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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枕

我的脑子生病了。博士曾经这样告诫过我,一旦大脑生病,脑子就加速地变得不好使了,这是脑子生病的一个征兆。比如,我走在街上,自己不知要去哪儿。于是,博士说,你的脑子变得更差了。

我思考着:我的脑子开始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据说用自己不好使的脑子去判断自己不好的脑子是好还是不好,这种行为会更加让自己的脑子变坏。经朋友推荐,我去了治疗脑子很见效的山中温泉,那里云集着脑子出了问题的踌躇不决的人。我泡在温泉里,旁边泡温泉的人问我:“你脑子不好?”我回答:“是的。”那人说:

“其实我也是脑子不好。”“怎么样不好?”就这样,我们便开始聊各自不好的地方,不知不觉中,聊天还是集中在自己脑子不好的内容上。置身于大自然之中,脑子里终日想的还是自己的脑子不好,就这样消磨时光。

泡温泉时,成了我朋友的那位脑子有问题的男人讲过,我脑子不好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自己总想试验自己的脑子。那位病人说,他也为此困惑不解,思来想去原因就是枕头不好。一天之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枕头都会压住向头部供血的颈部,这是不行的。假如不尽可能地改善通往头部的血液的话,脑子就不可能治愈。这位朋友对 山中温泉,位于日本石川县江沼郡山中町。开凿于大圣寺川沿岸,距今1300年历史,自古为北陆地区的有名温泉。

大脑的认知哲学听来让人不可思议,但对我来说却极具魅力。迄今为止,这么简单而朴实的学说,我还从未听闻。自此之后,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我对枕头都非常介意,并为此而生出了新的困惑。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用说了,白天走路时也总觉得枕头就贴在后脑勺似的。忽然想到脑子的事,手就不自觉地伸向脖子后方,虽然手并没有触及到枕头,但却觉得枕头正牢牢黏附在脑后,好似头就枕在枕头上一样。就这样,因为枕头我痛苦不已。正当我苦闷之时,我那病友又出现了,一见到我,他又开始说枕头的事。说,你今天脑子比以往好使,那是因为枕头的使用方法正确,已经有疗效的缘故。我说今天头有些昏沉。他说那是枕头太硬。枕头、枕头……枕头、枕头,就这样,所到之处我总被枕头的阴影追赶着。忽然我发现被枕头追赶着的不只我一个人,在这温泉疗养的脑子不好的病人,几乎所有的人都听过我那病友讲的枕头的话题。因此,那些人与我一样整天同枕头抗争,讲述枕头的事情。这枕头像传染病一样侵蚀着每个病人。白天,走在山路上苦苦思考枕头;晚上,睡觉时想着枕头;在枕头与枕头之间,怎样用人脑来思考枕头,从而赚点生活费呢,思索越来越不可思议的想法反倒彻底弄坏了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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