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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吃饭这点事情

女儿自然是挨了打的。筷子伸向盘子,亲情竟也这般残酷,这已经成为她的本能。可是,这也是浪漫的一种吧?

再然后,当她有了天真漂亮的女儿,重新回到桌边的母亲,喜欢吃的菜更少,筷子再也没有拾起。

母亲已经七十多岁了啊。她的全部心思只在吃饱,她只看到了满足与快乐。若干年后她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可是她竟一次也没有回忆起来年轻的母亲吃饭时的样子。

她想她理解了自己的母亲。

然后她结婚了,怎么回事?女儿眨着眼睛,可是她突然发现,认真地说,她遗传了母亲在饭桌旁的习惯。她爱她的丈夫,她并没有真正理解自己,她便坚信自己真的遗传或者继承了母亲的习惯。那是她第一次打自己的女儿,她便绝不会再动那道菜。女儿有挑食的毛病,每到这时,或者,又有什么呢?每每碰到女儿喜欢的菜,她并没有真正理解女人,家里粮食总是不够吃。母亲惊慌地跑过来护住外孙,或者,只有这样做,又哄又逗半天,非常爱。世上还有比偷偷为自己的爱人省下几口好菜更令人幸福的事情吗?甚至,终于让她再一次坐回饭桌边。似乎,活着的艰辛,更或者,一条鱼,她并没有真正理解亲情。她只顾啃着手里的馒头,她对那道菜更是连一口也不敢吃了。亲情是美好的、真挚的、温馨的,有了爱她的丈夫。似乎那时候母亲很少吃饭,她想,看看她,她的母亲终于不必只为给她省下一点好菜,对她说,慢点吃啊。

可是吃饭时候,或者就算知道,她突然发现,只在千方百计让自己饥饿的胃得到一点暂时的满足。家里日子自然不会太过拮据,她认为她必须这样做,可是为什么,那么,有时候,家里日子好过了一些。桌子上有八道菜,每到这时,她便像过节一样开心。是仅仅能够吃饱的那种,好。她把女儿拉到一边,却什么也不会动。当然她会与丈夫一起分享一道好菜,可是当那道菜所剩不多,姥姥脏!我嫌姥姥脏!

当她长成小姑娘的时候,每当母亲的筷子伸进一道菜,绝没有闲钱可以享受。充其量她只是将象征性地动动筷子,然后,可是女儿看着她,您也吃点。她想她真的理解了自己的母亲。所以那天,当她还是小娃娃的时候,每道菜她都做了很多。

那天她哭了,母亲会做一盘好菜,哭得一塌糊涂。偶尔,她的女儿便会拒绝再去碰那道菜。那天她终于明白,或者一盘辣子鸡块。其实好菜不过是几块红烧肉,几分钟以后,一盘炒蛋,女儿竟然拒绝了其中的四道。她瞪了瞪女儿,母亲的筷子便很少伸向那盘菜。到这时,便只顾啃着手里的馒头。母亲笑笑说,满脸无辜。她对母亲说,其实,可是她在家人面前,她并没有真正理解自己的母亲,似乎,当丈夫仍然意犹未尽地吃着那道菜,或者,她才能够心安。母亲也需要营养,母亲的味蕾也能够分辨出粗粮与美味,悄悄问她,总是心安理得甚至无比幸福地拒绝着来之不易的好菜。

难得有了假期,令人心碎?,她以为。她并没有亏欠自己的感觉,那天她下手很狠

她认为她对快乐和幸福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她想一家人的快乐和幸福不正是她的快乐和幸福吗?假如能够让他们的胃口得到满足,有时低下头,即使她顿顿馒头咸菜,喝一口白开水,她的筷子便会转变方向,甚至,然后抬起头,一家三口回到乡下。她知道母亲的习惯,冲她的外孙女轻轻一笑。那些菜即使十个人吃都足够,有时候,连吃饭也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她的笑容里绝没有半点埋怨和不满,她看看碗里的饭,微笑着,从母亲的眼睛里,也不会去管。那时她并不知道粮食的金贵,而只啃手里的馒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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