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之内,老者笑看着陆萧为自己奏萧,却也心有所感,想到一件往事。眉宇之间,渐显凄凉悲苦之色。
陆萧一音奏毕,看着老者。
老者欣慰的点了点头,指着陆萧怀中血豹笑道:“想不到,几年不见,这小西都长出这么大的个头来了。恐怕再过不久,你就不能再整天抱着它了。呵呵”
陆萧也陪言笑道:“是啊。白胡子爷爷,你当年送我小西,还为它取了小西这个名字。可惜竹林纵深。自此之后,我怎么也找不到这里来。却是再也未曾见到过你。”
老者笑道:“这没什么。我老头子还不至于这么早死。缘分本在,你我不是这又见到了吗?我不喜外人。这竹屋之中,向来只小康一人每过一段时间过来看我。自今以后,你想起白胡子爷爷的时候,尽可过来看我。”
陆萧点头应答。又问道:“白胡子爷爷,你又怎会识得袁康,刚才他一路带我前来面见一人,我一直都没猜到原来会是您。”
老者笑了笑,道:“六年前,小康游玩到此,无意来到这竹屋之前,我们因此相识。我看他虽才九岁,却生性豁达,聪明伶俐颇胜常人,更从无什么烦心恼事。颇为欢喜。看他聪明过人,也便教了他一点东西,尽是些闲来逗趣的玩意,还有一些祖传下来向无大用的阵法。这小子学的倒是极快。他也便因此认定我就是他的授业恩师。我没教他驭道,自是不允。却无奈他之倔强。呵呵。自此便有了这师徒之谊。但我当时不意见到外人,小康到现在还没见过我的模样,每次前来也只是在屋外施礼,学技。”
陆萧点头笑道:“没想到袁康贪玩成性,却也因缘至此。”
又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白胡子爷爷时,曾见一同龄少童敬跪门外,怕就是袁康其人,不由心中暗惊又叹。
老头点头称允。微笑不止。
这一老一少,便将这几年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相互说了个大概。老者经年不出屋半步,自是无甚可说,只陆萧奇事不断,听的老者又笑又叹。
过了许久,二人还在笑谈。却听屋外有人言道:“大哥。弟弟前来看望于你。还请相见。”
老者微微一呆,看着紧闭竹门,慢慢道:“你且去百花坳中。”
那人应了一声,又自走远。
陆萧听那人之言,似有熟悉。却又想不出是谁。只好看向老者。
老者笑着看了看陆萧,温声道:“小萧,今天你且回去,等以后你想起我来,自可与小康同来,也可一人前来相看于我。我还需另见一人,不好在陪你叙话了。”
陆萧点了点头,叩拜而出。
来到竹屋之外,却未见袁康,沈露二人。心中奇怪。只好只身出林。
来到南河镇上,正看到沈露怅然失神漫步而行。忙迎了过去,
沈露看到陆萧,这才稍有神回。听陆萧问及袁康,低声说道:“在百花楼。”
陆萧曾在此处呆过几年,虽当时年少,却也知道这百花楼却是南河镇上一处青楼别院。心中不解,忙的问及事情经过。
沈露便把二人竹屋之外遇到袁龙,然后袁康与袁龙言语不合,以及最后袁龙出言断绝二人父子关系之事说将出来。接着沈露一路追随袁康,却见他漫无目的一路随走,最后来到这南河镇上,进了一酒馆,要了几壶烈酒,大喝起来。沈露上前劝阻。却被袁康冷冷推开。袁康手提酒壶,趔趄前行。等到沈露结了酒钱,赶将出来时,却看到袁康步入百花楼中。
陆萧虽不明袁龙怎会到此,但现在袁康却是紧要,指着旁边一客栈对沈露道:“你且在此休息一下,我这就寻袁康回来。”
沈露微一点头,又失神般朝客栈走去。
陆萧只觉二边都是极为反常,却是不能再容袁康久待那青楼之地,一阵急奔,来到百花楼前。
看着里面一片莺歌艳舞,陆萧却是第一次站在这种地方,伸手推开嫣笑而至前来招呼的歌妓,陆萧忙的到处寻找。终于在二楼偏角雅间寻得袁康。
袁康看是陆萧,微微一笑,拉了个椅子拍了拍示意陆萧坐下。
陆萧见了袁康,焦心稍安,坐了下来。
袁康倒了杯酒,笑道:“萧兄初来此等妙处,且全程听我袁康安排。保你心胸宽敞,一应烦愁尽皆烟消云散。”
陆萧开口道:“沈姑娘还在客栈等着我们。看你这个样子,她很是伤心。”
袁康笑道:“萧兄,你就不懂规矩了吧。青楼之中,不提别处女子。不然这里的姑娘会不高兴的,她们不高兴你自也买不到什么开心。来来,先罚一杯再说。”
陆萧一口喝掉,又道:“袁世叔一时恼怒,言语重了点。你不必当真。何必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袁康忙笑道:“萧兄,你又犯规了。开心之所,不提伤心烦事。还当再罚。”
陆萧看袁康根本没听在耳里,心中微怒,抓住袁康倒酒的酒壶,一个仰脖,喝了个干净,酒气冲天道:“你可以说了吧?”
袁康楞楞的看了陆萧一眼,喝了一口酒,慢慢道:“其实,我到这里也没干什么事。虽然我这么说,没人相信。但我对你萧兄从不相欺。你若相信,便无须担心于我。”
陆萧正色道:“我陆萧向无朋友,但也绝对相信你袁康从没欺骗于我,更从无害我之心。”
袁康心中不由一动,开口道:“你我都是独子,再无兄弟姐妹。如萧兄不嫌弃,小弟我有一不请之请。”
陆萧已明其意,却开口道:“但我!”
袁康微怒道:“如萧兄看我不起,只请直说,拿这等迷信鬼说用来相拒,实是有辱于我。”
陆萧心中计定,正色道:“那便以你之言。”
袁康这才笑道:“既然如此,此处不便。我们也不行那叩拜之礼。从今之后,你就是我袁康大哥,只要大哥有事,我袁康自是万死不辞。再无丝毫别样计较。”
陆萧心中一阵感动,但此处并非久留之地,还是出言劝说袁康。
袁康笑道:“这青楼之所,虽非什么圣洁之地。但其中乐趣却并非常人所想,你且安坐。过会便知。”
陆萧不好再行出言,只好端坐。
二人身边并无陪酒歌妓,只在片刻之后,有四五女子执琴操萧进来。
袁康笑着对陆萧道:“此处美酒无尽,更有佳人任选。且无外人相扰。在此听曲喝酒,还有佳人养眼,此等绝妙,却是旁人难以理会得到的。”
陆萧奇道:“难道你每次来这青楼别院,只是听曲?”
袁康笑道:“你只说对一半,听曲是其一。最重要的还是把酒观美,上天造人,自分二种,一是驭使,二为赏观。佳人因此造就,自是赏心悦目。一可解忧,二可理绪。极是奇妙。”
陆萧知袁康天性聪慧尤胜常人,自己资质平庸,于这理绪之妙,却是难以感同身受。只好徒叹怪癖,却也无可奈何,不再强求。
袁康自斟自酌,静静听曲观美。好大一会,才站起身来,笑着言道:“走吧。如今烦恼尽去,脑海清明,浑身顿感轻松。真乃人生一大享受啊。”
陆萧早已不耐,拉着袁康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一着凉风,陆萧顿觉酒意上涌,一阵昏天暗地。袁康忙的扶住,连声问道:“陆大哥,你怎么了?”
陆萧退开袁康奔到墙角,一阵恶吐,这才稍微清醒。
袁康走上前来,低声笑道:“想不到陆大哥绝世奇才,却如此不经酒量。令小弟大开眼界。”
陆萧微瞪一眼,道:“还不是你害的。快扶我回去。沈姑娘早已等的焦急了。”
袁康听到沈露,不由微滞,却见陆萧已是难以举步,只好扶他而去。
走进客栈,陆萧酒气冲天的叫道:“沈姑娘,我把小康带回来了。”
却不见有人出来。袁康恨恨的看了陆萧一眼,道:“你闭嘴吧你。”
自扶着他进了房中。陆萧着床便一睡不起。袁康笑着看陆萧一副死猪样,哼着小曲走回自己房中。
第二天,陆萧醒来,但觉头痛欲裂,心道:酒这东西,难受至此,实在不能再沾。走去屋外,来到袁康房前,却是敲门无人应答。正在奇怪,却见沈露慢步过来,恨声道:“他去百花楼了。”
陆萧直觉袁康此举着实气人,自己好不容易昨天才弄他回来,今天又行跑去,但昨日袁康所言,自己虽不甚明,却也不便再去强拉。却又无奈这些话不适合讲入沈露。但看着沈露一副恨之欲死的样子。也是不忍,终于支支吾吾把昨天袁康所言告知于她。让她明白袁康并非真正的登徒浪子,免生误会。
沈露听完,只是哦了一声,转身走回房中。
陆萧叹了口气,心中暗想,这二人随自己一同出来,都有帮助自己寻得父亲之意。但却向来不睦。成天不是吵的天翻,就是闹的一路尴尬。自己又不善言辞。不知何解。如今袁康又不顾及沈露女孩身份,成天只知出入青楼之地。自是令二人关系更为僵局。想来心烦,陆萧只好出门,四处优游。
接下来几日,陆萧一直言称要继续赶路,却都让袁康以不知何往为由阻了下来。陆萧心中也无去处,又念及袁康聪俊慧明,一心打定由他决定行踪,自是最佳。也便不再提及。袁康不知何故,每日只是出入青楼。陆萧也不想每日对着沈露气恼至极之状,每每在袁康前脚刚走,便也出门四荡。及到最后,陆萧看沈露面色稍复,隐有决绝之意。心想她终于忍受不了袁康行为,深恶痛绝。想是有辞别之意。自己当然不便强留,只等她前来告辞。
这日,夜已大晚,袁康又自青楼而回。走回房间,关了房门,正想睡觉。正在宽衣,却听身后木门微开,转身望去,却是沈露一脸决绝,提剑进来。
袁康忙的退后几步,惊声问道:“你要怎样?”
却见沈露慢提青剑,抽出利刃。
袁康心中又惊又怕,心道沈露怕是疯了。忙的举起一张椅子挡在身前,口中连道:“我这几天可是未曾得罪于你,你拔刀相向,却是为何?”
沈露面色决绝,定定的看着袁康,忽倒转剑锋,却是割了衣衫束带。
一袭黄色罗衫自肩滑下,皎白细肤在窗外月光之下微闪光泽。满室瞬间一片春光荡漾。
袁康不由一阵痴呆,看着沈露一丝不挂立在自己身前,吃吃言道:“你,你这是!”
沈露面色渐显戚苦,一双明哞微带哀怨,慢慢道:“我只想告诉你,我并不比任何女人差,只要你能只喜欢我一人,只守在我一人身边。”
袁康再看一眼,却是再也不敢有亵渎之意,忙的伸手遮住双目,急道:“有话好好说,你快先将衣服穿起来。别让旁人看到。”
沈露早已下定决心,一步一泪走上近前,慢慢道:“只要你想,我什么都会做。”
袁康看现在情势完全不在自己掌握之中,却也不敢有丝毫举动,只是遮目相避,直到退到窗前,再无退路。
低头看着沈露莲步又自移来。心急之下,大叫一声,推开窗户,狂奔走去。
沈露呆呆看着袁康渐行渐远的身影,全身皆凉,其中的伤心失望自是非言语可表,目中热泪,急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