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我到成都办完事后乘车返回洪雅。上车后,挨着一位年龄相仿、面容和善,很像以前某位朋友的人坐下。我向他点点头,他向我致致意,彼此也就没有了言语。
车到双流,拥上来几个人。他们一上车就要司机关掉录音机,接着大侃特侃,其中掺杂着不少低级下流的话语,引起人们阵阵哄笑,吸引了全车旅客的注意力。接着他们开始吹嘘他们做生意赚了大把大把的钱,最喜欢和别人交朋友。接着摸出一块手表,自称是“空中霸王”,愿意廉价卖出,或与人换物件、交朋友,只要下次见面你请他喝酒。车中有人手拿小刀去戳那“空中霸王”,有人拿来反复翻看,最后似乎无可奈何地肯定那“空中霸王”是真资格的。于是有人动心了,拿出一大沓人民币去买,没钱的摘掉自己的戒指、耳环、手表去换。每成交一个,那卖表人就往手心里吐吐唾沫,在自己额头拍一下后,用头往你头上轻轻一碰,表示交上了你这个朋友。这时候,他们中的另一人,就要你赶快下车,说免得他醒来反悔。不容你答复,那人就喊司机停了车,连推带搡地把你赶下去。等到车上乘客所剩无几时,这伙人只要瞧上了某人的东西,不是商量,而是凶神恶煞地逼你“成交”。
生性胆小的我,虽然早已看穿了这伙人的把戏,但不知如何应付。眼看他们快要来到我的面前,正不知所措间,一只有力的手伸过来,紧紧握住了我的右手。我侧过头去,是同座旅伴镇定自若的目光,于是精神一振。那伙人来到我们面前,正欲开腔,看到两只紧握的手和两张脸上凛然不可侵犯的眼神,他们愣一会儿,悻悻离去。
车到新津,那伙人下了车,我长长嘘出一口气。车到眉山,我与同座旅伴分了手,这才想起还没有问那旅伴的姓名……
但那一只能给人力量和温暖的手,却久久地留在我的脑海里。
1995年5月14日于洪雅
原载《四川日报》1997年8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