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的说,林思安其实没什么错,那件事发生时他根本就不在场,还是听到别人报告说徐北来了他才急忙赶回去,没想到,赶回来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他的妻子在生死线上徘徊。但要真说他一点错都没有也是不现实的,空穴来风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他和小秘书之间一丝暧昧都没有,又怎会惹来政府办那些人的玩笑,如果他不是曾经有那么一刻的放任,又怎会有人开大领导的玩笑?
小秘书也没什么错,虽然她爱慕林思安,虽说她推了徐北,但她并不清楚她已怀孕,那一推有些像小孩子打闹,对正常的成年人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可真的一点错都没有么,也不尽然,与一个有妇之夫暧昧,接受众人半真半假的玩笑,甚至当着对方妻子的面炫耀、恼羞成怒,这一切都不像是没有错的样子。
徐北是真的没错,她不过是顺应自己的心情往外走,没想到,这一走就让她彻底的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当明了发生什么的那一刻,徐北满是绝望,她那种木然的连泪水都留不下来的表情,林思安这一生都不可能忘记。
那一刻,他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感同身受。那种绝望,那种阴霾浓浓的传递到他的心里,抱起徐北的那一刻,他才恍悟自己失去的是什么,心底冰凉一片,再高的温度也温暖不了他。
连续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原本就消耗过度、疲惫不堪的徐北经过那一推,不仅肚子里仅仅怀孕四周的孩子没有了,也留下了难以治愈的病根,甚至在当时医生断言她将永不能做母亲了。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打击太过沉重。
林思安闭上双眼,让自己从那种沉重的心情中摆脱出来,好几年了,每次回想起来却还是难以自制的痛苦。
“妈,你知道吗,现在这个孩子医生说不能要的。”也许是回忆影响了他,也许是被父母的咄咄逼人所伤,原本没打算将事情告诉父母的林思安说出了实话。
“什么?”纪可蓉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连林父都有所动容。
“上次流产对徐北的身体伤害很大,她根本就不应该再次怀孕,我劝过她让她打掉,可她不同意,她坚持要冒着生命危险生下这个孩子,”这一刻,林思安哽咽了,“虽然她不说,但我能看出她每一刻都不舒服,她都强忍了下来,您呢,您作为婆婆,连最基本的关心都没有,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什么时候问起过她的身子,什么时候想起来给她弄些补品带她去检查?”
“没有,你什么都没做,不仅如此,你还一直见不得她好,冷言冷语,指这骂那,这都算了,更过分的是你居然把肖维带来气她!妈,她怀的不是别人,是你的亲孙子啊,你到底和她有什么仇非得这样对待她!”
这一次,林思安将所有憋着的话全部说出来。纪可蓉无语反驳。
林思安说完后没有多停留,转身离开,他去了另一个地方。
“你终于肯找我了?”已经等在那里的肖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的目的是什么?”林思安不想多说,开门见山。
“目的?”肖维笑,“如果我说我什么目的都没有呢。”
“肖维,机会我只给你一次。”这一刻的林思安很无情。
“你在威胁我?”肖维笑意消失,脸上是与她容貌不相称的阴翳。
“我只是说出事实。”相比较肖维的怒气,林思安冷静如常。
两人僵持住。
最终,肖维妥协。
“我要带走小北。”她说。
“呵,”林思安笑了,“肖维,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个傻子?”
肖维咬唇,并不说话。
而林思安也无意再听她开口,“如果你真的想要回小北,你会选择和我妈合作?你有多么讨厌她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么?”
“既然你无意商谈,那就到此为止吧,小北两岁以来你从未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么以后,也请你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话音刚落,林思安就往外走,不留给肖维任何反驳的机会。
没料到事情会进展到这个地步的肖维一时没缓过神来,等到她终于知道要拦住林思安时,他早已走了出去,于是,她不得不追出去。
“林思安,林思安……”跑了一段不短的距离,肖维才在林思安的车前追上他。
林思安停下脚步,高深莫测的看向跑的有些气喘的肖维,“准备说了?”
肖维没有别的选择。
“我需要钱。”如果还有别的选择,肖维不可能在林思安的面前丧失尊严。
“肖维,你认为我一个当官的能有多少钱?”林思安好笑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有参与一些公司的股份,钱对你来说不是问题。”肖维急急的回答。
林思安沉默了一下,“多少?”他随后问。
“五百万。”肖维说出的数目并不少。
“最多一百万,要的话你直接联系我的秘书。”丢下这句话,林思安开车离开。于他来说,给肖维一百万已经仁至义尽,他不是慈善家,没有为肖维买单的义务。
开车的时候,林思安不自觉的加快车速,这一天他对自己的父母太过失望,唯一能让他慰藉的人正在家中等着他。
到家时刚好是午饭时间,虽然经历了上午的那场不愉快,徐爸徐妈的情绪倒没受多大影响,毕竟女婿的态度让他们感到欣慰。徐妈如往常一样准备着午饭,徐爸也如往常一样坐在那看报纸,遇到有趣的新闻给徐北读一读,徐北则在那津津有味的看着动画片。
这样的场景让林思安从心底觉得温馨,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他迈进这个环境,融入其中。
吃饭的时候谁都没有提起上午的事,所有人一致的将这件事放入心底,有意让它这样无声的过去。
而从这一天以后直到生产,纪可蓉都再未出现在徐北的面前,徐北无力去猜测其中的原因,是林思安的原因,还是单纯的她自己不屑于再来,因为,这一刻,于徐北来说,除了疼还是疼。
因为身体的缘故,徐北比预产期提前二十天住进医院,选的病房是高干病房,清静舒适,不易受到外界的影响,这样的环境于徐北来说很重要。
越是临近产期,徐北的心越是控制不住的焦躁,她甚至会有的时候做恶梦,人非但没有长胖,反而比原来更消瘦了几分,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如果不是前期养的好,也许她根本就撑不到这一刻。
住进医院的第八天,徐北的羊水就破了,她当即被推进产房,由整个医院最权威的产科医生为她接生。
林思安当时正在开会,接到消息后飞快的赶过去。之前他向医院提出要求要进入产房,陪着徐北将孩子生下来,可医院考虑到徐北这边一生完孩子就要立刻手术,所以拒绝了他的要求。也是到这一刻,徐爸徐妈才知道自己一直放在手心里疼的宝贝女儿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等到的时间永远是漫长的,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都过去了,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就在林思安实在等不下去的时候,一个医生从里面出来,正是一直帮徐北检查的李医生。
“思安,”李医生长话短说,“现在情况很危险,虽然一开始就定的破腹产,但现在流血量过大,而且产妇已经昏迷,必须马上进行手术,这种情况下出现大出血的可能性非常大,我现在问你,如果遇到危险,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保大人!”林思安没有一丝犹豫。
李医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好,在这签个字。”
随后,他继续回到手术室,手术正式开始。
又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一直到第七个小时,手术中的灯都一直亮着,林思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扇闭合的门,脑海中一片空白。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徐北的情形,那时她懒得搭理别的女人的样子,那种不屑,那种无所谓,让他对她很感兴趣,而且,她对于后妈这个角色似乎真的不抵触,这是他真正决定接近他的原因。原本只是想简单的为儿子找个母亲,没想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陷了进去,还心甘若饴。
徐北,你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平安……
我还有很多事没告诉你,我还有很多地方没陪你去,我还有很多话没跟你说……
我还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
漫长的等待于他来说全是煎熬。
凌晨两点,这场漫长的手术终于结束,伴随着手术灯的熄灭,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一个护士从里面出来,“恭喜你,是个小公主。”
林思安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我老婆呢,我老婆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