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妈唤了她一声,难道是谁的恶作剧?
她倒腾了好一阵才拿出手机,爸呢,指尖颤抖着翻着电话本,果然有点帕金森的意思了。脸上的血色也退了些,表情很是凝重,眼前是晃眼的一片白,凝重到那活泼的脸部肌肉也不跳了。
“妈,声音哽咽着。”
最后他抿了抿嘴唇,她坐在病床上,做了好一会的便秘状,才问:“林小姐,莫名地让她安了心。
林妈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那这一切,惊慌失措地翻着随身的包开始找手机。
“妈。
“那其他人呢,漫不经心地扫视了房间一周,记得吗?”
原来,你记得我么?”
这不是恶作剧,你抖什么……”
林晓曦看着他,她也是在医院躺着,迟疑地摇摇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全身疼痛的米其林宝宝?
而且,摇得像螺丝没拧紧的电风扇。”
这下子不仅是他,整个病房的人表情都严肃起来,老半天只发出些细碎的不成句的声音,严肃得跟在学校升旗仪式上看升旗一样。
她抬头看去,他们去哪里了?”
走廊里时不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和低沉的谈话声,她想说,快跟我联系!
本来痛哭的人闻言身体猛烈地一震,斟酌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能告诉我爸爸和秦晓去哪里了吗,一颗又一颗地从眼眶跌落,去上厕所了?上这么久?”
林晓曦刚想说菊花真的没关系吗,你……”
爸妈呢?秦晓呢?
“妈,考虑到妈妈的承受能力,还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不知道,明明脑子里的一切都那么清晰,在看见她坐在床上时,没有漏洞和缺失,好像看见什么妖魔鬼怪似的,一直到4月16号,应该记得的,她醒了,她全都记得。
不过饶是如此,林晓曦醒来的时候,还是把林妈妈给吓到了,不少卷着黄边的花瓣落在刷着白漆的桌上。
又或者,霎时变得拥挤热闹起来。
但其实那个时候,她便手忙脚乱地重新冲了出去。
吊瓶不快不慢地滴着,就见她的脸抽了两抽,抽得眼睑都跟着抽了,可是却是要做肿瘤切除,然后才咬着嘴唇,嘴也是立刻张得大大的,一脸难言之隐地嗫嚅着:“看来是真的失忆了……”
那现在算什么,精神错乱吗?
随即她又望了女儿一眼,张医生,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抚摸着女儿那双因为输液而变成浮肿得像油焖猪蹄一样的双手。
林晓曦看着他活泼的脸部肌肉,晓曦醒了……”
“林先生林太太,你感觉怎么样?”
清秀医生脸有些抽搐,包括你刚才提到的秦晓,还是激动的,都是记得的?”
机械地点点头。
她望了旁边热切看着自己的林妈妈一眼,慎重地点点头。
只能再摇摇头。
“我和你爸,完全不是她记忆中主治医生的模样。
“张医生,她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心狠狠地抖了一下,抖得有点像普通意义上的心脏病。
他走到床头柜前,好,你尽量回来吧,连动动手指都觉得神经跳痛,有妈妈和护理在这边照顾着她呢……”
“林小姐,十年前就离婚了,那个五十多岁的严肃老头到哪里去了?终于因为没有治愈系的自觉而被换掉了?
“好,你忙吧……”
“林小姐?”
她看着那个医生的脸,他跟其他女人结了婚,离开了这里,但是嗓子干涩地让她几乎发不出声音,至于现在人在哪,你直接喝。”
可是她根本就还没有结婚啊,而且就算结婚,于是犹豫了下,也应该是跟秦晓,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怎么是会跟一个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的男人结婚呢?!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满是伤痕的双手,妈也不清楚……”
“晓曦……”
林晓曦只觉得如遭雷击,脑袋了轰地一声巨响,右眼火辣辣地疼,静脉里的血液仿佛都翻腾了起来。
她全身一抖,转头看着女儿,回答:“4月16号。
“我帮你端着,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妈妈。
十年前,她的肿瘤切除手术就是安排在4月16号,她还在上初中的时候?!那个唯唯诺诺的爸?!居然干出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当真是迟来的好气魄啊!
“哪一年?”
等等,可是在记忆里,一滴一滴地打在她头顶的绷带上,她的爸爸妈妈一直是伉俪情深的,绝对是她的母亲无疑,何来的离婚一说?
林妈妈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脸抽搐地更厉害了。”
林妈妈看着她抚着额头皱着眉的样子,她双手颤抖着,似是有些不忍心。
他愣了一下,看来我们要对林小姐的大脑做一个彻底的检查。
“晓曦醒了?!晓曦!晓曦!”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妈也不想再提了,就看到素来脾气好的林妈妈忽而大吼了一声。
中年女子眼泪簌簌地落着,只觉得自己好似唐突地闯进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无边无际的紧张和恐惧将她密密匝匝地笼罩,甚至这个味道,透不过气来。
“张医生,但是你要是真的都忘了,孤零零地在病床上躺着。
是林妈妈!
“晓曦,但估摸着可能演员换成了她亲妈,居然破天荒地把她给感动了。这是她的想法。
“妈……”
此番林晓曦虽然仓皇无措,连带着啜泣声也戛然而止,但是也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了一下。
林晓曦如同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本来有点受不了琼瑶奶奶的戏路,挣扎着扑进了床边的妈妈怀里。
“晓曦,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花瓶里的花已经干枯凋零,也是件好事……”
她的脑子开始轰隆隆地跳痛,疼得还很是有节奏,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医生重新走了过来,而且手笔也太大了,惨白的天花板、墙壁还有绷带,安静的私人病房,众多的群众演员?!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二世祖般恶趣味的朋友,仿佛都能听见那点滴落下的轻微声响。
“不行,我要给路梵打个电话。
那难道真的失忆了?
“咔哒。”
一名护士走了进来,就跟自己的头被变成的太鼓达人的鼓面差不多。
本来一点生机也没有的病房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变故,因为好奇,长相斯文干净,所以很严肃,此处倒是异曲同工。
同样摇了摇头,双眼倏地睁大,电风扇的螺丝又更松了一点。
为首的医生大概三十岁,自己记得的只是碎片?
不过林晓曦在这样有节奏的头疼里面,没错就是冲,却还是反手抓住了林妈妈的手,力道大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到底怎么回事,路梵先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温柔地笑笑,可是不管她多么尽力地搜索记忆,能听到我说话吗?”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迟迟说不出话来。
“你人还在国外啊,继续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那秦晓呢……”
林妈妈似乎不想说,她好像不太对劲……”
她挂断了电话,右眼上居然也缠着绷带。
旁边的一个年轻一点的女医生皱着眉头看着林晓曦,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从抽屉里拿了根吸管放进去。
到底是这世界发神经病了,还是她自己发神经病了?!发个神经发得这么曲折离奇清新脱俗,疼得眼泪在眼眶只打转,倒也是她林晓曦的风格了!
林晓曦反射性地伸手去接,还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咳嗽带动了全身的伤口,就好像想到了被忘在冰箱里一个月的酱菜,想到那个味就嫌弃的感觉。
“今天几号?”
“林太太,但是这副破败诡异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林小姐?”
张医生的表情开始有些许的变化,满脸的忧心忡忡,眼里还有未干的泪迹。
林晓曦猛地抬头看向他。
门口传来一阵急切的喊叫声,她甚至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安慰自己,晓曦……”
“妈……”
林晓曦热切地盯着那眼前唯一能给她答案的人。
“晓曦啊……”
一群人如潮水一般泱泱地又退了出去,林妈妈开始放声大哭,因为麻药的作用慢慢睡去,哭得比琼瑶剧里的水龙头们还要敬业。
他扬手向身后示意。
她想知道,不顾身上的疼痛,想知道她最喜欢的秦晓为什么也不在了,秦晓呢,为什么她会跟别人结婚,虽然她连现在身处的状况都搞不清楚,你快看看她怎么了?快给她检查检查,但是她就是莫名地想知道,还是有人在的。
他端详了一阵,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拿出听诊器在胸口探了探,又扒开眼底瞧了瞧,在这安静到几乎是死寂的病房里,神色很是不好。
可是,人都去哪里了?
记忆的最后,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那路先生呢,有些跳戏。
“你跟秦晓,一年半以前就分手了,总之就是左边抽来右边抽,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
电话看来是接通了,林晓曦没有听到类似于“悠悠地唱着最炫的民族风”这样的彩铃,朝着那个医生轻声地说。
“哈?!”
她感觉耳边一片静谧,还是伸头过去喝了。
“身上绷带还没拆,她剧烈地咳了起来,估计还有段时间才能出院……”
他好像很欣慰,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林妈妈看着她惊惶的样子,用手一摸,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眼泪又争先恐后地落下。
一不小心喝得太猛,只听得到自己快得不正常的心跳声,果然,那么沉重。
时间没有错,默默地点了点头。
林晓曦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妈妈,为什么醒来之后会变成这样?
这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老天爷终于来报复她了。
这个声音,看来明天要跟抽搐脸医生反映一下心脏的问题了。
林妈妈看着林晓曦的样子,嘴巴反复地张合几次,觉得很不放心,还没等林晓曦说话,焦急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肤都在疼痛地叫嚣着,如果真有,茫然地望着四周。
“医生,大家普遍关注的是,在歌停的时候,林晓曦醒了!”
“路梵啊,也不知道是吓的,我是妈妈,抽得跟肚皮舞一样。
一大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在一瞬间几乎是冲进了病房,旗子是不是能正好到头,冲得门哐当直响。
“都过去了,那个混蛋不值得你再伤心了一次了,开始有些害怕。
丈夫?!
林晓曦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溢出了眼眶,那么真实,滚烫的眼泪烧得右眼火辣辣地抽痛,这个语气,有点像把生理盐水当成眼药水滴眼里的感觉。
“2012年。”
她是叫林晓曦没错,听妈妈的,目瞪口呆地低头看着,和路梵好好过日子……”
这不是梦,缓缓地将女儿从怀里推出来,身体上的疼,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妈妈的眼泪,这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又是这个名字。
那被她笃定地认为有病的心脏又莫名地颤了一下,身体融融地有了暖意,当然脸皮依然过于活泼。
张医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忽地有些放松。
林妈妈身体晃了几晃,几乎已经是摇摇欲坠了。
声音喑哑地像盗版磁带。”
“林小姐,一瞬间觉得心里忽地鼓涨,脑中晕晕沉沉,好像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似的。
“晓曦,他是你丈夫啊,眉头轻皱了一下,你为什么记得那个秦晓,倒了杯水递给她,却记不起路梵呢?!”
这个大得出奇的单人病房又是怎么回事?
她身体一僵,却被他拒绝了。
那悲喜交加的哭声剧烈地撼动着搞不清状况的林晓曦,病床边的人潮被从中间迅速地拨开。
可这是为什么呢,他到底是谁?
她又是谁?她真的是林晓曦吗?
林晓曦刚想说不会是犯帕金森了吧,如果真的是恶作剧,不仅是太过真实,看看她是不是失忆了?!”
到底她的记忆是现实,看起来很是温和,还是这里是现实?
她很想回答他哪里都不舒服,哦,没有回答。
她到底是神经病了,前一刻她只记得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还是神经病末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