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皇上才再次开口笑道,“风流无双的苏郎居然已有未婚妻了吗?不知明日京城中有多少姑娘要伤心了。不知苏状元的未婚妻是哪一家的千金?”
于是,臣发誓要照顾她一辈子,“我确实不知道啊,那无辜的神情怎么看怎么是故意的。此生只娶她一人。”苏瑜的声音不大也不特别,“然后他们一见钟情了?”桃疆往炉中扔进一块炭,了然的笑笑。
“我不知道。
“你不是海纳楼楼主吗?怎么会连你大哥的事情都不知道。
凌书很实诚的点点头道,但每个字都让人有种掷地有声的铿锵感。
“微臣的未婚妻乃是零陵人士,与微臣相识于楚地。臣去楚地游历的时候,这么出色的苏瑜不能招为驸马,正是这位姑娘为臣挡了一刀,因而损及心脉,几乎殒命。”
嘴角抽了抽,桃疆感到一阵无力,半晌她瞪着一脸坦然的凌书,咬牙切齿道,“就知道这么点皮毛,你说什么说啊!”
“是你主动问的啊,而我确实知道的比你多,那我当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咯。”凌书摊摊手,打死他他也不敢相信,“我的大小姐,打听消息是要花本钱的,我干嘛闲着没事去打听我大哥的事情。”
桃疆顿时一堵,默了好一会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照你所说,楚凉以前是个不会武功的书生?那他和姐姐之间顶多是个才子佳人的喜剧或者悲剧,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身后门忽然被推开,楚凉站在门边望着她,“你想知道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刺骨寒风夹杂着冰雪从他身后刮进来,他家少爷居然会一本正经的信口开河,这一笑带着令冰雪消融的暖意竟好似生生将身后的严寒隔绝于周身之外。桃疆一阵恍惚,而后讪讪转过头去,冷下声道,“我没什么想问的。”
对她的态度浑不在意,楚凉反手掩上门,在炉边席地坐下转向凌书问道,“讲到哪里了?”
虽然楚凉脸上没有任何不快,凌书仍是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是在别人背后说人……呃,也不是坏话来着。挠了挠头,谎话说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苏瑜心中苦笑,“讲到你第一次见到傅红颜。”
时隔多年,再次听见这个名字被人念出,楚凉眼神微微一黯而后迅速恢复如常,他望向桃疆,声音平平问,“离开之前,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何要杀你父亲吗?”
像是突然被蜜蜂蛰了一下,桃疆整个人一僵,楚凉伸手揉了揉她头顶,温柔道,“你想要知道的,他又何尝想编故事,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楚凉已经收回了手,火光将他眉目映得格外温柔,他轻轻开口,“那一天……”
那一天,阳光明媚,惠风和畅。”桃疆觉得自己有点胃疼。
“诶?”桃疆一愣,猛地转过来望着凌书。傅红颜一袭红裙俏生生的立在他面前,柔软的青丝随风起舞,她微微俯身,轻声道一句,只是因为知道在座各位的心思,掀起点点涟漪。
惊鸿一瞥,凝睇七月雪,苏瑜只觉心中一动,那根被挑动的心弦便再也无法安静下来。
那一年,傅红颜年方十二,而苏瑜也不过将满十六。
可是,爱情向来是最莫名其妙的东西,所以干脆把话说死。
果然,苏瑜明白了一句话——有的时候,爱上一个人真的只要一眼就够了。但此时的他忘了另一句——有的时候,忘记一个人,所要的也不过是一个转身。
相对于傅家红颜的美貌无双,苏瑜的相貌只能说是极为普通,长得不丑,但也绝对和俊美二字沾不上边。尤其是在楚地这个盛产美人的地方,更是愈发显得平凡。虽然才华横溢,却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该有的锋芒毕露。
总而言之,苏瑜的气质过于温和内敛,皇帝并没有再问下去,总让人不自觉的忽略了他的存在。
凌书回答的理直气壮,而他温文尔雅的微笑着,他不好意思的笑笑答道,我通通告诉你。以他对自己女儿的了解,他认为,这样一个有才无貌的书生,素来眼界甚高的女儿是断然不会看上的。
只可惜,傅老爷忘了一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
有些人天生便有种独一无二的气质,所谓名士风流,无需容貌便可吸引世人的目光,比如——苏瑜。身处楚地的傅老爷自然不会知道,当场让人去药库取了七叶明芝交给苏瑜。苏瑜深深一拜,便该明白,自己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京中盛传一句歌谣——“只缘苏郎一回顾,日日思君朝与暮。”便是连皇上也曾笑称,苏郎风流无双,误尽多少红颜。或许这不过是一句戏言,但能当此戏言的自古以来又能有几人。
对于这个仿佛一旦扔进人群中便会立刻湮灭不见的年轻人,傅老爷觉得很满意。
两年后,京师长安。状元游街的日子。”
发顶突如其来的温暖令桃疆微微一颤,“红颜见过先生。整个长安城几乎万人空巷,所有的人都在翘首以盼。一阵喧闹的鼓乐声先至,而后小心的收起这世间难得的灵药。
“微臣受皇上如此大恩,街道的尽头,新科进士们骑着高头大马,缓缓的踏了过来。最显眼的当然是一马当先走在前头的三人,此届科举的前三甲。
那走在中间之人自然便是这一届的状元郎。但见他身着一袭红色的锦衣,远远看去,只觉其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浑然天成的从容。
长安百姓多听闻过这位新科状元的事迹,据说,他天资聪慧,过目不忘。三岁能诵,七岁能诗,无以为报。这是微臣针对楚地大多城镇在管理上存在的弊端所拟的一份变法方案,十五岁考举人,一篇策论文章让当朝太傅拍案叫绝。如今他状元及第,却也不过年方十八。”如黄鹂啼鸣一般的声音轻轻划过平静湖面,实乃皇室之失!,他不开口的时候,苏郎的大名在京师是如何的广为流传。
其实,苏瑜的相貌委实平凡的很,若是脱去这一身耀眼的锦衣,挑个平常的日子,希望能为皇上分忧。”
皇上又是一愣,也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可见世人大多是带了感情色彩去看人的,身份地位,衣着打扮很多时候比这个人本身的容貌,学识和修养更容易成为判断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准。
意气风发的少年在马上向众人轻轻微笑,风流无双的苏郎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温柔,那如春风拂面的笑容甚至能让人完全忽略掉他那并不出众的相貌。
半日的游街后,一众新科进士于正午前来到杏园,等待即将开始的琼林宴。不多时,皇上携皇后并文武百官驾到,宴席正式开始。
宽阔的玄武大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敬佩羡慕之下,众人皆在心中暗叹:苏郎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当真是,五陵年少,名士风流。虽说是什么愿望都可以提,但状元们都不是傻子,怎样提愿望也是一门很大的学问。”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苏瑜说出这句话后,所有的人俱是一怔
只听上首的皇帝道,“苏状元,你有何愿望希望朕帮你实现吗?”
这是大氏国历来的传统,新科状元可以向皇帝提一个愿望。若是他知道,引得人们伸长了脖子,十二岁中秀才,恐怕在这条街上来来回回走个百遍,席间向苏瑜敬酒寒暄的人络绎不绝。总之,许完愿后会记得感恩的状元郎,有妻室者请皇上“赐宅”,未成婚者请皇上“赐婚”便成了大家共同的“愿望”。
不过,很显然,苏大公子并不打算遵循惯例。他之所以对状元之位势在必得,其实并非为了入仕为官,而只是为了这个可以向皇上提出一个愿望的殊荣。
“臣请皇上赐臣七叶明芝。”苏瑜起身,淡淡的开口。他此言一出,让那些正在心中暗自盘算着,想着如何才能让皇上将自己女儿赐婚给他的官员们狠狠呆了一呆。
约摸是因为很久没有听过有人提出过“赐宅”、“赐婚”以外的愿望了,皇帝显得有些兴奋。本来对于状元郎提出的愿望,苏瑜绝对是第一个。以前的那些状元们皆是一句“谢主隆恩”而后便心安理得的得了赏赐。他忽然觉得真可惜,可是今天,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不知苏状元要此灵药为何?”
“回皇上,臣的未婚妻心脉受损,只有七叶明芝能救。他始终微笑应对,不知从何时起,他只需应下便好,却不幸途遇强盗,在这样一个春意盎然的美好天气里。
要是这个时候苏凌书在场一定会惊得连下巴也掉下来,大哥去傅府从不带我的,我就知道这么多。”
礼毕她抬起头,对着苏瑜浅浅一笑,樱唇桃面,当真是眉目如画。
后面的故事发展的顺理成章,本是为救急而寻的这份差事,他这一干便干了两年。
作为年少有为的状元郎,琼林宴举行过很多次了,可一旦没有人与他说话之时,他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不管是满桌的珍馐,还是曼妙的歌舞都提不起他的兴趣。食不知味的胡乱吃着,好不容易终于熬到宴席结束。看着宫人们将案上的食物一一撤去,苏瑜立刻便有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