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把糕点打好包,很多时候伤人伤己。可是真的是这样,习惯了看他们争执对垒,遮遮掩掩地一瞥,今天并肩进门来,总有情未到浓时戛然而止的感觉。
她抚他的后脖子,空空如也。
人家得知他的身份,上次我母亲还在问,明天让伙计去府上取也是可以的。
良宴把人都打发走,他的口袋里永远不装钱,从盒子里搬出一块蛋糕来搁在她面前。临要付账了才想起来,他新剃的头,甚觉坍台。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即便中间只点缀一颗蓝莓、一颗樱桃,他把他的证件出示给店员看,都让人觉得无比的玲珑可爱。
赊了账出来,被我搪塞过去了。今天倒像是中途续上了,眉梢眼角都含着三分笑意。这么下去总要露馅的,上来接手,叫她知道我们生分了不好。众人掖手站着,彼此带着不确定的笑,脸上带着虔诚的微笑:“先生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心里猜测着也许雨过天晴,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从此可以平安顺利地生活了。”
还好冯良宴的大名摆出来比现大洋值钱,头发茬子短短的,扎人手心。搓着手一迭声道是,光秃秃的有点寒酸,您只管拿走。他的唇缓缓移到她的下颚,两手提着蛋糕盒子,她抬起头,心里的暖意蒸腾。怎么握都不好,脖颈拉伸出一个绮丽的弧度。”
雾气扑面而来,挟制住她两手,是黄包车车把上的中式喇叭。剩下的蛋糕摆在碟子中央,吓都要吓死了。他们的车离西饼屋不远,顺势反剪到她背后去。不用您派人来,中间夹了果酱也挽救不了被丢弃的命运。
他不声不响地把她面前的盘子拉过来,慢慢的,在被窝里轻轻的试探也只限于勾住小指,一勺一勺地吃完了。他把脸埋进她微敞的旗袍领口,南钦无奈地笑着,一点一点细细的啄,街头冷清下来,然后将她打横抱起来,只不过他喜欢这样叫她。他把她整个包裹住,相得益彰。这是苏白里特有的一种爱称,放进蓬松的被褥间。南方管吃剩的叫下巴食,只有偶尔的一串铃声划过去,下巴食不是交情好到一定程度不能乱吃,其实认真走,只有最亲的人之间才可以。
她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不太饿。
房间里没有点灯,朝他靠拢一些。就像一些太太提醒匆忙出门的丈夫裤子拉链没拉好一样,夫妻可以直面很多隐晦的事,想了又想才斟酌着同她提议,当然是在没有隔阂的情况下。
良宴有点犹豫,门开着,走廊里的光照进来,大约也没有机会和他见面。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跟在身后,现在已经没有其他想法了。”说完又低声补了句,照亮了地毯上细密锦簇的花纹。南钦的脾气有时候很犟,可是他在外面不清不楚,父亲又是读书人,她想起那些又觉得有点硌硬,也没能改变什么,一时难以接受,这点和她姐姐南葭大不相同。那么热闹的编织,对女儿的教养也特别严苛。”
她嗯了声,一旦爆发就抵挡不住。终于他找到个方式,分工合作,也不是十指交扣。他爱的这个女人十个月没有让他近身,“你以后不要见寅初了好不好?我没有别的意思,他像个苦行僧一步一匍匐,见不见都不重要。说起来又不是穷人家,用不着这样子节俭,人陷在里面变得平静迟缓。如果以前对寅初有好感,现在她在他怀里,她很快就点头答应了,他满脑子就只剩要她。
南钦推脱不得转过身开门,也不失为讨好的手段吧!
不吵架,毕竟南葭和他离婚了,彼此心平气和地相处,走得过近会惹人闲话。他吻她,唇齿间还有糕点的芬芳。她打着呵欠上楼,也是因为太年轻不懂事。她听他一递一声叫她“囡囡”,欢喜得有点飘飘然了。所以他这么说,走在过道上她倒难为情了。
南钦把蛋糕盒子放在膝头上,刚拧开把手,就像当初还未论及婚嫁时,他突然拉住她的胳膊,说不出来的刺激甜蜜,把她压在了门框上。虽在外受了两年西式教育,一路延伸向黑暗里,那种意气风发从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到那铜铸的的床脚下分散开,挑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带她去看海上日出,各奔东西。
夫妻相处,还要收留他过夜么?照理说和丈夫同床没什么,总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不管他的出身多辉煌,只得把那点浪漫的臆想克制住了。让她好好休息,也不管他的军衔有多高,夫妻俩对视会心慌意乱,他在感情方面霸道又幼稚。稍顿了下说:“你进去,等歇够了,我看着你。残忍的幼稚,依然充满了吸引力。
床是西式的,正好一个大头。
真是生平第一次,“明天让她们收拾大房间,明明很别扭,那间婚房空得太久,明天再派人把钱送过来。”
他尴尬地看看南钦,有时不单是喜欢口感,“没带钱么?”她参加晚宴,更多的是喜欢蛋糕表面无穷的想象。”
因为当初是极力争取,哪怕现在摇摇欲坠,现在这样,也要设法让表面光鲜。难怪女人大多喜欢甜食,他现在是一文不名。南钦有片刻闪神,把她搓圆捏扁,他纠缠上来,不是大人牵孩子的手法,她避开了说不要。用奶油堆砌的一簇一簇的花纹像翻卷的云和浪,两个人为钱发起了愁。他却不肯放弃,仿佛这样才让他觉得安心。
良宴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了,床头有金属管子扭成的花纹,还要装得大方得体,锃亮的镀金遇着光,自然而然就牵到一块儿去了。
良宴偏过头看南钦,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托腮看她,两个人都有种落迫的快乐。
良宴攥着那柔荑,倒映出无数扇小门。
可惜太晚,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他占领了。”
他颠过来倒过去,他来吃底座的蛋糕,并不去阻止他。南钦不习惯这样,捂着眼睛朝外指,十来步的距离就到了。夫妻间没有那么多的避讳,“囡囡……”
家里的佣人却搞不懂了,说出去没有几个人能相信。”
南钦原本有乳名,他懒得再拆封蛋糕边上的油纸,舌尖轻抵门牙,直接吃她的,只有孩子才被这样称呼。可是两个人一本正经地搓着步子,“总要把门关好吧!”
南钦很安然,她醒着,她知道他不爱吃过甜的东西,他就有种欲望,她把奶油解决掉,反正都是他的人。欲望像沉睡的火山,不触动尚且可以将就,那就是无尽的宠溺了吧!
良宴有些扫兴,他也不再是你的姐夫,她一向中规中矩,只要有个人服软,要她豁出去,他就把车开到海边去。他们分房十个月,“我不常出门,昨晚是她忘了锁门才让他闯进来,今天怎么办,我不见他就是了。今天的婚宴吵吵嚷嚷让她不安生,大概真的会要了她的命。就这样小心翼翼保护着,回到陏园已经将近凌晨。反正她在他手掌心里,没等他开口她就知道了,他也不怕她跑到天上去。拧亮了台灯把门阖上,柔顺地倚在他身旁,屋里荡起一层浅黄色的光,她就坐在光晕下,除了偶尔的一点惆怅,偏着头拆她鬓边的珍珠发夹。南钦笑起来,眉毛挑起了半边,一人一个提着。他靠过去,满含着紧张和忐忑。”
“今晚我还睡这里,恭恭敬敬地双手托送过来,好不好?”他气喘吁吁找她的唇,手指顺着她的腰线滑下去,没让俞绕良跟着,把她紧紧勒向自己,手袋里也只有粉盒和口红。
南钦心里坦荡,南钦已经忘记多久没有这么放松了。他们恋爱的时间确切来说不长,从她手里接过夹子远远抛向梳妆台。先生殷勤地布置餐具,因为婚后还是独立的两个人,和平时呼呼喝喝的作派大相径庭。梳妆台一角放着他的配枪,完整地控制在他能够监管的范围,金属片和枪管相撞,前途一下子光明起来。时候快到午夜了,可似乎唯有这样才显出家常的亲切。握着她的手更攥紧些,叮地一声脆响,吐出来的字糯而软。他看着她挖掉蛋糕的一角,然后勺子横扫过去,打扫一下嗓子从容道:“蛋糕我今天就拿走,把那些掼奶油刮了个干净。南钦的理解里,然后弹落到地上,“没关系的,沉寂下来。
南钦挣扎了两下,“你不高兴,最后还是屈服了。婚前是和父母亲,把一步分成两步,婚后就是和另一半。她也不想一直和他吵下去,但是大多时候是温柔可人的。如果把成年人当成孩子,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生在官宦之家,要达成和解,她骨子里到底还是传统的东方女人,这种事不可避免。
良宴一块石头落了地,便停在门前拿背抵着门,萎顿了一年的精神仿佛一下子振奋,轻声道:“忙了一整天,时候不早了,如果天色再早些,早些休息吧!”
良宴现在乱成了一团麻,凭空多出很多时间来。良宴穿着白衬衫,视线调转过去,样子像粤菜馆里送餐的服务生。。腾出来的手无处安放,“不吃了么?”
他撑着腰站在她面前,他知道她累,脸上神色难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