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不喊还好,他一喊完,香云就像受了指示似的围着杜雨雁绕起圈,嘴上喊着:“表小姐救救奴婢……表小姐小心了……”
手上的动作却是把杜雨雁往莫嫣然的鞋底上送。
香云平日里忙碌惯了,身子灵活,莫嫣然更是自幼被当成粗使丫头似的使唤,别看年纪不大,粗手粗脚的力气却大。
杜雨雁则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平日走路都要讲究个弱风扶柳的,哪里及得过香云和莫嫣然的速度,就是带来的丫头极力保护也躲避不过莫嫣然的鞋底子。
于是,莫嫣然的鞋底子一下接着一下地拍在杜雨雁的身上,转眼之间杜雨雁的身上、脸上就布满了鞋底印子,衣服也在莫嫣然及香云的追躲中被扯掉一大块。
杜雨雁哭了,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再也顾不上装她的才女,哭的好不伤心,她的脸疼啊,身上疼啊,连腿上也在纷乱间不知被谁踢了一脚,估计是青紫一片。
“表哥……你要给雨雁做主。”杜雨雁望着表情纠结的沈辰。
沈辰那张完美似画的脸都快拧成包子了,许久之后才对杜雨雁的丫头吩咐道:“银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你家小姐下去换衣服!”
银儿也被发作中的二少奶奶吓到,听沈辰发话才注意去看自家小姐凄惨的样子过来搀扶。
杜雨雁原本还不依不饶的,银儿在她耳边说了句:“小姐,二爷还看着呢。”
想到自己此时的形象不佳,怕沈辰对自己失望,杜雨雁‘嘎’地一声止住哭声,由银儿扶着起身朝沈辰委委屈屈地福下身,“表妹先走了,过后再来看表哥。”
沈辰沉着脸‘嗯’了声,杜雨雁由银儿扶着一瘸一拐地离开。
直到主仆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沈辰才压抑不住地笑出声,挥挥手,“你们两个下去吧,没爷的吩咐就不要进来了。”
碧玉同揉着红肿的手背的香云福身退下,临去时香云怨恨的一眼让莫嫣然心情大好。
如果怕了这么一个小丫头,她二十多年就白活了。
沈辰由床上翻身跃起,朝莫嫣然挑起大拇指,“不愧是爷的女人,够泼辣!”
莫嫣然想说‘二爷女人够多,我就不凑热闹’,可一想,她此时的身份真就是他的女人,照这关系发展下去沈辰真对她有什么想头也不是妄想。
莫嫣然不想吊死在沈辰这棵歪脖树上,她还想着找机会出沈府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如今有大笔嫁妆傍身,她到哪里也不怕,何苦和一帮的女人争一个男人?若有机会她一定会改头换面逃离沈相府。
目前要做的是在不被沈辰占便宜的前提下,还要不被沈府的人发觉自己有这心思,最好就是另辟小院居住,到时做事也方便。
只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且不说她刚嫁进沈家这不合规矩,就是真不理会这些规矩,这话要由谁提出来?
她不能把话挑明,沈辰也没要赶她出去的意思,目前只能寄希望于爱儿心切的沈夫人。
若是杜雨雁挨鞋底子的事传到沈夫人的耳中,为了儿子的安全她也会想办法将自己和她的宝贝儿子分开住吧。
到时再让顺风、顺水添把柴也不怕这火烧的不旺,她搬出去独住之日指日可待。
想到这儿,她将绣鞋穿好,也不理会兴奋的手舞足蹈的沈辰向门外跑去,她要在外面等顺风、顺水回来好商定计策。
至于香云、碧玉……此时看了她不跑才有鬼。
沈辰比比划划地跟杜雨雁讲述他曾经的‘英雄’事迹,结果就看到莫嫣然头也不回地跑出去,对他的话根本是充耳不闻。
在床上憋了许久,只能在夜晚时才能随画儿出去放放风,难得遇到个碰破他装病的人能不必顾忌地解解闷儿,结果人家还不理他。
沈辰别提多郁闷,却又因沈相的吩咐没胆量追出去,想喊也只能装作虚弱的随时可能断气似的嘶哑。
直到莫嫣然的背影消失掉,他独自坐在床上生闷气,穷极无聊翻出之前画儿拿进来书看起来。
可之前最能吸引他的书看起来也似乎无趣了,满脑子都是莫嫣然冷冷淡淡的表情,眼中的讥讽是那样的明显。
明明是应该以他为天的女人,怎么就能对他不以为意呢?
莫嫣然跑出去不久,就看到顺风、顺水手上拎着食盒走进来。
当看到莫嫣然时,顺风、顺水福身问安,“二少奶奶,是在房中用晚饭还是在院中?”
莫嫣然不想回去和沈辰大眼瞪小眼,便指指旁边树下的桌子,“就摆那里吧。”
顺风、顺水依言摆好,莫嫣然坐下,顺风递了一双象牙筷子过来,莫嫣然想到早饭时出的糗。
那时她一心要扮演好痴傻的莫二小姐也不必想沈辰的看法,吃起来不顾形象,而如今沈辰已然知道她是装傻,再那样的吃法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慢条斯里地吃下晚饭,沈辰那边的晚饭自然不需她来操心,久‘病’的二爷饮食以清淡为主,像肉这种奢侈品最多也只能剁成屑借个味罢了。
莫嫣然有些幸灾乐祸地瞅着香云端进去的那碗粥,若是换了她餐餐以粥为食,还不能管饱她也得崩溃了。
她在莫府的日子苦,好歹每天还有一只鸡腿吃,这沈二爷还真是可怜的紧。
想着,莫嫣然让顺风将一只鸡腿包好,收入袖中,待无人时拿出来给沈二爷打打牙祭。
顺风、顺水只当她留做夜宵也没多问。
吃过晚饭,莫嫣然低声对顺风、顺水交待了配合自己,之后就令她二人下去。
按她的估计,杜雨雁挨鞋底子这件事差不多要传到沈夫人那里,沈夫人也差不多要来了。
果然,没过半刻钟,沈夫人坐着软轿来了,就是轻易不出延鹤堂的老夫人也坐着软轿过来,得到信的吕姨娘和白姨娘也出来迎接。
一进院沈夫人就眯着眼打量莫嫣然。
莫嫣然由顺风、顺水指点着向沈老夫人、沈夫人问安,之后呆呆地站在一旁,一忽看看这,一忽看看那,就没别人的目不斜视。
沈夫人盯了几眼也觉得无趣,早就知道儿媳妇是傻的不是?娶过来只是为了冲喜,如今辰儿的病情见好,傻媳妇也可有可无了,即是这样,不如就给她找个清静的地方住着也好,免得发作起来伤了自家的爱子。
沈老夫人眼皮微微向下耷拉着,坐在椅子里像睡着似地,只偶尔一抹精光闪过,表明这也不是个简单的老太太。
想想也是,独自支撑起一个家,又养出个做相爷的儿子,可能是简单的老太太吗?
只是沈老夫人很看不惯沈夫人对待杜雨雁的态度,杜雨雁是她的亲外孙女,女儿没了,每每看到杜雨雁都让她无比心酸,难免对这个外孙女多疼一些。
对于杜雨雁能嫁到沈府,沈老夫人是最乐见的,到时住在一处她也可对这个没娘的孩子多照顾些,有她在沈府也没人敢对杜雨雁不好。
只是沈夫人一直不喜雨雁,平时对娘亲言听计从的沈相在这个问题上竟和夫人一个鼻孔出气,让沈老夫人又气又恼又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