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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金蝉脱壳 (2)

第5章金蝉脱壳 (2)

当那辆马车以及簇拥着马车的数十人离九歌城、六道门的人只有几十步距离时,苍黍对身边的几个九歌城战士低声说了几句,便见那几名九歌城战士几步跨出,站在驰道正中,其中一人高声道:“过路的朋友请止步,前方已无法通行!”

马车果然缓缓地停了下来,车中走出一个年轻人,神采俊逸,气度非凡,赫然是已拥有绝世修为的晏聪!

九歌城的人不认识晏聪,六道门人却是个个认得的,谁也没有料到会在这儿遇到晏聪。更让六道门众弟子意外的是,晏聪竟带了这么多的随从,他本不过是六道门的一名普通弟子而已,六道门弟子的吃惊是在所难免的。

而最为惊愕的自是苍黍!

苍黍与晏聪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们的神情都变得复杂莫测,相较之下,晏聪更为从容坦然一些。

虽然苍封神的死与晏聪有关,但真正杀了苍封神的人是战传说而不是晏聪,何况苍封神之死,可谓是死有余辜,连景睢都已发话,称只要他还在这世上一天,就决不会让六道门为难晏聪,所以晏聪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将晏聪一行人拦下的九歌城战士并不认识晏聪,所以自顾向晏聪解释道:“劫域大劫主被地司危大人设下计谋诱入万圣盆地,如今万圣盆地四个出口都已被封锁,以免不相干的人进入万圣盆地会有危险,待到地司危大人擒杀了大劫主,此路方可通行。”

晏聪心道:“我正是一路追踪大劫主才到这儿的,大劫主在万圣盆地这一点何需你说?”口中却道:“但不知何为不相干的人?何为相干的人?大劫主乃魔道之主,人人得而诛之,这几日来他更是在乐土境内杀害了不少无辜者,在下也是乐土人,又怎会与此事不相干?”

大劫主对在最后时刻与天瑞甲失之交臂这件事可谓是愤怒至极,更让他愤怒的是之后他也没能发现羽老的下落,劫域苦心守候千年的天瑞甲,竟然在眼看大功告成的时候,落入了他人手中,大劫主心头之怒可想而知,便无故残杀无辜以泄心头之怒!接二连三有人被残酷杀害,这事早已迅速传开了,至于一直暗中追踪大劫主的晏聪,当然更不可能没有听说。

事实上,晏聪由大劫主的举动不难推知“天瑞”并没有落在大劫主的手中,大劫主不会愚蠢到得到了“天瑞”还在乐土境内长久逗留,更不用说对自己的行踪根本不加掩饰。

晏聪的反问其实可以说也不无道理,但在苍黍听来,却极不顺耳。他一直在心中告诫自己绝对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晏聪发生争执,因为那样一来,无论如何,外人都会将他们的争执与其父苍封神被杀一事联系在一起,这对苍黍显然是不利的。

可是纵然苍黍性情沉稳,但面对晏聪,他仍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本能反应,忍不住道:“大劫主乃魔道第一高手,寻常人若随便接近他,只能是枉送性命罢了,这正是我们九歌城、六道门要守在这儿的原因。”

晏聪淡淡一笑,道:“难道若这样守在万圣盆地的四个出口,大劫主就会自动束手就擒不成?如真的如此,那我晏聪愿意立即掉头便走!”

苍黍不甘示弱地针锋相对道:“地司危大人及我九歌城城主,还有景老前辈三人已决定联手对付大劫主,我等修为有限,还是莫插手为好……”

他的话尚未说完,已被晏聪客客气气地打断了:“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本就为大劫主而来的,又岂能就此止步?”

“为大劫主而来?”苍黍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你——很自信?”

晏聪当然能听出苍黍的讥讽之意,但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感到愤怒。他对自己如今的修为境界极为清楚,那已是苍黍这样的人物所远远不能相提并论的。当一个人面对远比自己弱小的人时,常常能够格外得宽容。

当然,这种宽容,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宽容。

晏聪很平静地一笑,道:“为什么每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都需要如景老前辈这样的人物奔波忙碌?我们这些年轻人也该做点什么了。”顿了一顿,他又接着道:“是否自信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却是实力!”

苍黍本以为晏聪会愤怒的,但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苍黍其实是希望晏聪愤怒的,只有愤怒,才可能让晏聪失去理智,那时苍黍方可能找到对付晏聪的机会。他不能向晏聪报仇是因为他的父亲苍封神之死的确是罪有应得,但这并不等于说苍黍就不仇恨晏聪。

晏聪的平静有如一点火苗,一下子引燃了苍黍心中的万丈怒焰——他本是希望让晏聪愤怒的,但结果愤怒的反而是他自己!

他的眼中有疯狂的光芒在跳跃,但他还是竭力展露出了笑容,道:“佩服佩服,既然如此,我便祝你旗开得胜!”

那几个九歌城战士听苍黍这么说,顿时明白了其用意,立时闪身一旁。虽然他们与晏聪并无怨隙,但晏聪的狂妄还是让他们本能地感到反感。他们心想既然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那么就任他去面对大劫主好了,那时他一定会为此刻的选择而后悔。

晏聪并不急于通过木白山口,在木白山口的人除了来自九歌城之外,还有六道门的人,他不能视而不见。苍封神与他有怨仇,但六道门的其他人却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

可当他与六道门的人相见时,众六道门弟子的神情却有些复杂而不自在,这让晏聪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永远也不可能再融入六道门了。

当然,这对晏聪来说应该没什么,当初他进入六道门本就是另有目的。但不知为何,他的心中仍是多少有些淡淡的失落。

“现在,我的身份又是什么?”晏聪的心头不期然地闪过这样的念头,他曾是六道门的弟子,但如今这一身份显然已名不符实;他还是顾浪子的弟子,但在地下囚室中的那番经历之后,顾浪子还会将他视为自己的弟子吗?

晏聪心头不由有些茫然。

如果有人在四年前千异挑战乐土高手之前见过萧九歌,随后直到四年后的今天再见到萧九歌,那他一定会为萧九歌身上的变化大吃一惊。

萧九歌的最大变化不是他的容貌,对于一个已年逾五旬的人来说,四年的时光并不会引起容貌多大的变化,他的气色也并没有变坏或者变好,花白的头发依然花白,并未变得全白,但无论是谁,都能一眼看出萧九歌与四年前相比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让人感到他俨然已成了另一个与萧九歌毫不相干的人。

当然,事实上他就是真正的萧九歌。此时此刻,他正端坐在万圣盆地中的一个不起眼的茶铺里,左手边放着那柄名动天下的飞翼刀。飞翼刀与“长相思”、“断天涯”、“九戒戟”这样的奇兵不同,飞翼刀是因人而出名的,没有萧九歌就没有飞翼刀。

萧九歌的腰板一如既往地挺得很直。

如果从容貌、姿势,乃至他的服饰来看,那么就将永远也看不出如今的他为何会给人以与四年前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种感觉,其实是来自于他的眼神!

四年前的萧九歌,无论他是喜是怒是哀是乐,都是不加掩饰的,都会一览无余地自眼神中表露出来,这让他的一言一行,再加上其威望,便糅合成了萧九歌摄人心魄的魅力,这使他无论在什么场合,都具有夺目的光芒。

但此时的萧九歌,他的眼神却变得闪烁游移,很飘忽,即使是停留在什么东西上,神情也常常是若有所思。他那无论是喜是怒都能深深打动人的风采已荡然无存!

虽然他还是用着同样的兵器,说着同样的话,腰板与四年前一样挺得笔直……

与他对面而坐的是显得极为苍老的景睢。自苍封神被杀之日到现在,相隔的时间并不长,但景睢却仿佛已苍老了十岁。

看来,一定是六道门今日这种颓废的局面让这位门中辈分最高的长者太操劳了,如果是在数月前,坐在这儿的就会是苍封神而不是他了。

一个是九歌城城主,一个是六道门昔日门主的师叔,两人可谓都是极有身份的人,此刻他们在这毫不起眼的茶铺相对而坐,却都自缄其口,仿佛他们的话都已说完,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正如苍黍所言,万圣盆地周围的四个入口都已被封锁了,寻常人等再也不可能随便进出万圣盆地——事实上除了晏聪这样的人之外,其他人一旦听说大劫主是在万圣盆地,无须有人劝阻,也会立即止步的。

所以,萧九歌与景睢已在这儿静坐半个时辰了,从开始到现在,也只有他们两人,再无其他路人经过。而他们虽然身在茶铺里,却显然不是为茶而来的,为他们沏好的茶早已凉透,两人却都未沾上一口。

这儿的气氛实在是有些沉闷,偏偏茶铺的掌柜与他的一个伙计都无事可做,便更感沉闷,只好不断地为炉灶添薪,将锅中的水烧得雾气腾腾,沸水浅了下去,又再添冷水继续烧……

景睢终于打破了沉默,他道:“萧城主是否很喜欢苍黍这孩子?”

景睢问的问题很奇怪,因为他与萧九歌是为对付大劫主而来的,而他所问的却是一个与此毫不相干的问题。

“他是我的女婿。”萧九歌这样回答,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苍黍这孩子很聪明,但恕老朽直言,他心胸狭隘,恐难担当重任。”景睢推心置腹地道,“他是你爱婿,老朽本不该说这一番话。”

萧九歌默默地点了点头——在这种时候点头,其实是一个含义非常模糊的举止:是认同对方的确不该说这一番话,还是觉得苍黍的确难当大任?

过了片刻,萧九歌才道:“你是苍黍的前辈,直言其过,并无不当之处。只是,这么多年来,萧某与景前辈应该说已见过不下十次了,为何以往景前辈从未提起?”

苍黍是萧九歌的弟子,但萧九歌却丝毫不护短,这份胸襟,绝非常人所能有的。

景睢笑了笑,却未开口。

“因为……大劫主?”萧九歌忽有所悟,看来,景睢对战胜大劫主根本没有信心,所以他才直言不讳,显然他已抱了必死之心。

萧九歌的心像被某种钝物狠狠地撞了一下,隐隐作痛。

晏聪以及他所带来的数十人穿过木白山口,进入了万圣盆地。在他们的身后,九歌城战士以及六道门弟子都无声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那些人似乎是劫域的人。”忽然有一九歌城战士低声惊呼。

众皆一惊,齐齐将目光投向此人。

那名九歌城战士并不惊慌,很冷静地解释道:“劫域的人与我们乐土人从容貌上看并无太大的区别,何况他们的真面目又是隐于竹笠之后。但劫域人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他们行走时的步法与乐土人有所不同,他们每跨出一步时,后面的另一只脚都不会立即跟上,而是有片刻的停顿之后方跟上。”

这是一个年长的九歌城战士,他这么一说,立即提醒了其他九歌城战士,纷纷称是。

九歌城位于乐土之北,正是与劫域直接接壤的地方,所以,九歌城人对劫域也是最了解的。

九歌城战士明白其中玄奥,但六道门的人却不明白。

那名九歌城战士又解释道:“劫域人的步法之所以与乐土人不同,是因为劫域乃极寒之地,终年为冰雪所覆盖,雪地松软,而冰地则易滑,行走其上,自然要多加小心,久而久之,劫域人便养成了习惯,在迈出一只脚后,另一只脚决不会立即跟出,以免重心全失。”

这一点,若非是与劫域打了多年交道的人,是很难发现的。

但能够知悉这一点,却是十分重要的。劫域人可以易容,更换服饰,但这种不经意的习惯却是很难改变的,只要认定了这一点,就能够识别出对方是不是劫域的人。

那名九歌城战士的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只是,虽然他说得很有见地,但方才晏聪所带领的那些人马在经过木白山口时,没有人对那些人的步法作过多留意,因为没有人会想到晏聪身边的人会是劫域人。此时在九歌城战士提及这一点时,想要印证,也已不可能了。

苍黍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插曲,他本能地感到有些兴奋,又有些惋惜:如果九歌城战士早看出这一点,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晏聪截下。如晏聪身边的人真的是劫域人,那晏聪将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苍黍并不急于表态,而是向六道门弟子中的几位年长者投以询问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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