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情感问题解决了七七八八,但是路家奶奶特别吩咐,要给林晓曦做个详细的检查,所以一直折腾了一整个上午,她才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家中。
“晓曦,怎么样啊?”
她这一进门,就被林妈妈和路奶奶围住了,显然对她的身体十分关心,她突然有些感动,声音也跟着软了些,“没事,身体好好的。”
二老明显松了口气,路奶奶笑得更是红光满面,“没事就好,来,洗洗手准备吃饭了。”又转而对着她身后一言不发的路梵说:“路梵你也洗洗手准备吃饭。”
路梵点了点头,换了鞋子就离开了玄关。
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林晓曦忽而想到了昨晚的那个电话,他说他喜欢夏颖骄傲的样子,所以他怎么可能喜欢自己,根本一直都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而已。
“晓曦,发什么呆呢,去洗手吃饭了。”
“啊?哦。”她快速地眨眨眼,不要再想这些事了,不要再自寻烦恼了,既然都已经决定暂时放下了,再婆婆妈妈就太难看了。
想到这,她快步跑了几步,跟在路梵的后头到了洗手台前。
她看着他好看的侧脸,说:“今天……谢谢你陪我去医院。”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眼珠也微微朝她移了一些,可瞬间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这是我应该做的。”
对他来说,自己从来就是义务。林晓曦不禁为以前的自己感到不值,也有点唾弃现在的自己,这么一个阴阳失调的玩意儿,到底有什么是值得她喜欢的?
想着想着,她就有点生气,也不管他有没有洗好,直接就双手一伸把他推到了一边,“你都洗这么久了,换我!”
路梵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觉得又是莫名其妙又是好笑,都多大的人了,居然为这种小事生气。
白天不懂夜的黑,他当然不知道,这个姑娘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却也有难得纤细的时候。
一整顿饭,林晓曦都心不在焉,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饭菜上,而是反复地盯着林妈妈和路奶奶看,她就要离开一段时间了,得多看她们几眼。如此想想,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懂事,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天天让妈妈奶奶操心。
就请你们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实在是太需要远离他了。
这么想着,也忍不住朝路梵多看了几眼,他吃饭的姿势真的是很优雅很淡定,一看就是从小受过良好教育的,碗沿上一粒米饭也没有,哪像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头满桌的狼藉。哎,每次一自卑,就恨不得全世界的优秀人才都死光,这种情绪真是要不得。
吃完饭,路梵就迫不及待准备要去公司了。
林晓曦站在楼梯上,手搭着扶手,看着玄关处他的背影,突然忍不住开口问:“晚上几点回来?”
他的脚步停了停,转过头遥遥望着她,眼神无波无澜,“可能要晚一些。”
“嗯。”她很清楚,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只是个借口,只是要多看他两眼而已,所以无论他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她都无所谓。
“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了这么一句,面上却只静静地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此时的表情太伤感了,路梵居然停了好一会,也看着她看了好一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最近她的变化有些大,让他觉得很不踏实,甚至觉得她下一秒就会不见一样。
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你走吧。”说完就转身假装欢快地上楼了。
而那一边,一直到她消失在楼梯上,路梵还是盯着那空空如也的楼梯望。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不踏实的感觉呢?
林晓曦站在二楼的楼梯上,后背紧紧熨帖着墙壁,侧耳听着门口的动静。直到听到关门声,才急急匆匆地跑到二楼阳台往下张望。
他依旧没有撑伞,动作很潇洒地开了车门,然后启动车子开走了。
她就这么看着,看着车子的影子渐渐消失不见,还依旧望着远处发呆。就让她再多看两眼,看到足够她撑过一段时间就行,就让她再没出息一次。从此以后,她就会努力变成一个洒脱的林晓曦。
外面烟雨迷蒙的,还真有点她现在的心情,真是应景得很讽刺。
她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回了房间,拿出她当时带过来的包就开始收拾东西,她来的时候只是一缕孤魂,这里并没有多少东西是属于她的,想来想去,也只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和一些盥洗用品,还有那件粉红色的睡衣。
拾掇完毕,她坐在床上抚了抚他躺的位置,“我要走了,估计你也不会在乎吧。”
林晓曦说着,轻咳了两声把眼泪憋回去,起身提包准备走时,却突然想到一样东西,她缓缓回头,看向了书桌的抽屉。
那里面,有以前林晓曦的日记。
犹豫了好久,又斗争了好一番,她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拉开抽屉,把日记拿出来放进了包里。
“以前的林晓曦啊,我也带着你走,我们俩一起浪迹天涯去,让那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在家独守空房!”
不过,说是这么说,她还是不忍心让大家担心,于是顺手从日记本后面撕了一张纸下来,写道:妈妈,奶奶还有路梵,我出去散心了,不用找我,等我想通了,会自己回来的,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写完,她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思来想去,把这张纸夹在在了床头的那本《基督山伯爵》里头,还露出了半边以引起注意。
这些都做完,她满意地掸了掸手,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留恋地看着这房间一会,才提着包关上了门。
这么一些个简简单单的事,她硬是磨蹭了好久,离家出走,也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
楼下很安静,估摸着林妈妈和路奶奶都在午休,张妈也回了自己房间,她提着包蹑手蹑脚地到玄关换了鞋子,看了一眼二老经常坐的沙发,憋了口气扭头就走了。
如果再看下去,她一定会舍不得走的,如果舍不得走,她的决心就白下了。
她压着伞,一路快步地走着,一直到坐到出租车上才松了一口气,这离家出走闹得跟畏罪潜逃一样,也太考验心理承受能力了。
她对司机说了去火车站,而后便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的雨景,想着自己要去哪里。
家乡是不能回,上次路梵就是在那边找到了她,而且那边也有不好的回忆,这种需要散心的时候,一点不舒坦都不能容忍。
看着车窗外朦胧的雨雾,她突然灵光一闪,这么好的时节当然是要去古镇矫情一把了,这么想着,她忽而心情很好,这么多年没资本文艺,终于让她等到这一天了,她伸手趟趟包里的那张卡,霎时觉得无比的踏实。
这钱就是比男人可靠,可靠多了!
路梵一到公司,就看到严冬又在办公室等他了,这几天他每次回办公室,几乎都能看到那张鬼祟嬉笑的脸。
“你没事干么,天天在办公室等我。”
严冬才不理会他的话,反唇相讥道:“还不是路大财主您贵人事忙,让小的整天工作完成以后找不到人批复,只能在这静候您回来了。”
这语气,显然是讽刺他前两天为夏颖家的事忙活得不见人影。
看他不说话,严冬眉头一皱,问:“你到底是准备要哪个,林晓曦还是夏颖,两个想要的,那是人渣。”
话已经说得这么严重了,路梵不禁抬头看他,“你是偏向谁的,林晓曦还是夏颖。”
严冬的神情闪了一闪,“你不要避重就轻,这事跟我没有关系,是你自己的问题,我只是问你的抉择而已。”
路梵眼睛眯了眯,显然对他冲撞的口气很不满,“既然是我的问题,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严冬不怒反笑,“我有时真觉得晓曦可怜,嫁个你这么个情商为负不解风情的男人,夏颖也真是痴人说梦,居然到现在还妄想你能回到她身边。”
他一番话说得残忍,直说得路梵脸色暗得恐怖,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不过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着他这副要吃人的神情,也没什么反应,嘴角仍然是挂着那丝讽刺的笑意。
“哒哒哒。”
有节奏的敲门声突然响起,路梵微侧了侧头,声音低沉沉道:“进来。”
杉杉推开门,仪态万千地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说:“路总,要准备开会了。”
“好,我知道了。”
既然有正事了,严冬也不至于为了跟他死磕儿女情长的事而耽误生意,便也起身从沙发上起来,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晓曦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他摇了摇头,诚实地答:“不知道。”
他觉得林晓曦最近奇怪得很,别说上班了,在他看来,她连生活着都费劲了,整天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半死不活样,看得人整天云里雾里,不明就里。
严冬听他这回答,显然又被激发出同志之间的友爱了,“你这个老公怎么当的啊,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她最近身体怎么样,你有没有没事跟她谈谈?”
路梵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关心她,你跟她谈吧。”
“你看你说这什么话,要是我老婆,我肯定天天捧手心里疼,这么好一姑娘整天不知道珍惜,本来活蹦乱跳的,被你折腾得就剩一口气了,你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还是那句,情商为负!”
听了这番话,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确是应该和她谈谈了,可当他下班早早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人去楼空的景象,和那张轻飘飘的留言。
她,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