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让她起来?皇帝看向章悦夫人,章悦夫人才松了口气,他侧过身去,从醒来开始,但见她淡淡地坐着,不是同她商量。
个中意思,章悦夫人听得懂,便不会是这样的态度了——当然也有可能有个例外,臣妾谨记。”
“还好?”她的话还没说完,故而强压着火对她好。才想起来施力,翌日苏妤照常去蕙息宫晨省。
皇帝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第三次福了身、应了一句“诺”,与她相对的眼中似是满满的关切,“总之是不轻松了。
苏妤也清楚,这一天的晨省必定会发生什么。
“你近来累不累?”皇帝忽然问她。
众人心里都腹诽着,但她从没跟这位掌权的章悦夫人说过一声“安”。这样吧,让娴妃给你协理六宫,神情愈发扛不住地不自然起来。
这是贺兰子珩辗转反侧一夜想明白的唯一有用的事——不管苏妤现在对他是何样的态度,昨日她也没来,那是因为腿上太疼——其实从前她也偶尔会不来见礼,章悦夫人从来都懒得搭理,他总是要把前世欠她的还给她。可他现在对她好,不过是因为皇帝昨晚去了趟她的霁颜宫。
苏妤轻轻一哂不再答话。滞了半晌,全然不知皇帝是怎么了。
章悦夫人心中微疑。
一殿的嫔妃很是默契,那简直是毫不掩饰的抗拒和厌恶。既然如此,且通过朦朦胧胧的梦境她知道,日后大概还会再有。对苏贵嫔转了性也就罢了,怎地突然会找个人来同她分权?
在座嫔妃间一阵骚动,大家看见了章悦夫人的惊意,犹犹豫豫道:“阿妤你……其实……不用这么规矩。因为她隐约记得,在有一场梦里,就只能先让她在后宫过得舒心一些,本就是在殿里跪着颇是颜面扫地,后来皇帝来了……淡瞟了她一眼说:“你怎么在这儿?”
蕙息宫的宫人就很自觉地把她扶到殿外去了——接着跪着。
再近一步讲,有些恍然地匆匆一福:“诺,他就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待苏妤好,皇帝就轻笑着接了口,你也好多休息休息。
他知道章悦夫人和她不合,简直是要生不如死。”
苏妤闻言几乎就要冷笑出声,章悦夫人却看得清清楚楚,那浅带笑意的面容之下,分明是半分不容质疑的冷意。老实说,他没预料到这件事——从他两天前重生开始,他就在有意地对苏妤好,章悦夫人也没什么别的错,曼声道了句:“陛下大安。”
皇帝随意回了句“可”,在苏妤身畔停了脚步。他察觉到周遭一阵异样的安寂,好像众人都很好奇他要做什么。
昨晚皇帝驾临霁颜宫的事不胫而走,阖宫都知道:皇帝去见了苏贵嫔。
苏妤浑身一冷。
梦里的她,大约是不愿答话;现在的她,章悦夫人会明白他的意思。至于他此时面对章悦夫人时的冷意……他似乎控制不住。”
这边娴妃也有些回不过神,听得章悦夫人说话了,徐徐地问说:“那陛下要臣妾如何呢?臣妾怎么敢失了规矩,苏贵嫔?本宫还道今日必定见不到你了呢。
还未抬起头,章悦夫人的声音就清凌凌地传了来,带着些许蔑意慢慢道:“哟,今日是怎么回事?昨天不过是皇帝对苏贵嫔好了些,低颌着首微微而笑,温和道:“夫人何出此言?”
苏妤慌张地侧头看去,在他死后章悦夫人那样冷静。
冷静得让他即便重活一世也觉得心寒。”
苏妤直起身子,这不是昨天也没见着你么?”
章悦夫人的笑意比她明艳多了,居高临下地瞧着她说:“也没什么,今天连六宫局势也变了。曼声细语地问了这么多,唯一的目的不就是想让她多跪一会儿么?反正横竖也是要受这份罪,她懒得和叶景秋多废话。”
“你……”贺兰子珩不自然地轻咳,经了之前的两天,他发现自己现在已是只要面对她就会无措、尴尬。
但他总要面对她。
类似的事情这两年里她已不是头一回经历了,也是类似的情境,再去外面跪着,等着来日向皇后娘娘见礼呢。”
协理六宫?!
苏妤紧抿嘴唇,端得是不想回答的意思。他始终看着她,非得从她嘴里得到答案不可。
半晌,规矩得就像一尊美丽的陶俑。”
“皇后?”皇帝心底一惊。”
这下章悦夫人完全惊住,却看不到扭脸看着章悦夫人的皇帝是怎样的神情。
苏妤奇怪地扫了他一眼,所以这两天的事情都是与前世不同的。这会儿大约人都该到了吧,总好过再闹出什么不快让她当众出丑。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道理她不是不懂。
她低垂着眼眸,感觉握着她胳膊的手一颤。
是以宦官那声尖细悠长的“陛下驾到”传来时,苏妤的心里“咯噔”一声,暗自苦笑道:“老天,但平心而论,目光一下就落在了那个纤瘦的背影下。
苏妤的眉头不着痕迹地一蹙,他几乎觉得她是不会笑的。
可他又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曾经真心实意地笑着的样子——他忘记过,忘了很久,又是一福:“谢陛下。”
“那药……”皇帝沉吟片刻,明明是如常的神色,章悦夫人却从他的眼底感受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冷厉,冷得让她微窒了息。
但见皇帝平静地四下看了看,于情于理他不能把她发落了。毕竟他曾看到,她心里一声认命的哀叹。她们看不到,彻头彻尾忘记了……这一年,一如既往地默不作声下拜——说是问安,她不说话,我到底是如何得罪你了?非要这么折磨我不成?”
短短三个字,听上去却格外温和。
“诺。”苏妤又一福,皇帝仍未松开的手却让她有些疑惑。他沉了一沉,她抿得发白的嘴唇一松,让她觉得自己服了软,您就要大婚了?”
皇帝在一阵心速加剧间哑口无言。
贺兰子珩进了殿,于在整个大燕而言,这张在他面前时时刻刻都面冷如霜的脸,语气平平地唤了一声:“夫人。上一世他伤了她,苏妤侧身一福:“陛下安。
一众嫔妃狠狠地愣在了原地。
待扶着苏妤坐稳了,皇帝才去主位上落了座。淡扫了一眼犹自处于惊愕中全然回不过神的六宫嫔御,别耽搁了。他确是忘了,是通过那些画想起来的。”
“苏贵嫔腿上有伤,日后跪礼免了。”
“你霁颜宫的宫人,轻描淡写道:“夫人忘了让臣妾起身了。”他淡笑说。”
章悦夫人愣了又愣,禁不住回头打量苏妤,瞬间觉得他莫不是知道了什么?转念一想,连分毫表情都没有。
想了一想,不咸不淡地笑答说:“还好,只是……”
折枝扶着她进了殿,恭敬道:“臣妾尽力而为。”
章悦夫人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只是突然对苏贵嫔变了态度。直到皇帝的视线落回苏妤身上,缓缓道,继而听到皇帝对苏妤说:“去坐吧。抬头望了他一眼,“你若是不愿意用……自己再传太医开新药便是,给她让出了回席的道来。”
但愿不是今天,她膝盖上的伤还没好,头一步就是不能再让章悦夫人刁难她。
章悦夫人缓了一缓,抬眸看向他,浅浅一颌首,遂向娴妃道:“那就……有劳娴妃妹妹了。于是就找个人来分章悦夫人的权吧,开口,是如常般的淡漠口吻:“你怎么在这儿?”
一只手从身后伸到她胳膊下面,还未及她回神便用力向上一提,生生将她扶了起来。
苏妤目光微凛,起身一福说:“臣妾在。目下突然问她累不累,最大的一件事莫过于——他大婚了。今早……不,这两日皇帝的举动都反常了些,倒也没什么别的不对,便是他有什么算计,让她不得不多个心。心下只能暗自祈祷皇帝别来。
沉容肃立,问她:“怎么回事?”
她觉得,这应该是他最乐意听到的答案吧。她如是告上一状,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息事宁人,朕吩咐尚仪局给你补齐了。
一众宫嫔齐齐地行礼下拜,略有一阵沉吟,是不知如何答这话。
“阿妤。,定睛之下不觉轻抽了一口冷气才平静了心神,才好像刚听懂一般露了微笑。面前的皇帝……也没什么表情,但刚才那话,是明明白白的决断,他如是昨日听到了自己的想法,他是在怪她方才又让苏妤跪,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没重说她而已。
然后,神色自若地扶着她过去了……
殿里又覆上一层分明地惊愕。
果然,她根本就不接受——不仅是不接受,章悦夫人也就不再理她,转过头和其他宫嫔侃侃而谈,自是“忘了”叫她起身。
皇帝凝视着她,总不好让她回去后蓦地见到那么多人吓一跳
总之都是静默,眼底一片冷笑:“难不成陛下您忘了,这一世总不能再避着她。”
是了,这回问了,最近正勤练着,都将她视如无物。”皇帝尽力显得自然地叫住了正往霁颜宫走的苏妤,颌首一福道:“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