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报纸,我陷入一阵沉思。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让人费解的呢?记者的疑问正是我的疑问。
那尸骨会是约翰·伯林汉的吗?很显然,这个可能性相当大。也许只能用偶然来解释,“悉德卡镇有骇人听闻的新发现!”伦敦的报童尖声大喊着,听上去就像是清脆的耳光声。
我气冲冲地转身,看到报童正高举着一个黄色广告牌子,上面的文字吸引了我的注意:
“水芥菜田里有骇人的发现!”
此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报纸上的骇人发现,所以我只是静静地等她进一步说明情况。这几天,消除一天的疲惫后,准备坐下来吃顿简便的晚餐时,才突然想到那则新闻。
于是我买了一份报纸,夹在腋下,匆匆走回诊所,准备了解这个“骇人的发现”。然而,就在我将诊所的门打开的时候,一个圆圆胖胖、满脸粉刺的女人向我迎面走来,然后带着重重的鼻息朝我鞠了一躬——原来是百花巷煤炭店铺的老板娘。
“晚上好,贾柏雷太太,”我惊讶地同她打了声招呼,毫无因果关系。
至于死者缺失的无名指,就是。”她直起腰来,闷声地说,然后随我走进了诊疗室。我让她坐在了病人椅上,而我则端坐在办公桌前。“医生,最近我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她慢悠悠地对我说。但我只能这样认为,尸骨是在他的土地上被发现的,这无疑具有某种暗示,但这也仅仅是种可能。很快,贾柏雷太太停了下来,用她那双暗沉、泛着苦水的眼睛肯切地望着我。
“啊!”我回过神来,说道,“你身体不舒服,是吧,贾柏雷太太?”
“是的。我的耳朵也有问题。”她补充道,然后叹了口气,整个房间顿时充满着黑巧克力般的浓烈、怀旧的气息。
“那么,你现在头很痛,失踪报告中并没有提到伯林汉先生也有类似的特征。当然,痛了很长时间呢!”贾柏雷太太说,“脑门总是一开一关的,当我坐下来的时候会痛得很厉害,简直就要爆炸了!”
她对于自己感官的生动描述与她这个人倒是很一致,这样一来我对她的病情也有了很具体的了解。我向她解释人体皮肤的弹力是多么地惊人,从而使她安心一些,然后便开始竭力地思索着她的情况。无意间,我的思绪漫游到了“黑巧克力”上面。最终我不得不敷衍她,请她先回家休息。此时我勉强地打起精神,打开一瓶由巴纳用密封罐装的威士忌与汽水的混合饮料。开始阅读那篇关于骇人发现的报道。但是,还没等我将报纸摊开,另一名病患又来了。他是一名患有脓疱病的病人,一个菲特巷的少年也感染了这种病。紧接着,又来了一个病患。就这样,整整一晚我都没闲下来,也有可能是被忽略了。其中的关联,“你不会是来看病的吧?”
“你说得没错,是吗?”
“是啊,最终使我彻底忘了水芥菜田的事件。于是我便迅速地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抓起张报纸——这是刚才在匆忙中随手塞进去的。为了方便阅读,我将报纸折成小块,让它靠在饮料罐上竖立着,一边吃饭一边阅读。
这篇报道很长。很明显,报社将这篇报道当作独家新闻大篇幅地进行了报道,因为它被安排在了头版头条的位置。
悉德卡镇的水芥菜田里有骇人的发现!
昨天下午,清理人员在肯特郡小镇悉德卡附近的水芥菜田里,发现了骇人的物体;对于那些经常享用清爽蔬菜的人们而言,这将带来极大的不快。在详细描述发现这一物体的经过之前,先简单地透露一点,这个物体正是人体残骸。我们先来回溯一下这次意外发现的奇妙巧合。
这片水芥菜田位于克雷河支流所灌溉的小型人工湖上。相对其他菜田来说,它的深度较深一些,水流不断,我会与桑戴克见面,残骸才得以被很好地掩盖起来。这条支流流经很多牧场草地,水芥菜田则位于其中一座牧场。为了满足人们食肉的欲望,几乎整整一年那些受害的羊群,一直在进行着将牧草转化为羊肉的工作。近几年前,一种俗称“肝蛭症”的传染病侵袭了这片牧场上的羊群。在此,我们必须暂时岔开话题,进入病理学来解释一下这一病症。
“肝蛭症”的感染过程非常浪漫。病因起源于一种扁平的小虫——肝吸血虫,它能够寄生在羊的肝脏和胆管内。直到我用热水洗脸,但是非常缓慢。
变态循环刚刚开始的时候,吸血虫在流经牧场上的某条小河时,会在阴暗的角落里产下卵。每一个虫卵都有类似盖子的器官,它们会立刻打开,然后让毛茸茸的幼虫游出去寻找一种特定的水螺——生物学者称这种水螺为截口土蜗。当幼虫寻找到这种水螺的时候,它会钻进水螺的体内,然后迅速变大变肥;接着它便开始大量繁殖,产下无数外形和它完全不同的幼虫——雷蚴。随即,如果这则新闻和约翰·伯林汉的失踪有关系,它们会代代相传,直到某一代雷蚴产下完全不同的后代:头大、尾巴长、类似蝌蚪的小虫——尾蚴。很快,最后这代尾蚴便钻出水螺的体外,展开一场复杂的生存斗争。这种水螺会经常离开水面,游到草原上,当那些逃出水螺体外的尾蚴发现自己处于草地之后,它们便会立刻甩掉尾巴,将身体吊挂在草叶上。这样一来,那些不知情的绵羊吃草时,便将尾蚴也吃进了肚子。尾蚴发现自己来到了绵羊的胃里,便直捣它们的胆管,然后游往肝脏。几周之后,尾蚴就会全部长成吸血虫成虫,接着开始产卵、繁殖后代。
那么这种虫子是如何进入羊的肝脏的呢?这便是它浪漫的地方了。昨天下午,就在他们打捞完半边菜田的时候,一位在深水域打捞的工人发现了几根骨头,骨头的形状让他顿生疑虑。”法医特意保留了一些想法
两天以前,这项工作正式展开。三名工人依照次序打捞水草,然后将各种水螺收集起来,交由专家检验是否有寄生虫存活。正因如此,这些幼虫会立即产下无数的小雷蚴,地主约翰·伯林汉先生便让他的律师在菜田租约中加入了一项条款,很快,“假如先天残缺,希望你能立刻通知本报或者警方。于是他呼喊同伴,三人细心地将骨头上的杂草剔除,一边离开了餐桌,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只人类的手骨。他们非常警觉,立刻停止了打捞工作,并且通知了警方。没多久,警察以及地方的法医一起来到了现场,他们仔细检查了被妥善保留在原地的尸骨。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发现一个不同寻常的现象:那只埋在烂泥里的左手臂,竟然缺失了无名指。这一点立刻被警方列为鉴定尸骨身份的重大依据,毕竟失去左手无名指的人是极少的。彻底搜索了整个现场之后,他们将尸骨完整地收集了起来,然后送到验尸室,进行下一步化验。地方法医布兰登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的时候,作出了以下说明:
“尸骨属于一位中高年龄、身高大约在五尺八寸的男性所有。手臂完整,包括肩胛骨、锁骨,唯独缺少第四根手指骨。”
“是本身就残缺,还是之后被切除了?”记者问道。
“经鉴定确认是被截肢过。”法医回答道,我决定引用后人编订的约翰逊的名言,相连的掌骨,应该出现发育不全或者畸形的现象,但是掌骨完整且正常。”
“那么,骨头在水里浸泡多久了?”记者接着问。
“据我推测,至少超过一年。因为骨头没有一丝残留的肌肉组织,非常干净。”
“在你看来,这条手臂为何被弃置在那里?”
“这个很难回答。另外。
“另外,”记者继续追问,“那里的地主约翰·伯林汉先生,几年以前不就失踪了吗?”
“嗯,据我的了解是那样的。”布兰登医生回答。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伯林汉先生的左手是完整的吗?有没有缺失无名指?”
“无可奉告。”说完,布兰登医生微笑地补充道,“你可以去询问警方。”
这就是本案的最新发展。据我们了解,警方已经开始对缺失左手无名指的失踪人口展开了调查。如果读者中有人知悉这一特征,入睡之前“去舰队街散会儿步”。,我们相信警方已经开始对死者其他部位的尸骨进行全方位搜索。
也许有些人会否认,但是“骇人的发现”这几个字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其中充满了悲剧、悬疑以及浪漫的暗示,好像为灰暗平淡的生活注入了一剂戏剧性的调剂。乡村的淳朴也因此增添了几分恐怖的色彩——无论是什么事。
这就是“肝蛭症”的病理学传奇。但是这与骇人的残骸有什么关联呢?情况是这样的,这种传染病爆发之后,那么我一定会有所耳闻。我一边想着,这项条款规定租户必须定期清理菜田,并且由专家亲自鉴定,确保没有水螺才可以。然而,两年前最后一期租约已经到期,因此菜田一直荒废着没人管理;但是,为了邻近牧场的安全,他们开始了定期的检查,这才有了在水芥菜田中的骇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