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叶落父子俩早早起了床,洗漱后,叶落带着小叶朔和茶儿到正厅吃早饭。饭后,让茶儿陪着小叶朔到侧院找小孩子玩,叶落则叫了修文修武到正院的书房。
叶落摊开一张厚实的白麻纸,冲修文道:“修文,你来写!”
修文上前三两下研好磨,提笔望向叶落,修武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两人。
“在‘告示’的位置写成‘招聘’,”叶落看修文写好,接着道:“永安东城叶府,现下需夫子数位,望有德、有智、有武、会音律、好作画,并愿意在叶府做夫子的人士前来叶府面试。”
修文写完后,不禁问道:“公子,为何请那么多夫子?一位不够么?”
修武也点头:“是啊,公子!一位不错的夫子就能教给那群孩子们不少东西,这一下找那么多位夫子,每月得给多少银子啊!”
“教育孩子要舍得花钱!”叶落仰着头一副资深家长的样子,遂又回头瞪修武:“你这人,天天银子银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拿着银子去饭馆子里吃小菜喝小酒听说书的么!”
“我错了!”修武很利落地认错,修文在一旁忍不住笑。
“哼,去吧!”叶落一指那张写好的招聘启事,“把这个贴到人流最多的地方,顺便在那里喊几遍!”
“不要吧,公子!”修武哀叹:“贴好就是了,怎么还要喊两遍啊!?”
“招点人气么!怎么?你不愿意?”叶落斜眼瞪去。
“愿意愿意,小的这就去!”修武小心地收好那张纸,急忙闪身溜之大吉。
修文看得直乐,等人没了影,这才回神,又看向自家公子,道:“公子,您心善让大家把孩子都赎回来,这已极为让人感激,只是,为何还费心费力让他们念书识字?”
叶落看着修文不答,修文被看得不好意思,但还是解释道:“修文不解,即使是大户人家,小公子小少爷的伴读也不会选家仆的子女,就是书童,也只是一个。”
叶落笑着摇摇头,“啧,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不忍心看到一群孩子浑浑噩噩长大,结局像自己的家人一样成为别人家的家仆,甚至像一些穷苦的家仆那样把自己的孩子再卖给别人。”叶落走到窗前,把窗子打开,正好能看到昨晚全府上下一起聚会的花园子,“若是这些孩子自己争气,将来有几个过上了好日子,你不觉得自己积了大德么?”叶落转过头看着修文笑道:“给他们一点银两让他们不愁吃穿只能解决他们最基本的生存问题,而稍微多花些银两、多费些心思去教导他们,则会改变他们的一生,甚至因此而改变他的后代的命运。”
修文听得双眼发亮,最初,以为公子是为了给小少爷找些玩伴,这才想让西侧院那几个孩子跟着一起念书,谁知昨晚少爷竟让自己从账房拿出银两使大家赎回自己的子女,并且全部都可以念书识字。如今,听了公子这般话,修文恍然觉得,自家公子真的很伟大,简直比那些大善人还要善良!改变家仆子女的命运!听起来多么不可思议,但是,公子就是这么去做的,而且,一定能做到!
“公子,能在叶府、能在公子身边做事,修文真是……”
“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得!这话昨晚听得多了,现在听着难受!还有啊,以前,可以把你当成叶府雇佣来的小书生,但是,自从我叶落打起精神过日子以来,咱们就是朋友了,我有难处你来帮,你们有难处,我自然也会鼎力相助的!”叶落可不想连走得这么近的人也把自己当成主子,人的一生,与你并排而行的人多了,这才热闹。而跟在你后面的人即使成千上万之多,你亦会觉得孤寂。
修文现在了解了叶落的想法,面对叶落比之以前要觉得自在得多,此时听自家公子这么说,便笑着点了头:“修文不会觉得低人一等,只是,修文对公子多有敬佩,该尊敬还是要尊敬的。”
“你这呆子!”叶落无力地摇摇头,看来这孩子是本性如此了,遂也不再强求。
“走吧,去前厅。”叶落转身往外走,突然想起来:“对了,你得去账房吧?大家今天可能要去取银子。”
“不用了,干爹和我换了,我负责记录小孩的名字。”
“哦,倒是我想的不周到,风伯对府里的人知根知底也好办,省的哪个没孩子的充数!”
修文不应声,只是看着自家公子笑。
“我说,你那是什么表情,本公子是善良,可不是傻子!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么!”
“是,只是一时没有想起而已。”修文低着头道,他可不敢让公子再看到自己的笑脸,省的公子恼羞成怒像吼修武似的吼自己,那样自己多难看啊!
若说修武办事,还是很利索的,出了叶府,直接在小巷里喊来自己收的那个小弟,带着小弟去了永安城中心。
“武哥,你要贴什么东西啊?”这小弟和程少珂差不多大小,只是一身衣服很是破旧,此时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这个啊?公子要找些夫子,这个是告示。”两人边走边说,修武侧头看看小孩:“小然啊,你想不想念书?”
“念书?”小然听了一愣,“我?”
“恩!是啊,想不想?”修武看小然停下脚步,便也站住,蹲下身道:“你若想念书,我就和公子说说,公子肯定不会拒绝的!”
“真…真的可以?”小然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地反复问着。
“当然可以啦!想不到小然这么想念书啊!不过可千万别学得跟你修文哥一样,这书呆子一个就够了啊!”
“真的可以去府里念书?”
“真的真的!”修武揉揉小然的脑袋,“你不是要跟着我学武吗?怎么还这么想念书?”
“武哥你说我这身板儿练武也不厉害……”小然撇撇嘴,“我要念书,将来像文哥一样当账房先生!”
“你要是敢像你文哥一样书呆我就揍你!”修武捏捏小然的脸咬牙道。
“我又没说像文哥那样……”
“这还差不多!走吧,赶紧先把夫子招来才是!”修武拍拍小然的小肩膀,“等会儿好好表现啊!”
永安城中心有很大一片空场地,经常有些杂耍团在那边表演,或是商团聚在那边贩卖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也因此,这里的人流极多。
“各位大人!各位大人!走过路过来看看!”小然站在专门让人张贴告示的墙前高声喊道:“城东的叶府寻夫子啦!大家快来看看!”
小然一连喊了几遍,看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小家伙闪身钻出人群,乐呵呵地跟着修武往回走。
修武带着小然直接回了叶府来见自家公子。
“哟!这么快就回来了?”叶落正在和修文下五子棋(因为叶落学不会围棋),见修武出门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来,有点惊讶,问道:“事情办妥了?”
“妥了!小的办事公子还不放心吗?”修武上前,笑得很是讨好。
“得得!别恶心我了!说吧,有什么事?”
“公子,你看,这是我小弟!”修武把小然扯到叶落面前,叶落看看面前这孩子,斜眼盯着修武:
“哟,哪里拐来的乖孩子?修武啊,怎么做起人贩子了?真有本事啊!”
“公子啊,您别再折磨小的了!”
“噗哈哈!咳咳!小娃,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的叫卫然。”
这边卫然紧张地回答叶落的话,叶落却忍不住狠狠瞪了修武一眼,这人在孩子面前“小的”个不停,现在让小家伙都学了去,真是欠揍啊!瞪完修武,又对着卫然笑得和善:
“小然啊,你多大了?”
“七岁。”
“哟,都七岁了?”叶落忍不住伸手捏捏卫然的胳膊,果真瘦得可以,跟半月前的小朔儿似的。
“小然然来找我有事情么?”
“我…小的,小的……”
“什么小的大的!”叶落捏捏卫然的小脸,看到小孩一身破旧衣服拘谨地跟在修武身后,叶落心里就知道个大概。走近了还能闻到身上一股子中药味,估计家中还有病号。在这边,富人家还好,买得起药吃,要是穷人家,即使伤风感冒也能要了人命!看这孩子,也就是小学一二年级的年龄,却要比现代都市的孩子懂事的多!
“修武?!”
“啊!是这么回事,公子您不是说府上的孩子都可以去念书嘛!您看这孩子,很听话的,公子您能让他在旁边跟着学几个字吗?”
“就为这事?直接跟修文说声就是了,还大张旗鼓地让孩子紧张!”叶落就是喜欢跟修武吵嘴,瞪完修武,有笑着对卫然道:“小然家就在附近吧?”看孩子点头,叶落接着道:“等找到夫子,这边开始教书了,你就过来一起学习,什么都不用准备,只要小然人来了就好!”
“真…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到时候会有很多小朋友的,现在你就可以去见几个小伙伴!修武,小朔儿还在西侧院玩呢,你多拿些零嘴和小然一起过去看看,昨儿刚做了几个小沙包给他们玩,别都玩疯了!”
“行!我这就去!”虽然知道自家公子肯定会同意让小然来叶府念书,但修武还是忍不住为小卫然高兴。
走在院子里,跟在修武旁边的卫然忍不住又问道:“过几天我真的真的可以来府里念书吗?”
“真的真的可以!”修武无力地翻个白眼,这机灵的孩子遇到高兴事也会犯傻啊!
“公子真是好人!好喜…好……”
“崇敬。”
“对!好崇敬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