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被囚禁起来了,虽然行动自由,但是沐浴吃饭甚至蹲茅坑都有一群人不离一丈外,完全被监视起来。鱼知乐说在找到程霜前,都不会让我离开,如果他带不回她,就让我这做妹妹的上。
这一晃,也不知道是过了几天,只知道我过着比猪还猪的日子。我无比忧伤的在院子里跑跑跳跳,希望在水行歌找到我前,能减掉一点肉。
晚上睡觉,我想着明天的出逃路线,这几天逃了被抓,抓了又逃,反反复复,鱼知乐竟然也没发火,有一天还很恶趣味的赞扬我真是个有活力的妹妹,我差点没被一口饭呛死。
刚入睡,口鼻忽然不能喘气,睁开眼使劲蹬腿,身上的人却半分不动弹。房里漆黑,根本看不清来人,温热的气息压来,我顿了顿,抬手去摸那人的脸,水行歌的脸我闭着眼都能画出来了。熟悉的轮廓由手至心,差点哭出来。伸手抱住他,环的紧紧的。
嘴上的手缓缓挪开,他也没有出声。我探手轻轻抱了抱,便松开了。离的近些,隐约能看见他眸子里的光,立刻便安心了。我循着他的臂膀摸到手掌,写道:我在等你。
他回道:一直在找你,千寻从南海派回来,才寻得你的踪迹。
不用解释……不用解释我也相信他既然来了,那便有一直在找我。我收起手掌,又忍不住双手环住他,趁着这里黑,看不见你我的脸,让我胆大一回,如此就好。
他未再挪开我的手,静默了片刻,我自动松手了,只是……不愿喜欢的太卑微。哪怕我不如二师姐那样貌美,不如雨千寻那样厉害,不如别人那么聪慧。
也不知他从哪摸了衣服来,给我披上。我俯身去找鞋,他已放在脚下,察觉那手触来,我忙缩了脚,胡乱穿好。下了地,随他到了窗前,果然又是窗户……武林高手的必备通道。
刚才门口没有动静,那他应该是从窗户进来的。也就是说,守在窗外的人,已经被他解决了。我无比放心的跳了出去,蹑手蹑脚的跟在他后面走。到了外面,有了微微灯火,看他的面庞就比在屋里清晰多了。水行歌比我高很多,头顶才到他的肩膀,颀长的身影投来,十分有安全感。
我拉着他的衣袖走,躲着那巡逻的人,大气不敢喘。鱼知乐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要是水行歌和他碰上,不管谁赢谁输都恐怕是两败俱伤。况且这还是在风雨楼的地盘上。
我跟着他上了屋顶,底下来回的人忽然多了起来,隐约听见“妓院的姑娘傍晚起身面色皆青恐中了毒”“东边赌场有人赖账放倒了数十个兄弟”之类的,我偏头看向水行歌,该不会是他指使人做的吧,声东击西?
他恰巧看来,开口道:“待会我抱你,一气呵成离开这里。”
我点了点头:“不要往北边,鱼知乐住在那里。”
“嗯。”
水行歌的怀里很暖,我抓着他的衣裳,不敢有多余动作。说起来我也抱过他,而且不止一回,虽然都是他化身时……想到化身,我惊了惊:“水行歌,今天是什么日子?”
“后天初一。”
我低吼:“那你今天还来,没记错的话你傍晚开始身体就弱了吧?!”
疾奔中的水行歌抽空瞅了我一眼,唇角扬高:“你吼我?”
我缩了缩,不怕死的愤然道:“放我下来,鱼知乐不会伤我,你先回去过初一吧。”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伤你?”
我龇牙:“因为他是我二十六姐夫。”
水行歌步子一个踉跄,差点把我直接抛出去,眉眼直抽:“二十六……你的亲戚真是庞大而又遍布武林。”
我笑开了,从他怀里下来:“所以你快回去吧,你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进来,那离开也不是问题吧。”
“我来是带你走,没有带上你,我自然也不会走。”
“那你停下来干嘛!”
水行歌从容不慌:“在等人。”
难不成风雨楼还有魔教内应不成……不对,我艰难一咽:“水行歌,你该不会是要举教攻陷风雨楼吧?”
水行歌看了我一眼,面上倒挂了淡笑:“覆灭一个组织庞大的教派,岂是那么简单的事。若魔教这么做,李沧就真的出师有理了。”
见他不慌,我就更不紧张了,趁空把鱼知乐和程霜的事跟他说了一遍,说完,水行歌便投以意味深长的眼神:“我看未来能称霸武林的人,不是李沧,不是风雨楼,也不是魔教,而是你们沈家。”
我顿生感慨,在我强大的影响力下,水行歌说话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等了一会,隐约觉得地表微震,我忙往他旁边躲:“是不是有人来了,地在震。”
水行歌淡定道:“嗯。”
“那快跑吧!”
“不急。”
话刚落,那震感更强了,睁大了眼弯身看去,那地上的青草一点一点的往下陷。我惊的起身,拉住水行歌就要跑,他反握的手,一手揽住腰身,纵身一跳,竟然往那青草踏去。脚下失控,整个人倚在他身上,这地竟然凹陷了!
扑飞而来的尘土全被水行歌护来的长袍挡去,抬头看他,发上落了许多尘土,看的我很不厚道的扑哧一笑,然后就见有人,不,有一群人在瞪我……
水行歌淡声:“地道埋好,不要露出破绽。”说罢,一手拿了旁人递过来的油灯,一手拉着我的手往那黑漆漆的地洞走。
我惊叹着这狭小而挖的细致的地道,要是让鱼知乐知道,怕要气炸了:“水行歌,你是怎么把位置算的那么精准的,要是他们把地道挖到别人房里了怎么办?”
“这不过是风雨楼的分舵,要弄一份地图并不难。本来想挖到你房间,但守备太多,动静太大,因此选了这里。”
洞内狭小,声音回荡于耳,听着也是一种享受。我跟在他身后,低头看着他紧握的手,心又噗通的跳了起来:“水行歌,你为什么费那么大的力气来救我?”
他的背影微微一顿,忽然停了步子,转身看来,刚要开口,我诧异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面色紫青,唇色全无,而那握着的手也开始泛冷,温度正快速散去。我愕然,这分明是要变身的前奏:“后日不是才初一吗?”
水行歌也是蹙眉,拉着我更快步向前:“不清楚,到了外面,血鸽便会出现了,在这里它察觉不到。”
“为什么一定要兽类?我……”我腆着脸,事出突然,怪不得我厚脸皮了,“你可以变成我,我不介意的。”
水行歌长眉微挑,想也没想:“不行。”
我悲愤了,抱一下我都不愿意吗,我还没在意你变成我来着!我快步跟着他,只想着快点到外面,谁知道这洞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万一让那填洞的人跟上来,岂不是糟糕。只是他的步伐越来越慢,身体越来越冷。我说道:“别勉强,就在这吧,我可以带你出去的。”
他连头也未回,声音也冷的有些僵硬了:“若是出去后只见你不见我,他们会立刻把你杀了。”
我愣了愣,泪覆眼眸,看不清他的身影,只是默默随他走着。
直至他完全无法再走,手也冻的似冰雕,他才缓缓转过身:“怎么哭了?”
我抹掉泪,却掉的更欢:“杀就杀吧,你别走了。”若是我稍稍用力,他的手指怕就跟冰块一样被我掰断。他的全身,都僵硬的像冰棍,要是绊倒,怕就摔成冰碎了。
水行歌现在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表情,眼睛却忽然染了笑,僵着舌头吐字:“抱我。”
“啊?”我的悲伤情绪完全被他这意外的话语打的烟消云散,这个时候求抱也太不是时候了吧,我毅然抱住他,好冷。
第一次这么理所当然的抱他,只是不敢太用力,我可不想拦腰一抱,然后水行歌就咔嚓变成两半了。
油灯闪烁,灯芯已快埋没进油里,火光越发的短。我看着那灯火闪烁,只希望时间再漫长些,待会出去他们见不到水行歌,会不会不听我的话把我咔了。等等,我忽然回过神,为什么我看得到灯?我把头埋在水行歌胸膛前,灯被他拿在手上,他的手抱着我。那灯应该是在我的背部……
问:那为什么我会看得见灯?
我眨了眨眼,抬头看,咦!水行歌呢!不对,他要是变身了,那我抱着的是谁,分明还软软暖暖的。我顿了顿,嘴角一扯,缓慢低头,然后就看见……看见“我”仰头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矮个子抬手捂住我的嘴,满是嫌弃的神色:“再喊他们就过来了。”
“你是谁!二十六姐?二十八妹?”我顿声,捏了捏自己的嗓子,怎么声音粗了,不对,我好像摸到了……喉、喉结?我仰头,不,低眸看去,扶墙哭,“水行歌,你混蛋,你竟然变成了我,不许环手抱胸!!!”
我变成了他,他变成了我。原来他碰了兽类,会复制成兽类模样,可要是碰了人,就是互换魂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选择变成没有多少保护能力的兽类,而不是找个人的缘故吧。
水行歌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这样一来,你就不会死了。”
我继续扶墙哭,怒吼:“我说了,不要环手抱胸!!!”
水行歌脸上一扯,用我的脸做着他那一如既往的“愚蠢凡人”表情,唇角渐渐抿高:“秋秋,你哪里有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