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呼喊。谁知,丽蒂竟然用刺耳的尖叫声回应我!接着,行李室的房门猛地一下被关上了。
尽管密室里闷热的气息很容易让人虚脱。不过,丽蒂的到来,让我心里踏实了许多。因为大家要想寻找我的话,至少有了正确的方向。没过多久,我回到椅子上开始打起了瞌睡。
我也不清楚自己睡了多长时间,至少也有几个小时吧。一天忙下来,真把我累得够呛。我想,我当时的睡姿一定很笨拙。因为醒来以后,我觉得自己身体僵硬,脑袋昏沉沉的,几分钟后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尽管密室里有通风设备,可里面的空气依然不好。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甚至还有些发喘,脸上也是粘糊糊的。我被困密室很久了吧?那些寻找我的人也许还在屋子外面,他们大概把目标放在河里或是林地里了吧。
一两个小时之后,我就会完全失去知觉了吧?到时候,因为没办法开口求救,我很可能会失去获救的机会。我想。也许是密室的空气不好,加之有些闷热,我总觉得通气管的换气效果很不明显。我在狭小的密室里来回走动,竭力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几趟走下来,浑身无力的我背靠着墙在椅子里坐下来。
房间里还是悄无声息。有一回,我隐约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我的正下方传过来,那个声音很可能就来自于我的房间。我摸黑抓起椅子,拼命地用它击打地板,可我的努力没有奏效。就算有人听到这个声音,他们肯定也以为这声音是最近我们常听到的吓唬我们的敲打声吧?想到这个,我觉得悲痛极了。
我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于是,我想到了用测试脉搏的方式来计算时间。我把每七十二下算做一分钟。测量了五分钟之后,我发现这种做法不仅耗费时间,而且很难数出时间。没过多久,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
就在这时,又有声音从下方传过来。那个很特别的震动声是从屋子里传过来的。此刻,与其说是听到的,不如说是感觉到的。我觉得,那声音很像消防车的鸣叫。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误以为屋子里起火了,我被吓坏了,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后来,我意识到那声音可能是载哈尔斯回来的汽车引擎发出的声音。想到这个,我的心头又萌发出希望:凭借哈尔斯的清晰头脑和葛奇尔德的直觉,他们很可能会找到这个难以被人发现的地方。
一段时间过去了,我发现自己的猜测也许是对的。楼下肯定出事了。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了,很多脚步声在大厅里里响起。接着是一个刺耳而又激动的叫声。他们正在慢慢向我这里靠近呢,我心想。谁知,我又要失望了。一会儿工夫,楼下恢复了平静,那些嘈杂的人声又消失了。我继续与寂静作伴。密室的闷热和黑暗让我觉得窒息,我觉得墙壁仿佛会随时倒塌。
之后,壁炉架门上的一个动静引起了我的警觉。有人在偷偷摸摸地摆弄门锁!我差点大叫起来。但也许是出自本能,也许是因为自己敏锐的直觉,我决定保持沉默。无论扭动门锁的是谁,我都会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外面的那个人也是不声不响,他在壁炉架的雕饰上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嵌板开关。
此时,楼下又响起了比先前更大的骚动声。接着,楼梯上响起一串不协调的脚步声。那声音逐渐在向这边接近,我甚至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
“大家小心楼梯!”这个声音是杰姆逊的。“见鬼,这里居然没有灯!”
“我们一起使劲,一——二——三——”过了一会儿,他又大叫道。
很显然,行李室的房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他们冲破了房门,随着房门轰隆倒地的声音,有人从外面跌进了行李室。就在这时,那个人将壁炉架上的门把适时一推。密室门被推开以后,很快就关上了。此刻,烟囱密室里已经不是我一个人了。这个黑暗的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他的呼吸听起来清晰、急促,我感觉自己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
我简直被吓傻了。密室之外的人激动起来,他们发出怀疑的谩骂声。他们把行李箱拉到一旁,发疯一般进行搜寻。他们甚至还拉开窗户,可通过那里只能看到四十英尺的垂直距离,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密室里的那个男人将耳朵贴在壁炉架门上仔细倾听。因为外面追寻者们大受挫折,他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向前摸索。之后,他碰触到我那只冰冷又粘湿、活像死人一般的手。
在本该空空如也的密室里发现了人手,他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把自己的手收回去。我猜想,他一定被吓得不敢开口,甚至不敢大声喘气了吧。因为他根本没有转身,而是一步一步倒退着远离我。
后来,我发现那个人和我之间的距离足以让我心安时,就拼命大叫起来:“在烟囱里!壁炉架后面!壁炉架!”密室外面的人一定能听到我这震耳欲聋的声音。
闻声,那个男人咒骂起来,并扑向我站着的方向。我又发出一声尖叫。
密室里的光线非常暗。那个气急败坏的男人根本无法找到我。他准备进攻我的时候,我躲开了。我听到他撞在墙壁上的声音。之后,我走回去拿椅子。他站在原地,只能凭借声音辨别我的位置。就在他准备再一次向我扑来时,我拿起手中的椅子反击。谁知,我竟扑空了。他大概也为我的举动而震惊吧!在我攻击的间歇里,我听到了他紧张的呼吸声。
“怎么打开门?我们没法进去!”密室外的人大喊。
就在这时,与我同处密室的男人转变了对付我的方式。我觉得到他正在缓慢地靠近我,但是我无法辨别他的方位。之后,他把我捉住了,并紧紧捂住我的嘴,我使劲地咬他的手。
就在我被人掐住脖子无力挣脱时,外面的人正试图从壁炉架的入口那边进来。接着,一小道黄色光线从门那边透射进来,照在对面的墙壁上。见状,正准备对我下毒手的男人咒骂了一声,将我丢在一边。他旋开另一边的墙壁,又无声无息地把它关上。此刻,密室只有我一个人。那个男人从旋开的墙壁里逃走了。
“快去隔壁房间!隔壁房间!”我歇斯底里地大声叫道。
只可惜我的声音被敲打壁炉架的声音淹没了。过了几分钟,他们才听清楚我在说什么。之后,他们立即展开了追捕行动。只有亚历斯还留在行李室中,他准备先救我出来。等从密室里出来,恢复自由之身时,我还隐约能听到了楼下渐渐远去的追逐声。
亚历斯急于救我摆脱困境,但他肯定没有留意到我当时的落魄神情。他从洞口跳进密室,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提保险箱。
“瑞秋小姐,我需要把这个东西拿到哈尔斯先生的房间里,并请一位刑警专门看守。”
我并没有在意他说的话,因为我当时的情绪复杂极了,既想大哭,又想大笑;想坐在床上,喝着茶,顺便数落一下丽蒂;想做许多我原本认为自己不能做的事情。这时,清凉的夜风轻拂我的脸颊,实在是惬意极了。
亚历斯和我走到二楼时,正好碰到了杰姆逊。他脸上表情显得镇静而又严肃。他注意到保险箱后,心领神会地朝亚历斯点点头。
“瑞秋小姐,麻烦你跟我来一趟。”杰姆逊郑重其事地说。
于是,我在他的引领下来到了东厢房。楼下的灯火在四处移动。楼上的女佣一个个目瞪口呆。她们一看到我就尖叫起来,随后让开路。这段时间的空气异常静默。亚历斯在我身后嘀咕着什么,但我没有听见他说什么。接着,他极其不礼貌地从我旁边挤上前去。之后,我才发现螺旋楼梯口上正躺着一个男人,弓着腰,一动不动,亚历斯俯下身子细细地看着他。
我缓慢地走下楼时,温尔特向后退了一步。亚历斯直起身子看着我,他的眼神让我难以捉摸。同时他手里还拿着一顶松散的灰色假发。楼梯上躺着的男人正是保罗·阿姆斯特朗!而他的墓碑不久前已经立在卡萨洛瓦墓园里了。
温尔特将事情的经过跟我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这位阿姆斯特朗先生看到温尔特马上就要追上来,就急冲冲地准备从螺旋楼梯逃走。结果因为下楼的动作太猛,他一头栽倒在东厢房的侧门上,并把自己的脖子也扭断了。温尔特赶到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温尔特刑警的话音刚落,我看见站在棋牌室门口的哈尔斯,他惨白的脸上写满震惊。这个晚上,我第一次失去了自制,冲上前去紧紧抱着自己的侄子。由于我的动作非常猛烈,哈尔斯不得不一直扶着我。没过多久,掠过哈尔斯的肩头,我看到了更令我震惊的场景:葛奇尔德和园丁亚历斯正站在他身后阴暗的棋牌室里,更让我吃惊的是——我就直言不讳了——他们正在亲吻!
我尝试了两次,依然发现自己无法开口说话。后来,我拉着哈尔斯转过身,并示意他看那两个人。他们丝毫没有发觉这些注视,依然浑然不知。正在这时,杰姆逊上前打破了这个充满戏剧色彩的场面。
他轻轻碰了一下亚历斯的手臂,用沉着的语调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结束这场喜剧表演呢,贝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