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夜家的人便都起床了,聚集在练功场里,虽然那个监督和要求他们的人不在,可没一个人偷懒,见唐文清比往日里提前收了功,刚到家三日的夜杰问,“文清,怎么了?”
“今日里书院考试,我得早些去。”唐文清简短地答道,洗漱更衣,用了早饭,骑马向天玄书院而去。
天玄书院和夜家的庄子一样,都在佑都的东面,占了那个巨大山脉脚下的一个山头,远远望去,它们离得很近,可真要走起来,便会很好地验证那句俗语:“望山跑死马”。
大半个时辰后,唐文清来到了天玄书院所在的山脚下,然后便走不动了。
窄窄的山道上人欢马叫,各种不常见的豪华马车充斥着山间,各家的马夫和小厮呼喝着,或是约束马匹,或是小心避让,好在他们各持身份,没有争道的,不然的话,真能将这路堵成水泄不通。
“清少爷,今儿来的早啊!”一位老农热情地和唐文清打着招呼。
唐文清热络地回应,“不早不行啊,你看看……”他指指前面的路,“我这马就放在你们家吧。”这老农是书院的农户,田宅就在山脚下。
“好,好。”老农牵了马,“清少爷放心吧,今儿可一定要好好考啊!”
唐文清笑着拱拱手,抄了小路,往山上的书院而去了。
“又是一年了啊,”老农看着热闹的山路,轻轻嘀咕,“不知是哪位公子少爷又要大显神威了呢!”
佑都的天玄书院,不仅在天佑国,就是在全天下都是极富盛名的,它的创办人是一位道士,道号“天玄子”。
天玄书院虽名为书院,却不教诗书文章,它教的是奇门遁甲、五行八卦、精妙阵法,也会涉及到相关的琴棋书画,要求自然和平常大不相同。
当今乱世,有包括天佑国在内的八大强国和无数明的暗的势力,天玄书院这样的教授内容,训练出的就是一群开疆破土、保家卫国、占山为王的人形兵器,这些人的功成名就富贵荣华简直是指日可待。
于是,只要听闻过它名字的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无一不想将弟子送来学习一番,如果不是天玄书院的招生极为严格,束修奇高,恐怕书院所在的山头都会被拥挤的人群给压塌了。
天玄书院由高至低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班次,最低的黄班,人数最多,有百人,最高的天班,人数最少,只有不到十人。
而天班之中只有极少数人能幸运地成为亲传弟子,跟在天玄子身边再学满三年后,出师下山。这样的出师弟子,自天玄书院成立近四十年以来,也不过是区区十来人而已,当然,他们无一不成就了一番霸业,也成就了天玄书院的赫赫威名。
只可惜,这样的弟子,并不是一般的势力有能力招揽的,更重要的是,很多天玄书院弟子的本身,身后便有着不小的势力,因此很多人只能望才兴叹退而求其次。
这样算下来,天玄书院所有在院弟子加起来,也不足两百人,所以,平日里的天玄书院是静谧且安宁的,如今日一般的喧嚣,每年只会出现两次。
一次是每年的正月二十,书院招新生的日子,因为老生的年休要到二月初一,因此,这样的热闹,唐文清只赶上了一次,就是他三年前来报考的那次。
另外一次,就是今日,腊月十五,这是天玄书院年考的日子,书院也只在这一日,允许弟子的家人和各方对天玄书院弟子感兴趣的势力前来观礼。
天玄书院的考试简直可称为多如牛毛,每日要例行考,每旬要小考,每月要大考,而每年的年考过后,各个班次都会有不少的弟子,因无法顺利升级和留院续读而卷铺盖回家,这也是造成年考观礼者众多的原因之一:他们是来淘人才的,从这些被天玄书院淘汰的弟子中淘。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儿,山间几不可见的崎岖冰滑小道便被唐文清抛在了身后,而且他脸不红气不喘,连汗都没见,若是有高深的习武之人刻意探查,便会发现,唐文清已步入了习武的高端境界:有了内力。他看似单薄瘦削的身体,便是几十个壮汉也未必敌得过。
快步穿过宽敞拥挤的外院,唐文清直奔书院的第四重院子,那是他就读的地班所在地,随着四周渐渐变得安静,刚长出了一口气的唐文清,肩上便被拍了一下,“文清,你来了!”
唐文清拱拱手,“廷轩,昨夜休息得可好?”
吕廷轩的笑容很牵强,“怎么可能睡得好呢?”去年的年考,他在地班的二十五人中名列第十二,堪堪争取到一个留在地班续读一年的机会,今年前十一次的月考成绩还是差强人意,想要顺利地进入天班是不可能的,而唯一一次的续读机会也已经用掉了,所以,如果不出现奇迹,从明日起,他将不再是天玄书院的弟子了。
“廷轩兄为人正直宅心仁厚,即使下山的话,也定能有一番作为,若有朝一日能与廷轩兄携手,便是我唐文清的造化。”虽然是劝慰的话,可因为唐文清态度特别真诚,让人感到极为舒服,心里热乎乎的,还隐隐有种热血激昂的感觉,毕竟,他们每日在书院里苦行僧似的攻读,所等待的不就是振翅高飞的那一天吗?
“文清……”吕廷轩拉起唐文清的手,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得一旁传来“嗤——”地一声冷笑,“被赶出去就是被赶出了,说得再好听也没用,当今乱世强者为尊,宅心仁厚的人只能死得更快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