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童子拔刀的速度极快!
那是一把圆弧型的弯刀,刀法极其诡异。刀谱的出处已经不可考究,但想到这样的刀技是一名妖媚童子所拥有。本身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没有时间再考虑。蒙面男子已经跃至空中迅速交手了好几百招。
而他也乘着童子和蒙面人交手之际,飞快的跑到门边。拼了全身气力的踹门。
每一下,都震的他脚底板疼。
“咣……”
“咣……”
沉闷的砸门声在隔音效果良好的室内响起,但是木门却纹丝不动。
这样下去不行!
他又抱头鼠窜到了窗边,这一掀窗,却有点傻眼!
这里是顶楼!
长长的雕花气窗被次第打开,卷着异域暖暖薰风的叫卖声也随之冲入室内――不行!不行!每一扇都不行!外面分明是喧闹的街市。从这里摔下去,一定会死!
他立时怕死的蹲下身去,高声叫道:“童儿!”
两人已经交手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拼得被打上一掌也要及时收手的童子往后翻了个身,企图落在门边。
却被蒙面男子瞧出了他的意图,打蛇顺棍上般迅速纠缠上来。让自己没有闲暇一掌推开从外面封起来的门。
“该死的!”
身子好像有点疲软 但那香炉内飘散的烟早已经闻过,并没有任何问题啊!
茶,茶也没有问题!那么,是什么呢 再回头,却瞧见自家的主子已经软倒在一侧不能动弹了!
不能让他死!
童子立时转身,就连背部被蒙面男子划伤了一剑都毫不在乎,只将主子背在了背上。
毫不犹豫的一脚踏上窗扉,自七楼跃下。
蒙面男子站在窗棂边往下鸟瞰。
从他这个角度,那童子的身姿像是一只猫,正在七层楼的每层屋檐间跳动着,轻盈无比。
一络了然的笑意浮现在他的面纱下。
继而,顺着那童子的足迹,他亦俯冲直下。
背着自家主子从七楼跃下开始,他不停顺着人潮方向奔跑。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终于出了城――而介于黄昏和夜之间的林子最是适合隐藏了!
做了决定后,童子飞快的向前奔跑着。
“唔!”
“主人!您清醒了?”听见主人的声音,他面上一喜。
“这里,好像有些不妥。我们不能在这里逗留……”
他依旧飞奔着,却听见背上的主子轻声教训。
绝对不开口问哪里不妥,童子话不多说,立即向林外跑去。
但哪里不对劲呢?
为什么绕来绕去都像是在打转?当他背着主子第五次经过这颗巨大的冠树前时,某种不祥的感觉终于霸占了他的思想。
夜色,仿若沁着墨色鸦翅般铺天盖地而来。
白日里那样燥热的天气被一丝凉风彻底取代。接踵而来的是,更猛烈的风。
风声好悲切,就像是男人、女人、孩童,老人的哭叫声,呜呜咽咽,未曾休止。寒飕飕的阴风,将凄楚悲怆的低泣送到每一处角落。
天地仿佛是无穷无尽的暗色,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一抹汗迹自童子长长额发间流下,悄无声息。
此时,一道尖叫响起。
“救命!快救命啊!”
叫声来自背上,听来是受了很大的惊吓,而迷药未消的脑海中满是过往的不堪。直接导致了幻觉!
主人不安的左右摇晃着,要逃离束缚。
“主人!主人您怎么了!”却让童子受尽背上伤口的煎熬,费劲全身力气才稳住主子不让他跳下去。但天地间的鬼哭还在继续着,石破天惊的呼救击破了夜原本的寂静,在天地间不停回荡着。童子艰难的负重着,却在第六次看见那棵大树时,他忍不住破口喊了出来。
“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但天地间只余一片凄惨的哭叫,再无其他。他咬牙,努力固定好有些昏沉的主子,想要继续往前走。
却被一阵带着劲力的掌风直接击倒在地!
而主人也滚了下来,他企图起身捉住主人的手,却被一把横空出现的匕首击中了手腕。
纤细的手腕就此被固定在了土地上,红色的血液瞬间涌出。却也迅速被久欠甘霖的土地吸了精光 “原来还是你!”童子仰脸,却见到幽灵般出现在面前的蒙面男子。“原来就是你在装神弄鬼!”
男子蹲下身来,轻拍了拍童子的脸。
“我早听风闻欧阳大人喜好**,但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有点稀奇呢!不过有你这样漂亮的小童子真心护卫他,爱着他,还真是有福呢!”啧啧,一个卖国贼都有人真心追随,真是世风日下啊!
话音未断,他起身踢了踢在另一边半昏半醒的人。
这个举动使他的风帽脱落,露出了那张年近不惑,却依然还有三分颜色的男人脸――欧阳庆!
见蒙面男子踢自己的主子,童子嘶吼着要起身来,却被匕首固定的不能坐起。
“混账!”
“我对你这条小忠狗到挺有兴趣的,怎么样?要不要来我们这边?”男人露出低低的笑声,却出奇意料的很是爽朗。
但更出奇意料的事情是,在根本不经意间,他的袖箭猛地飞向欧阳庆。
速度非常快,快到出乎所有人意料。
那只追魂箭瞬间没入了欧阳庆的眉心,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响起。
而欧阳庆,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堂堂萝月吏部侍郎,庭上呼风唤雨之人――会在异国边陲小镇死得如此窝囊。连最后一声的尖叫都没来及发出,就这样睁着眼堕入黄泉。
“我要杀了你!”童子的眼睛血红无比,竟然挣扎着带起了匕首。
喷薄的血水抛洒着,可是童子丝毫不顾。心中只一个想法……杀死这个男人!
“……”像是完全没料到童子会有这番自杀般的情绪,他有些微微扼住。
“喂!”焦急的一声厉喊。
他回首看向对面的大树,但袖箭却丝毫没有停顿。
噗是肉没入锐器的顿响。
他眨眨眼,紧接着,却是行刺自己的童子睁着大眼睛倒下,转瞬便断气在他心爱的主人身边。
没好气的摇摇头,他揭下面纱。
蒙着面的容貌终于暴露在空气中――而出人意料的是,这样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却拥有着一张俊俏朗逸的阳光面孔。
他继而用那块黑布擦了擦自己满是血迹的匕首,再放回了袖袋内:“你喊什么?对我一点信心就没有么?”
的声音来自对面。
很快,一命青衣的矮小男子自树顶探出头来。而面若白瓷的脸孔上全是堆笑,可见方才的那声焦急厉喊来自于他。
“抱歉抱歉。”矮小男子抱住大树,狼狈无比的滑了下来。不敢看地上的血迹,只拼命瞪着对面的搭档:“完了吗?”
却在接触到地面后,差点跌倒。还真是只彻头彻尾的软脚虾啊。
但不能怪他!谁要一直端坐树顶维持同个姿势,谁脚也麻!
“可不是完了么?”他继而笑。人都死光光了,还不完?“你刚才关心我了?”难得啊!都搭档这么些年了,难得他肯再出声。
“嗯嗯。”矮小的青衣男子跟在他的身后,哼哼唧唧的答道。
救他?
不――自己想救的,是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童儿罢了。可惜……还是差了点儿。
不急不余的走到两具新鲜出炉的尸首前,再从口袋中掏出一只小瓶。
而矮小的男子果然立马转过身,不再看他洒销骨粉。
阳光俊逸的脸孔上是清朗的笑容:“这么怕作什么?这次阿汐可是比我功劳立的大呢!”
“少废话了。”叫阿汐的矮小男子咕哝着依旧不肯回头。
“怎么?难道你不要我帮你请功?”他笑眯眯的走上去,搭住阿汐肩膀。
叫阿汐的矮小男子敢怒不敢言,几次想要脱离他的钳制无果后,只能乖乖任由他夹着自己。
“你这样弄着我,怎么走路啊?”息怒息怒!阿汐在心里劝自己一定要虚与委蛇。
“噢?一个术数高手,还会有这样无助的时候啊?被人搭搭肩膀就走不着路了?好弱啊……”他故意拉长声线,目光落在那着青衣的阿汐身上。
“杀人魔……”阿汐小声的诅咒道。
“我是杀人魔?那亲自在这处林子里布下八阵图,困得他们死都出不去的人是谁呢?”
他们并肩走动着,那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逝了。
是啊,谁又能猜到一个胆小如鼠的人,会是个五行术数,困死无数人于无形的高手呢?这人本身的存在就是阵眼,他一行动,阵就自行破散了。
这样的人啊?
“五行术数本身没有正邪之分!只是利用他的人有正邪之分罢了!”阿汐悄悄攥起的拳头松开了。
俗话说一忍成金,二忍成银,三忍成佛!如今这个队形,自己决计不可以和这家伙闹翻!所以他忍啊忍,忍得好忍得妙啊。
他笑眯眯,像是根本没有听见阿汐的微嘲:“等下回了南夏,我们去叫盘烤全羊来吃吧?刚才聚精会神到现在,一放松就饿坏了呢!”
“贪嘴!”阿汐没好气的回答,却不敢高声。
“说啥呢!”嘴角噙着抹爽朗的笑容,他夹着阿汐朝林外走去。“民以食为天,我这么忙活,不也是为了吃饭么!”
“……”
一高一矮两道声音,渐消失在丛林远处。
天地之间又恢复了一片寂静,而那两具新鲜尸体正以冰水消融的姿态迅速溶解于天地而无形。
什么,都是一样。什么,又都不一样了。
刚走入南夏大门,却啪的飞来一只暗器!
他夹着阿汐往后一个翻身,轻巧无比的闪过那只草鞋暗器。
一抬眼,却正看见人家发飙。
“你还知道滚回来!”淡金卷发妩媚的盘成一个朝云髻,满脸怒不可解,却依旧无损她美艳容貌。
“生啥气啊!我的小乌丽!”他丢掉了胳臂里夹着的阿汐,笑嘻嘻迎了上去。
“少给老娘套近乎!”一把推开凑上来的脸,递个眼神给左右。
南夏的大门立时被牢牢的从内里关上,几名膀大腰圆的伙计抛着棒子从另一侧走出。
“闹哪出啊?”他惊讶的瞪大眼睛。
阿汐连忙抱着脑袋钻到角落:“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不要怪他不讲义气!他实在没有讲义气的本钱!
乌丽单手叉腰,美丽的眼睛昵视过去:“几年不见夜叉你这死鬼,一来就给老娘不安分!雅室被你毁了你知道不知道?那房间装潢好才半年呢!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要来找我!”美艳的异族女郎怒火狂喷,手指也快戳到了那只笑眯眯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