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少爷回来了!”一个仆人匆忙地跑进来,老人立刻激动地转身向外跑:“是吗?快!快准备迎接!”
场景再次移动,这次又回到了那个大厅。老人激动地搓着手,让仆人们列成两队站在门旁,大门缓缓打开,一男一女携着手走了进来。
男的显然就是老人的儿子,长相令人不敢恭维,而且面容也已经有些苍老,但那女的却既年轻又美貌,乌黑的长发、长睫毛、大眼睛、瓜子脸、苗条的身材,处处都透着青春的气息。老人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笑个不停。他满怀热情地迎了上去:“欢迎,欢迎美丽的格尔雅小姐!”
“这位是我的父亲——古达巫.迈格新。”老人的儿子温特斯急忙向那女子介绍自己的父亲。
格尔雅小姐欠身施礼,令古达巫激动异常,他关怀地和姑娘聊天,询问着她的家庭和经历,带着她参观自己那城堡般的住宅,和四季鲜花常开的花园。
约休随着他们的行踪而不断做着移动,脸上却已经没了那种惯常的冷静。
古达巫!这老人竟然就是害自己背负悲惨命运的那位诅咒之神!他到底与自己的父母有着什么样的仇恨?在这场幻境中,自己能否看到这一切?
而不知为什么,当约休看到那年轻美貌的格尔雅小姐时,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激动,又似乎是难过,总之是无法说清。
难道……她就是我的母亲?约休忍不住在心中这样想。
格尔雅表现出了一种不同于寻常女孩的气质,在浏览那些装饰豪华的房间,参观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时,她只是礼节性地表示了一下赞叹,这种面对珍宝的冷静,令古达巫赞叹不已,更令约休越来越觉得,这女人和自己很像——或者说,自己和这女人很像。
当来到花园时,格尔雅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古达巫看得出,这是位热爱生活,不贪图富贵的好女孩,他不由由衷地替儿子感到高兴。
中午的时间很快到了,格尔雅在花园里似乎还没呆够。当管家恭敬地走来,宣布午餐已经准备妥当,请大家入席时,古达巫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流连不舍的神情,他笑着说:“不要让饭菜变凉,这里的花儿今后都是属于你的,你有得是时间和它们在一起。”
格尔雅的脸一红,显然听出了古达巫话中的意思,害羞地一点头,在爱人的陪伴下离开花园,向餐厅走去。
在经过长长的走廊时,格尔雅忍不住向刚才路过的一扇门又看了一眼,小声问爱人:“温特斯,那个房间的门怎么那么古怪?刚才为什么没带我看那个房间呢?”
温特斯一边甜蜜地笑着,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哦,那个房间没什么好看的。”
显然,这答案没能让格尔雅满意,她“嗯”了一声后,就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再没和温特斯说一句话。
最初,温特斯并没有发现格尔雅情绪的变化。他们共同来到古达巫家的大餐厅,在长桌上坐下,由古达巫致了欢迎词,并展望了家庭的美好未来。发言结束,午宴开始,温特斯殷勤地指挥着下人,将那些在贵族富翁眼里看来都如同仙肴一样的美味,不断地送到格尔雅面前,然而格尔雅只是礼节性地每样尝上一口,却不多吃。
温特斯这才看出格尔雅是有些不开心了。饭后,他趁着格尔雅去卫生间的空当,急忙来到父亲身边,低声说:“爸爸,一会儿能不能带格尔雅看看您的工作室?”
古达巫一愣:“那种地方,还是……”
“爸爸,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温特斯有些急了,“那些东西对她来说,只是毫无意义的破纸片和工艺品。她只不过是对那间惟一没让她看过的房间好奇而已,只要打开让她随便看几眼,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就可以了。”
如果是在几年前,古达巫很可能会拒绝儿子的无理要求,因为那间房间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但在现在,他却犹豫了起来。这姑娘很合他的心意,他也想儿子能尽快结婚,为自己生个漂亮的继承人。他不得不承认,虽然他被公认为近百年间最伟大的诅咒师之一,虽然他被芸芸众生推到了一个神一般的地位,但他仍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有血有肉,得为了七情六欲和家庭琐事而操心的凡人。
在儿子的央求下,他终于点头答应了。谨慎起见,在格尔雅从卫生间回来,他带她去参观那间工作室前,他还是偷偷对格尔雅用了一点点小法术。从这法术得到的结果来看,格尔雅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的身上既没有魔力,也没有灵力或是其它任何一种凡人所不具备的力量。这让古达巫彻底放心了。
“来吧,孩子。”古达巫一边带着儿子和格尔雅向工作室走,一边说:“刚才忘了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小收藏室。不过我想,你对我的那些陈年古董,可能不会有什么兴趣。”
格尔雅没有说什么,她只是笑了笑。从她的笑容中温特斯知道,她的心情也变好了。
站在长走廊中央的那扇高达三米的巨大门前,古达巫凝视着横贯两扇门的奇怪浮雕,口唇微动,几近于无声地悄悄念起了只有他一人知晓的咒文。那奇怪的浮雕隐约闪现一道微光后,两扇门分向左右打开,展现出里面宽敞的房间。
“请进吧。”古达巫在前边带路,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大厅,里面摆放着各种奇怪的大型雕塑,和各种工艺品。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些工艺品似乎都是从垃圾堆中捡来的,因为它们几乎都是锈迹斑斑,残破得惨不忍睹。其中有快锈断了的镰刀、破了洞的水壶、长着青苔的动物头骨,还有一些格尔雅认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当格尔雅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面挂着数个玻璃橱柜的墙壁时,她的眼睛突然一亮。看得出,她对里面的东西相当感兴趣。
“这是什么?”她指着最小的一个玻璃橱柜中的两张长方形纸片问。
“这个嘛……”古达巫咳嗽一声,显然不想说。
温特斯生怕格尔雅因为这个暧昧的回答而生气,急忙说:“这是一种古代祭祀用的道具,我父亲有收藏这个的爱好。”
“一定挺贵重吧?”她小声问温特斯。
“如果能凑齐三张,就价值连城。因为当世流传的,就只剩下这么一套了。”古达巫感叹了起来,“可惜这一套,也已经残缺不全了,不然,我就可以用它……”说着说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说了不该说的话,急忙闭口。
格尔雅没再问什么,她随意向周围的雕像扫了几眼,显然对这间屋子已经没了兴趣。古达巫知机地将她带出了屋子,出门后回头对着大门又动了动嘴唇,那门上的浮雕又闪出一道微光,两扇便自动闭合了起来。
离开长走廊,温特斯提议去喝点什么,于是三个人向着小客厅方向走去。格尔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走了几步后突然对古达巫说:“伯伯,我突然想起来,我的表兄家里,似乎也有一张那种东西。”
“什么?”古达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没记错吗?真的是那东西吗?”
格尔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您这么一问,我也有些不敢肯定了。那还是我小时候在他家里见过的,也许只是样子相似的其它东西吧。这样吧,我到表兄家去看看,如果真的是您收藏的那个的话……”
“如果真的是,你就立刻带你表兄和那东西来见我。”古达巫激动了起来,“我可以出一千万金币买下它!”
很显然,“一千万”这个数字把格尔雅震晕了,她微张着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您说……一千万……金币!?”
“是的,金币!”古达巫的激动劲儿还没过去,“只要真的是它,我就给他一千万!”
“好的!我马上就去我表兄家!”格尔雅二话不说,辞别了古达巫,匆匆离开了这座位于深山里的巨大府邸。温特斯亲自驾上马车将她送到城里,并且坚决要求陪她一同去见她的表兄,却被格尔雅更坚决地拒绝了。出于热恋中男性对所爱女子所拥有的那种无条件的忠诚,他任由格尔雅自己去了。
格尔雅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不时冲驾车的爱人微笑,那笑容令温特斯的骨头都酥了。但当她转过一条街,将温特斯和他的车子挡在一座楼房之后,她的笑容立刻发生了变化,由清纯的少女式的微笑,变成了狡黠的成年人的笑。她飞快地过绕过一条街,拦下一辆马车,直向城东的一幢简陋小楼而去。
来到小楼门前,她打开车门就走,驾车人暴躁地冲她嚷:“跑什么?赶死去啊,钱还没给呢!”
她猛地回头,双眉立了起来,一改方才那温柔女性的形象,扯着嗓子叫道:“叫什么叫!老娘还差你这几个车钱?笨蛋!”说着,将一枚银币扔向了车夫,把眼一瞪:“不用找了!”一转身,还不忘向后踢了车门一脚,吓得车夫一哆嗦。
她急匆匆地跑进小楼,将门关紧后立刻叫了起来:“亲爱的法德,等急了吗?”
在她的呼唤声中,一个身材高大健硕,长相颇为英俊的短发男子,从里间走了出来,看到这位男子,约休的心再次一震,因为他发现这男子的长相和自己太过相似了!
难道这是我的父亲?
男子法德展开双臂,与格尔雅来了个深情的拥抱,关切地问:“怎么样?没被那傻瓜占到便宜吧?”
“除了你,谁能占得了我的便宜?”格尔雅笑了。
“看到那东西了吗?”法德松开格尔雅,紧张地问。
格尔雅点了点头,十分严肃地说:“看到了,和咱们手里的那半张一模一样,我可以肯定,咱们手里的这东西,就是诅咒女神的遗物——‘千万咒魂’!”
“太好了!”法德大笑了起来,随后又紧张地问:“套出这东西的价值了吗?”
“古达巫那老家伙出价一千万!”格尔雅笑了。
“咱们发了!”法德抱住格尔雅亲了一口,“我的宝贝,让咱们一起合作,好好赚它一大笔吧!”
说着,他搂着格尔雅,一起走入了卧室之中。拉开床边的抽屉,小心地将最底层的木板取下,在那木板之下,是一张压得平平整整的暗黄色纸片,那上面用黑红两色墨水,绘满了奇怪的图案,仔细看去,和古达巫的收藏品一模一样,只不过少了一半。
他将纸片小心地放到床上,又从另一个抽屉中取出了一张无字白纸,和格尔雅两人并肩站在床边,轻轻地拉开左袖,露出了腕上那暗蓝色的护腕。
神魔之饰!约休看到这里,忍不住在心中惊呼。而再次令他感到吃惊的是,格尔雅的身上也开始传出了神之饰的气息。
他们都是神魔之饰的拥有者?约休呆呆地看着他们,他已经可以想到,这就是自己的双亲,而他们为什么会受到那样的诅咒,他也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真的想站起身,冲上前去阻止他们,但理智却在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场幻梦,自己无法改变幻影中的一切。
“我的‘仿造者’已经准备好了”法德轻轻抚摸着护腕,那上面缓缓地闪现出一丝丝光华,“用你的‘历史真相’,把记忆释放出来吧。”
“好的。”格尔雅冲法德甜甜一笑,眼睛渐渐变得越来越亮,最终,两道光柱从她的眼中射出,缓缓地照在黄纸上,古达巫那完整藏品的幻象,便与那黄纸重叠在一起,格尔雅慢慢地移动着自己的眼睛,将幻象的图案与那半张张完全对方重叠后,眼中的光芒消失,但那幻象却还在。
“手脚快点,这幻象可只能存在一分钟。”格尔雅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