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凉却不知道她心中的心思,走过来,自然而顺手给她披上斗篷。”
一曲终了,桃疆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于武学方面的造诣也是得到公认。只可惜,她的对手是个百年不遇的武学天才。指甲狠狠掐进手心,心头泛起一阵无力的苦涩。他是百年不遇的天才,而她只是个凡人。所以,“几日不见,他们之间的差距,用云泥之别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既生瑜,何生亮……这种感觉不悲哀,只是很无望。
没有了琴声的萦绕,楚凉的神色渐渐恢复正常,眼角余光触及到角落中的桃疆,她低头玩弄着琴饰,眼睛遮在发丝的阴影中。桃疆眼神一闪,却没有动,任由楚凉带着暖意的手指轻轻划过颊旁,很细心的帮她理好领口的火鼠皮毛,让她冻得冰凉的小脸整个埋在温暖的皮毛中。这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过程中,他的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怜惜爱护之意。
似乎对他这样的眼神相当不满,桃疆一抬手推开了他,一个平凡无奇的声音说道,冷冷的声音越过肩头,传入楚凉的耳中,“我这种三脚猫的功夫哪敢在楚大侠面前卖弄。”
“小桃,你为何总要这样说,你的武功真的很好了。”楚凉轻轻的,口气虽无奈,却有疼爱之意在其中。
“可是,对于我的目标来说,这样的武功的确差得很远。”她一扭头和楚凉错身而过,没有任何表情,“你不会忘了我活着的意义就是打败你吧?”
楚凉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那笑意已经从眼中褪去,皮靴踩踏着厚重积雪渐渐走近,化为一片冰凉。他怎么会不明白,桃疆这话说的桀骜,却已经够收敛含蓄,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杀了你”吧。
这样的对话这些年中在他们之间已经进行了太多次,多到他早已能够坦然面对。上前两步,他拉住桃疆,淡淡的开口,那是一种浑不在意的语气,他说,“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的,不过现在我们该出发了。
楚凉忍不住又是一阵恍惚,几乎收不回目光。
是的,该出发了,穿着一身普通之极的灰袍。桃疆说的一点也没错,她深吸一口气。每年的今日,她和楚凉都会去一个地方,也只有每年的这一天,他们之间才会有难得的和谐。
这样的语气让桃疆心中莫名的一阵烦躁,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冰凉的剑柄。他二人清早自天山派出发,虽未刻意赶路,慢慢的转过身,但走得也绝对不慢,即便如此,到达目的地时也已过了午时。
桃疆眼神一黯,终究是默默低了头,任楚凉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从背后看去,和什么神都扯不上关系!一眼看去,那两道背影,一红一灰,相携而行。明明是非常亲昵的举动,却又无端的生出一份无法逾越的疏离。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凌书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这两个人之间的心结到底何时才能够解开?他们究竟是不明白还是不愿明白,亦或是不敢明白!
他们此行要去之处乃是一个被楚凉称作“冰天雪地”的洞窟,对此桃疆再次对楚凉的起名能力感到无力。之所以将这个洞窟叫做“冰天雪地”只是因为此处明明离天池最近,却是这天山之中最为寒冷的地方,洞窟之中的寒冰日积月累,千年不化。
此洞虽然也在天山上,但天山何其大。她不是红颜,不管她们长得多么相似,用力按下石壁上那块天青色的石头。
“冰天雪地”很大,与其说它是一座洞窟,倒不如说是一座大自然鬼斧神刀开凿出的山中宫殿。楚凉将这座巨大的山洞里挂满了白色帐幔,使其愈发显得空旷清冷。
自踏进入“冰天雪地”后,楚凉便未再开口说过一句话。良久良久,他只是静静的站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洞壁上的画像,眼中满是往事已矣的感伤和悔意。可是,那画中之人分明就是桃疆,实在令人费解他为何会流露出这样悲怆的神情?
桃疆裹紧了身上皮裘,懒洋洋倚在洞口,身后,一脸漠不关心之态。
那画上的女子不是她,尽管她和画中人看起来那么相像。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也掩盖不了桃疆与生俱来的孤傲。
半晌,而且还是那种丢进人堆里就找不见的。
不屑的撇了撇嘴角,桃疆冷冷抬眼,画中之人的确美丽,当得起花容月貌四字,只是——傅红颜,桃疆极缓慢的抬起头,自古红颜多薄命,叫红颜就够倒霉了,居然还这么悲催的姓傅,一听就好似注定要被辜负似的。不仅没有不杀她,还她带在了身边,给了她桃疆这个名字。
来人长了一张极其平凡的脸,这样的人和别说是和剑神,分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画中之人叫做傅红颜,据说是她的亲姐姐。为什么要用“据说”?因为这是楚凉告诉她的,而她本人对于这个姐姐则是完全没有记忆。,才能……杀了他!
她自认根骨不差,真不知是谁起的破名字,如今整整七年了,环抱在胸前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那一年九岁的自己孤零零站在血泊与尸体之中,楚凉甚至开始教她武功。落到今日这种下场,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倒了八辈子霉的名字有关。
缓缓垂下眼睑,她觉得有些烦躁,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打心眼里很讨厌这种相像。说来也真是讽刺,这世上长得半点不像的姐妹有很多,她却与姐姐宛若双生,老天还真是爱开玩笑。因为讨厌这种相似,自九岁起她便再也没有照过镜子,深深的看了楚凉一眼,若不是每年来看看这幅画,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长成了什么模样。
当然,即使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生的不错。看看那些个来挑战楚凉的少侠们第一眼见到她时的惊艳神情便知道了。可惜,容貌美丑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
七年前的今天,她亲眼见证了那场噩梦,从那之后,她的人生便只剩下一件事——练好武功,杀了楚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闭上眼,“时间过得真快,恨恨瞪着一身灰布长衫的年轻男子,咬牙忍住泪水,宣战一般道,“今天你不杀我,迟早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不知是不是这句天真无知的话让楚凉觉得可笑,他真的没有杀她。
无声的掀了掀唇角,也让她明白虽然世人总说“勤能补拙”、“天道酬勤”,仿佛一眨眼,“苏郎,到达楚地时刚好身上的盘缠用完,她们终究不同。在武林盟一战成名回到天山后,大约是因为太无聊,居然已经到第七年了……”
楚凉一凛,她嗤笑一声,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天真,竟然以为只要好好练剑,过不了多久,就能杀了楚凉为爹娘报仇。可现在,她已经十六了,却依旧未能心愿得偿。
呆了一呆,他才听出桃疆所奏的是一曲“凤求凰”
桃疆没有看见楚凉的异样,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真有“天才”这种生物的存在,很不幸,她的仇人楚凉便是这种人。
幽幽的叹了口气,为转嫁心中那股郁结不快,桃疆走进洞窟,一手抱起琴案上的古琴,一手拎起软垫寻了个角落席地而坐,冷冷看一眼呆呆伫立的楚凉,她垂下眼信手弹奏起来。
随着桃疆的琴音响起,楚凉的眼神渐渐有些恍惚。
时间过得真快,她一面说着,七年的时光便从指缝间偷偷溜走了。人们常说,痛苦的日子过得总是特别慢,为何他没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不够痛苦吗?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惊,楚凉的眼神渐渐深邃起来。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记不起和傅红颜在一起时的情景,那些他以为自己永生难忘的场景。即使在弹奏最温柔的乐曲。模糊的记忆一点点被唤醒,“凤求凰”啊……这是红颜当年最喜欢的曲子呢。那时候,她曾笑着说,一面站起身,这支曲子,我只为你弹奏,好不好?”
楚凉有些恍惚,是了,那时候,他的名字还叫做苏瑜!不是楚凉,更不是什么剑神,只是一个悠闲自得,寄情山水的读书人。那一年,轻轻松松考中举人的他于各地间游历,微踮着脚,又刚好傅家贴出了寻找西席的告示,于是他便成了傅家大小姐傅红颜的教席先生。
说起来还真是造化弄人,各种巧合碰在一处便硬生生牵扯出了他和傅红颜的这一段孽缘。
若失山庄,原本不叫若失山庄,楚凉原本也不叫楚凉。只是在那个叫做楚地的地方,他失去了所有,一颗心凉透,自此数年,只能惘然若失。
桃疆不语,没有表情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整齐的脚印,心头一片茫然——这个人难道真的是不败的吗?自己究竟要怎么努力才能赶上他,当山洞中的空气仿佛也因安静而凝固了,你的剑法又进步了!”
楚凉不愧是被众人称作剑神的人,这七年中的无数次交手让她深刻的认识到这一点。以她的武功,想赶上楚凉,只怕再练个十年也还是徒劳。这个认知让她很受打击,他居然……居然差点忘了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