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掏出手机拨通了大风的电话,可是通是通着,打了半天就是没有人接。
“我说郭大风,你个混蛋,你倒是接电话啊!”老四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对着自己的嘴开始喊,“我说郭大风,你个混球儿,你倒是接电话啊,你再不接电话,我就把手机摔了啊,告诉你,到时候我可让你赔我一苹果12。”
“你是不是疯了,你说话要是真能让郭大风听见,那你可把电话费省不少!”老大瞪着老四说,“你可文静点儿吧,你说你本来长得就跟癫痫患者似的,你再跟个精神病似的拿着手机自言自语,别说别人看见你会以为你疯了,就是我和你二哥看你这样,我俩都害怕。”
“嗯,老四,大哥说点儿实话,别往心里去啊,”我瞅瞅老四笑嘻嘻地说,“就你这样,在大马路上走还真得加点儿小心,城管不抓你,警察肯定抓你,警察不抓你,交警肯定得抓你,交警不抓你,精神病院的大夫肯定得抓你。”
“你俩乱说什么呢?”老四白了我和大哥一眼说,“我就对着手机说两句话,啊,你们就这么说我。你说你俩看我哪儿跟精神病像,再说,你俩说话时也不加点儿小心,就你俩,你俩是正常人,我是精神病,你俩还跟我称兄道弟的,还我是精神病,你俩知道不,跟一个精神病唠嗑的人精神也肯定不怎么正常。”
“呵,好家伙,那你说精神病院的大夫也都神经不正常?”老大拧着脖子问道。
“那咋地,他们最起码也得是半个精神病吧。”老四不屑地说。
“我看全世界就你正常,别人都不正常。”我白了老四一眼说。
我们仨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侃大山,声音有点儿大,弄得路过的人没有一个不惶恐地瞅我们几眼后匆匆离开,嘴里还不停地嘟囔。
“哎,大哥,你知道他们都嘟囔什么呢?”老四问大哥道。
“我也没听清啊。”大哥说。
“是啊,你看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怪怪地。是不是看咱们长得太帅气了。”老四满脸自豪地说。
“我估计呀,非常有可能,”大哥摘下大黑框眼镜擦擦又戴上说,“这年头,像咱们哥几个长的这么帅气的还真不多了。”
“咱们帅气?”我问大哥道。
“那当然了。你没看现在有几个像咱们这样正儿八经地帅了。你眼睛随便往大街上一扫,你就看吧,你就数吧,有多少正面看是‘泥’,背面看是‘水’,侧面看是‘水泥’的。最起码咱哥几个是‘泥’,是‘泥’,是‘泥’,怎么看都和‘水’刮不着边儿。”老大一边说一边拍打胸脯,拍得空空直响。
“所以我说大哥说得对,虽然我没听见他们在嘟囔什么,但我能够肯定,他们一定在说:‘今天怎么这么幸运啊,看到三个世界上最帅最帅的帅哥,”老四瞅瞅老大说,“大哥你说我说的对吧。”
“对,我看对极了!”大哥和老四都举起手,合拍一下手掌,拍得啪地一声。
这时候又有一行人经过,一个女的,三十左右,见我们这样,虽然离我们很远,还是不由自主地躲着我们走路,可她光顾看我们了,也没瞅前边有没有障碍物,一下子撞到垃圾箱上了,上边的脏东西弄她一身。那个女的也没来得及处理衣服上的脏东西,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们哥仨儿瞅,瞅得我们汗毛直立,通身冒凉风。
“走。”老大说。
“走。”老四说。
“走什么走,跑!快跑!”我大声喊到。
我们哥仨儿一个鸭子加俩鸭子,撒丫子就开蹽。
“臭小子!别跑!有能耐你们仨站住!神经病!看老娘不把你们后脑勺刨烂咯!别跑!”那个女的在后边边追我们边骂。
我们哪里肯停下,一个个拼了命地跑,就感觉双脚如风扇插电,身体如出膛的子弹,那个快呀,我们都没办法形容。
“大哥二哥,你,你俩回头看一眼,那个女的跑的可真壮烈!”老四回头瞥一眼那个女的对我和大哥说。
“壮烈!壮,烈到何种程度?”老大气喘吁吁地问道。
“赤脚而奔!”老四气喘吁吁地说。
“那,那鞋呢?”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老四道。
“手,手里拎着呢!”老四气喘吁吁地说。
“大哥,还,还有老四”我对大哥和老四说,“这回你俩应该知道行人都在嘟囔什么了吧。”
“知道了。”老大说。
“知道了。”老四说。
“什么?”我问道。
“神经病!”老大和老四同时喊道。
我们拼命地跑啊,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只感觉自己的腿越来越不像是自己的,而且沉的就跟绑了好几个沙袋子。
“那个女的,那个女的是跑不过咱们的。没影儿了,没影儿了。”老四回头看了一眼说。
“是啊,怎么说,怎么说咱,咱们也是大老爷们了,连个中年妇女都跑不过,还,还算什么大老爷们。”老四一边擦汗一边吹。
“那个女的都没影儿了,咱,咱还跑什么啊!”我愤怒地喊道。
“停!”老四来个急刹车。
“我说咱仨这惯性也太大了吧。多跑多远!”老四埋怨道。
“就怨老四,你说你怎么不早回头瞅瞅,要是早回头瞅瞅,能多跑这么老远么。”大哥干脆蹲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埋怨老四道。
“还好啊,总算甩开了,那个女的,虽然没见她长得啥样,可一想她左手拎一只高跟鞋,右手拎一只高跟鞋,叉腰往咱们跟前一站,嘴里稀里哇啦地骂咱们,骂够了再用两只高跟鞋轮流刨咱们,那可够惨了。”我气喘吁吁地说。
“可不,这好鸡不跟狗斗,好狗不跟狼都,好狼不跟虎斗,好男更不能跟女斗,一个大老爷们还跟女流之辈一般见识,让人知道了肯定会笑掉满口大牙,更何况咱们是三个大老爷们。”老四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发感慨。
“这回还是怨大风,这个该死的大风,他要是接电话能闹出这事儿?”我开始反思这次遭遇的原因。
“二哥说的对,要不三哥不接电话,咱能这样么,咱们能平白无故地让人家把咱们当成精神病?咱能平白无故地让人家把咱们当成精神病后再让人家追得满街跑?你说咱们现在闹得跟犯了什么事似的。真倒霉,都怨郭大风,”老四说完对大哥说,“大哥你说我说得对不?”
“可不,我看咱们以后得离郭大风远点儿了,这家伙这段时间挺丧气,跟他沾边儿的人也晦气不少。以后一定得离他远点儿。”大哥若有所思地说。
“哎,这跟郭大风同志混时间长了,不是精神病也成精神病了,你说咱们怎么就这么点儿背啊!”我郁闷地说。
“那家伙还说要做什么买卖呢,我看呀,十有八九要赔个底儿朝天,他也就吹着说吧。”老四一脸不屑地说。
“就他,我现在看好了,他要是能做成买卖,那咱们哥仨做得肯定比他要好上十倍。”老大鄙视地说。
“他能不能做成买卖就别管了,现在咱们还得小心点儿,别再碰见那女的,再碰着咱们还得跑,我可是跑不动了。”我说。
“那怎么办啊?”老四抱着膀子惶恐地问道。
“那怎么办啊?那怎么办啊?”老大白了一眼老四说,“我一听你这嗑儿我就想起刘邦来了。”
“刘邦怎么了?”老四问道。
“刘邦你还不知道?”我反问老四道。
“我知道刘邦啊,可刘邦跟我有几毛钱的关系啊?”老四反问我道。
“切,你没看过《鸿门宴》啊,那刘邦一碰到难题就跟你贾继律一样。”老大说。
“我刚才怎么样了?”老四问大哥说。
“刘邦一碰到难题就问周围的大臣说:‘为之奈何!为之奈何!’”老大极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发笑。
“‘为之奈何’什么意思啊?”老四问道。
“就和你刚才说的一样。”我说。
“我刚才说什么了啊?”老四装糊涂,纯装糊涂。
“那怎么办啊!”大哥猛拍老四后脑勺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