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猛的一呆,道:“爹爹,他怎么可能是你恩人之后。怕是这厮诡计多端,诓骗于你,待我砍了他再说。”
中年男子正色道:“露儿,不得无礼。他既不知我们身份,又怎知我曾与他父亲相交。如何诓骗?你且退下。”
那少女恨恨的看了袁康一眼,满脸尽是怒气。
袁康知道这次已是命不该绝,调笑着看了那少女一眼,对那中年男子道:“世伯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那少女怒道:“爹爹,你看他一脸奸邪,决非什么好人。”
中年男子伸手止住少女,笑着示意袁康免礼。
袁康笑问道:“不知世伯与我父亲是何关系?小侄愚钝,尚请世伯示下。”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道:“你不知我也属当然,因为你父亲自不会相你提及。自二十年前,我鬼族一族脱离山宗,迁徙至此。全族上下均被山宗视为叛徒。我与你父亲相交是在此之前,此事以后,再无联系。他也不方便再提起于我。”
袁康微的一惊,道:“鬼族?难不成你就是谷域四大神族之一鬼族族长沈星?”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笑道:“是你父亲告诉你我的名号吗?”
袁康心中暗惊不已,点头答道:“小的时候,我爹曾告诉我很多谷域中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说是我的必修功课。也就在那时知道鬼族的事情。”
沈星微微一叹,道:“你聪族与我鬼族,再加医翁统领的医族,以及十五年前一夜之间被灭全族的魇族,被封谷域四大神族。却不想世事变迁,山宗之中,只余二族独存。每念及于此,我都不胜唏嘘。”
袁康道:“据家父所言,鬼族离宗实因费浪之故,不知是否?”
沈星微微点头,沉浸往事之中:“四十年前,我鬼族之中出了一绝世奇才,这便是费浪。当时鬼族族长尚是先父。至于四十年前那段旧事,我只是听闻,却因尚是年幼,未曾亲历。只记得自费浪出洞之后,我鬼族附近多有神秘之人不时出没。先父告诉我说这些人均是前来探察费浪影踪的。先父作为一族之长,为免伤及无辜,倾全族之众,日夜守护在费浪妻儿住处门前。这才未使这一对孤儿寡母遭受被掠以挟的灾难。到最后众人找了几年,也未能找到费浪其人,而他的妻儿又被我鬼族严加保护。这事慢慢也就淡下来了。直到二十年前,当时先父已仙逝,我勉力上任,执掌鬼族一脉。却不想在那年费浪又行出现,伤了二皇,夺走玉匙。当时山宗宗主还不是陈剑飞,而是其父陈康。陈康为费浪所伤之后,回到帝殿没几日,就病逝仙去。陈剑飞一怒之下,找到鬼族,命我交出费浪妻儿。我念她们孤儿寡母着实可怜,又因先父仙去之日,再三叮嘱于我:鬼族之中,亲如一家。任何人都是自己的亲人。要至死保护。故未有从命。陈剑飞大怒,当时乃父袁龙念在与我交好,暗来寻我,言道:山宗已是容我等不得,惟今之计,只有带领全族遁隐于世。才能保我鬼族一脉。于是便有了这绿洲之中,一处人烟。”
沈露一直未曾听闻父亲提及此事,不由怒道:“想不到一宗之主如此可恶,欺人太甚!”
袁康微微摇头,低声道:“据家父所言,其实宗主当时也是被逼无奈。”
沈星忙道:“此话怎讲?”
袁康续道:“自那日费浪夺了玉匙而走,山宗宗主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因为谷中早有定义,得入玄仙洞之人,必须为双十之战的得胜之使。二宗宗主不得参战,自是没有资格入得洞中。如今山海二皇,背弃这已传千年的盟约,再加又失玉匙,自是威望一降千里。前任宗主只所以暴然而亡,并非只因费浪所伤。而多是因为在其回到帝城为众人责难,郁闷惭愧,最终急怒攻心,郁郁而终。当时现宗主虽然登得大位,却难抑众人之怒。众人言明:除非宗主能拿回玉匙,再行双十之盟,否则绝无甘休之理。宗主这才找上鬼族。有此一举。”
其实袁康并没尽说,原来问罪鬼族这一方法正是爹爹袁龙为宗主所献之计。在其之后,袁龙再行劝说,使得鬼族远遁。以此示威于众人,渐压众怒。最终化解了这场责难。虽然爹爹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也没伤及到无辜者性命。但却是拿了鬼族做了替罪羊,终不是什么正大光明之事。是以只好瞒过不提。
沈星听完,只是沉吟不语。沈露却是更为怒道:“我道还是什么迫于无奈,说来说去,还是把我们鬼族一族当做替罪羊!”
袁康心中暗愧,低声道:“家父言及此事之时,也是颇为叹息,只是家父言道当时形格势紧,宗主如不当机立断,只怕山宗一脉自此分崩离析,到时就不是一族一门的问题了。况且费浪其人确实是鬼族中人。这丝联系却是不可淡然避过。就算宗主不向鬼族问罪。谷中三十六门早晚也会找上鬼族。情势至此,鬼族惟有远避,才可保的周全。”
沈星沉默良久,才道:“露儿,你先带这二位贤侄下去休息。我有点累了。明日再与你们叙话。”
沈露观爹爹确有心力交瘁之态,叩拜一声,带二人走出帐外。
出了帐篷,沈露回头望了一眼,转头恨恨道:“你们山宗之中,无一好人,尽是些奸邪小人。”
袁康不由小声回道:“这都是上一辈人干的事,与我们何干?”
沈露怒目而视道:“你别装的跟个好人似的,就你这样的采花浪子,自不会是什么谦谦君子。”
袁康想到自己曾入青楼,被其跟踪,也无词辩驳,只好垂头丧气,再不言语。
沈露带了二人来到一小帐篷面前,冷冷道:“你们今天就住在这里。”
袁康看沈露转身欲走,忙伸手问道:“敢问附近可有喝酒的地方?”
沈露冷哼一声:“转角就是,只是这里没有什么美酒佳人,你却不能如别处般风流快活。”
袁康张口就要解释,却被沈露伸手推开。
看着沈露急步走远,袁康不由暗叹一声:“女人呐。真是麻烦!”
陆萧看了袁康一眼,微微一笑,转身步入帐篷之内。
第二天,二人再行拜见沈星之时,沈星笑着示意二人坐在左近,道:“既然二位贤侄都是故人之子,我也不便强加留难。如若二位喜欢这大漠风情,权可在此盘留几日。如若有事在身,我也不便久留,这就准备快骑,送你二人出漠。是留是走,你们考虑一下。”
袁康虽觉这次能亲见鬼族,十分惊喜,却也无奈这大漠之中着实荒凉,处处不便,再加上一直在旁边冷冷怒视自己的沈露,自是有走无留之意。遂看向陆萧。
陆萧多经变故,早已习惯,去留之意均无二致,边想边扫了袁康一眼。
二人目光一打照面,均是读懂对方之意,袁康再不迟疑,站起身道:“日前,家父曾嘱我办一急事,因了此次变故,还未成行。虽有不舍,终是无奈。还请沈世伯见谅。”
沈露早已料到此着,冷哼一声,却是再也不想再看于他。
沈星微笑颔首,道:“既然如此,一会用过午膳,便送二位贤侄起程。”
袁康叩礼拜别。二人正望外走。沈星忽道:“二位贤侄,有句不中听的话,不知当不当讲?”
袁康忙回身笑道:“沈世伯有何吩咐,尽请直言。我等必定洗耳恭听。”
沈星微一摆手,笑道:“恕老夫眼拙,据我观来,二位贤侄好象在驭道修为上尚未入佳境,所修不深。不知是否?”
袁康微微脸红,瞥了一眼满脸冷笑的沈露一眼,只好照实答道:“让世伯见笑,实是如此。我不擅驭道,至尽未达通灵之境,至于萧兄,更是从没涉足驭道修行。”
沈星笑道:“说句不谦的话,我鬼族一脉能荣封四大神族,自也有其过人之处,就好象你聪族多出明士,医族尤精医道,魇族时有魇目出世,我鬼族一脉,却以速度见长。凡有我鬼族血统之人各各身法奇快,练至极处,更是行同鬼魅。是以我鬼族一脉是山宗众门各族之中唯一不修驭术之人。但也正因于此,我鬼族才必须通晓山海二宗各种驭道,以知己知彼。所以我鬼族虽不修驭术,却收藏驭道修行之术最多。二位贤侄未入驭道佳境,可能是因未有相宜的修行之道的缘故。如果二位贤侄有心,可到我鬼族藏书之地一观,或可有益。”
袁康未及答言,陆萧已开口道:“多行打斗,徒伤人命,我已害人不浅,无意修行。”
沈星看了陆萧一眼,道:“万物自分阴阳。驭术虽不免伤人,却也可用来保护至亲之人。你义父陆飞凌修为高深,行侠除恶,更是深得驭术救人之妙。”
陆萧目光一黯,低声道:“义父曾言:虽救人无数,终没赶回救得我爹爹性命,实是无用。”
沈星虽知陆萧必有伤心往事,但几天之前,已有额饰血色修罗的黑衣人找将于他,自己虽感陆飞凌相交之谊,有心保护,却不能相随左右,惟有让陆萧学得过人修为才是最为妥帖之法,不由又道:“话虽如此,敢问一句,当时在你爹爹临死之时,有谁在他身边?”
陆萧低声道:“我亲眼看着爹爹被乱爪分尸。”
沈星心生哀怜,口中说道:“再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当时你有过人修为,恐怕你爹爹就不会命丧当场。”
此语如石破天惊,瞬间击的陆萧呆立当场,双目无神,几如枯槁。
袁康刚想拉扯于他,却被沈星伸手阻止。
陆萧心中一片空荡,脑海之中一直在响:如你有过人修为,你爹爹就不会命丧当场!
良久,陆萧突然跪伏于地,已是悔恨不已,痛苦难当。
沈星走上前来,扶起陆萧,温声道:“非是我心性残忍,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你需要做的不是去后悔,而是去弥补,现在你义父也遭大难,只你一个义子,只要你学的过人修为,自是可以帮他排除万难,你二人相见之日定当不远。”
陆萧计议已定,决绝道:“我要修行。”
沈星脸上顿起微笑,道:“如此甚好,片刻之后,我自会带你去藏书之地。助你修行。”
转头又看向袁康笑道:“袁贤侄,你当如何?”
袁康向来不喜练功,刚想出言回绝,却无意瞥到沈露目含讥讽的看着自己,不由一怒,开口道:“既然萧兄如此,我也不便只人回去。一切但听沈世伯吩咐。”
沈露冷笑道:“你不是有急事在身,不便留此吗?”
袁康心中又怒,口中却笑道:“事有急缓,缘却难再。今日机会难得,自当留下。”
沈露冷哼一声,再不说话。沈星笑着看了看陆,袁二人,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