁语。在法语课上,老师正在给我读《高龙巴》。这本小说十分有趣,充满了辛辣的讽刺和惊心动魄的冒险。不要怪我说“大话”,别忘了你也是这么做的!我想,假如你看了这本书,肯定也会喜欢的。但不久以后我还要学习德语和英文写作,这可真让我担忧,因为我像你一样讨厌语法。可是,如果我想学习写作,就必须要过这一关。这就像学习游泳一样,在学会畅游之前,我们不是要在湖中潜入几百次吗!你正在学习英国历史,是不是?哦,学习历史是多么有意思啊!我正在对伊丽莎白时期的历史做仔细研读——宗教改革运动,皇权高于教会颁布令以及国教确立运动,还有航海大发现,而所有这些重要事件——全都像“魔鬼”的发明一样,专门用来折磨像你这样的无知小孩……
现在我们已经穿上了时髦的外套、帽子、长袍、法兰绒罩衣等等这些全套的冬装。一位法国裁缝刚刚为我们做好了四套漂亮的服装,其中有两套是老师的。有一套是丝绸裙装,其中裙子是黑色的,胸衣基本上是黄色的,上面装饰着精致的淡紫色薄纱,还有黑色天鹅绒蝴蝶结和花边。她的另一套衣服是紫色的,上面点缀着紫色天鹅绒花饰,而胸衣的领子上则衬有一道乳白色的花边。
我也有两套,一套衣服是纯羊毛的,颜色是非常漂亮的绿色。其中胸衣上装饰着粉红色和绿色的锦缎,还有白色的花边。另外,我想这件衣服应该是双排扣的,扣子两边饰以天鹅绒褶皱,那道花边上还有一排小小的纽扣。另一套是一条黑色丝织裙子,上面覆盖着一道黑色网状花边。上身是一件白色府绸胸衣,配以青绿色天鹅绒缎带和米黄色绸缎花边。所以,你可以想象,我们的样子像极了花孔雀……
一个星期之前,哈佛和耶鲁两校举行了一场足球赛,这在当地引起了轰动。大约有两万五千人观看了比赛,当我们走出屋子时,震耳欲聋的喊叫声依然不减,我们被这气势惊得有些不知所措了。我们心想这哪里是足球比赛,分明是战场上的喧嚣啊。男孩子们的叫喊声和观众的欢呼声响彻一片,人们在屋子里也能听得很清楚,就像站在赛场边上一样。罗斯福上校代表哈佛队参加了比赛。不知怎么搞的,这次他穿了一身白色球衣,而不是我们熟悉的深红色!遗憾的是,不管他们怎样拼命努力,双方都没有得分,于是我们都笑着说:“哦,这样也好,现在他们谁都别觉得谁不行了!”
海伦·凯勒
信件七十七
致劳伦斯,休顿夫人
麦迪逊大街559号,纽约,1900年1月2日
……我们已经来了一个星期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我们很友好,我们无时无刻不感到心满意足。我们见到了很多老朋友,也结交了一些新朋友。我们打算陪罗德斯小姐待到星期六。上个星期五我们同罗杰斯一家一起吃了饭。哦,他们对我们可热情了!一想到他们悉心的款待和深切的爱心,我的心里就洋溢起幸福的暖流。星期天,我们去了圣·巴塞洛缪教堂,自从尊敬的布鲁克斯主教去世后,我还从来没有在教堂里体会到如此宁静安详的感觉。为了让老师有时间把每一句话讲给我听,格瑞尔博士读(经文)的速度很慢。我想,他的听众们一定对他不同寻常的布道感到惊奇。礼拜结束以后,他请风琴师沃伦先生为我弹奏了乐曲。我站在教堂中间,管风琴的巨大颤音在这里交错汇集,我感觉到强劲的声波撞击着我的身躯,如同巨浪拍打着汪洋中的一条小船……
我还见到了格瑞尔博士,他真是一个可亲可敬的人!我比以前更爱他了。在法语读物方面,我们已经看完了《高龙巴》,现在正在读高乃依写的《贺拉斯》,还有拉封丹的寓言,这两本书都是盲文版本的。虽然刚开始看,但是我知道我一定会喜欢读寓言的,那些故事是如此地妙趣横生,它们总是通过简单而迷人的方式告诉你最重要的道理。我现在还在读贺拉斯的《颂歌》。虽然你很难把它们翻译出来,但是我仍然认为它们是我读过的最美的拉丁文诗歌。
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老师正在为我读《仙后》。事实上,我不太喜欢象征主义作品,我经常发现这类作品的无聊之处,但对于这部作品,我得说我是持着毁誉参半的看法的。我总是忍不住这样想:斯宾塞的世界里充满了骑士、异教徒、仙女、火龙和各种各样的奇怪动物,他的世界的确有些怪诞有趣。更重要的是,这部诗集写得很优美,它的韵律感很美,犹如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
现在,我可以自豪地说,我成了十五本新书的主人了,这些书都是我们从路易斯维尔订购的。其中包括《英国文学选集》,还有《亨利·埃斯蒙德》、《培根随笔集》。下个星期我可能会收到更多的书,是一些有关希腊和英国历史的书籍。以及《暴风雨》、《仲夏夜之梦》等等,我是不是该感到很幸福呢?
但是你知道,一个学生的视野多少都会受到某种约束,就是说,那些课本中没有的东西几乎是不被认可的,所以眼光不免狭隘我想我对这些书渲染得太多了——坦白说,每一个夜晚我都是伴着希望入眠的!这些天来我对它们日思夜想,乃至无暇顾及其他事情了……
海伦·凯勒
信件七十八
致拉德克利夫学院校董事会主席
布莱托大街138号,剑桥,马萨诸塞,1900年5月5日
尊敬的先生:
在此,我提早向您咨询,以便对我来年的学业资助计划做出明确安排,以及对我未来在拉德克利夫学院所修之常规课程的可能性做出合理判断。
去年7月,我收到拉德克利夫学院的入学凭证,自那之后,我一直在一位私人教师的辅导下学习法语、德语、修辞学、英国历史、英国文学和评论,以及英文写作。
我希望能在学院里继续学到这些课程,哪怕学不到全部,就算能学到部分课程也好。此外,作为我的老师,莎立文小姐已经陪伴了我十三年。我的学习完全仰赖她。她是为我朗读考卷的人,也是我的口语翻译。如果我在课堂上课,或者在讲堂听讲座,有她陪伴在我身边是十分必要的。我会在一架打字机上完成我的全部作业,如果教授听不懂我说的话,我会用文字来回答他的问题,然后在课后交给教授。
我当然知道,我在求学之路上所遇到的困难将是十分艰巨的——在他人看来,这些困难似乎是难以逾越的。但是,尊敬的先生,一个真正的勇士是不会轻易言败的。我想,就一所大学而言,对于这些尚无先例的条件给予一定的包容,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否则,我又凭什么选择拉德克利夫来完成我的学业呢?
海伦·凯勒
信件七十九
致劳伦斯·休顿夫人
布莱托大街138号,剑桥,1900年6月9日
……我由衷地希望校董事会能做出善意的回应,虽然目前我还没有收到他们的书面答复。我的朋友们也觉得非常奇怪,他们犹豫了这么久都没有答复。事实上,我丝毫没有请求他们简化我的课业,我只不过要求略作变更以适应现存的学习环境而已。康奈尔已经表示,他们会为我的学习提供一切便利条件,只要我选择进入他们学校深造。芝加哥大学也提出了同样的建议。不过我会担心的是,如果我选择上别的大学,那么我的考试成绩不会像现在这样的理想……
海伦·凯勒
信件八十
秋天,海伦进入了拉德克利夫学院。
致约翰·黑茨先生
柯立芝大街14号,剑桥,1900年1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