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躺在床上,头很疼,整个人没有力气。嘴唇干到起皮,可却并没有起来的动力,她甚至想如果就这样永远的躺下去也是不错的。想完后她又觉得可笑,曾几何时,她徐北居然落魄到想要逃避的地步了,即便当初张天提出分手她也没有过这样的反应。
果然,她到底是个俗人,在意的依旧是俗言俗语。
离定好的日子只有半个月。她不敢想象将余敏悔婚的消息告诉父母会是怎样的一个打击,她从没有如此刻一般觉得自己不孝。
他不想回家。不想回家面对爸妈那喜庆的脸,不想听到他们喋喋不休的嘱咐,她昨天还在听她爸说给谁谁谁送了请帖,谁谁谁是他亲自打电话说的,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过完年徐北二十七了,在小城里,二十七岁结婚的姑娘不算晚但也不早,但二十七岁还没有对象的姑娘就会惹来很多的闲话。徐北不知道这次余家悔婚她的父母到底要面临怎样的委屈,这样的事情原本就是女方比较吃亏,即便大家都知道前因后果又怎样,多的是人会说她。
她自己无所谓,可她不能让自己的父母跟着受委屈,年迈的他们要怎么承受别人的异样目光。她爸要强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在唯一的女儿上面摔了这么大一跟头,这话说的过去么!
“小北,你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啊?”徐妈打来电话。因为没有工作,徐北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家里,偶尔会到城里来和余敏见个面吃个饭什么的,如果晚了就直接睡在她自己那套房子里,今天出门的时候跟她妈说了约的人是余敏,所以她才会这么问。
“妈,我不回了,你们吃吧。”听到那头熟悉的声音,她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啊,让余敏这两天哪天有空来家里吃饭啊。”徐妈挂电话前不忘叮嘱。
徐北哽声应着。当电话那端传来嘟嘟声时,她忍不住哭出来。
第二天,徐北是在电话铃声中醒来的。
来电显示林思安。
“阿姨,我今天能找你玩么?”声音确实林小北的。
原本没什么说话欲望的徐北清了清嗓子,“小北,阿姨今天有事,过两天再和你玩啊。”出口的声音嘶哑的很。
“阿姨,你生病了么?”林小北尽管年纪小,但异样还是听的出来。
“没有,小北乖乖的,阿姨过两天找你。”徐北并不想和小孩子说些什么,安抚了他几句就将电话挂断。
她心情不好,又何必影响小孩子呢。
挂完电话,她才意识到自己生病了,嗓子哑了,鼻子不通气,头疼的很,貌似身上温度也很高,骨头酸胀,全身上下就没一处舒心的地方。
在她的记忆中,她很少生病,一直以来身体都好的很,有人说过像她这种平时几乎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才是真的要命的,她原本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
住处没有备用药,好不容易摸出仅有的温度计,量了一下,39度。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费尽力气将衣服穿妥当,帽子围巾什么的全都带严实,她出门打了个车来到医院。
挂号的人蛮多,光是排队就排了十多分钟,整个过程中她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来到看诊的科室,又是长长的一串号,等轮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就这还得算是效率比较高了。
结果很明显,感冒,发烧,外加肺炎,在医生的建议下她办了个住院,先喝了杯退烧药,然后打起点滴。
人生病的时候通常是比较脆弱的,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医生,还有同病房来来回回的家属,她这边显得尤其孤单。
不过是个小感冒,犯不着通知爸妈,徐北这么对自己说。
她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睡醒醒,护士来换点滴的时候她有的时候知道有的时候并不清楚,等到再次清醒的时候,点滴早已经打完,外面天色已经变黑,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睡了过去。
不愿意在医院过夜,她选择回住处。在小区超市里随便买了挂面,准备晚上饿的时候下一点。
当她走上楼梯时,抬头看见的是一个小小的脑袋,还有一双委屈的眼睛。
“小北……”徐北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自家门口看到林小北。
“哇……”林小北扑到徐北的怀里,一下哭了出来,“阿姨,你去哪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那神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乖啊,小北不哭啊……”林小北哭的太过伤心,徐北别无他法,只能轻声安慰。
好不容易将孩子抱回屋,徐北觉得自己好像要虚脱了,但她强忍着不适的感觉,对着林小北笑,“小北你看,你又成大花脸了,小伙子不漂亮喽。”
“是帅,小丫头才叫漂亮。”林小北瓮声瓮气的辩解。
徐北笑的异常开心。仿佛这几天来的霉运都随着这一笑而过。
林小北盯着她的笑脸,呆呆的,更是惹来徐北的欢笑。
“阿姨,你真的不能当我妈妈么?”林小北始终不忘心底的想法。
徐北并未收敛笑容,她看着他发亮的眼睛,突然就有那么一刻不忍心,“阿姨考虑一下可以么?”说出的话语居然带着商量的语气。
林小北可管不得那么多,他只知道,一直以来都态度坚决的徐北松口了,他那个开心啊,瞬间从沙发上蹦到徐北面前,捧起她的脸亲一口。徐北也任他撒野,这个孩子给她带来快乐,她不忍破坏。
在徐北门前等了这么久,林小北早就饿了。她将那挂面煮了,两人大碗小碗的吃起来。热热的汤水下去,徐北觉得周身的精力正在恢复,头疼也好了很多。吃完后她催促林小北赶紧回去,刚刚见着他的时候太过惊讶,以至于她忘记自己正在生病,万一传染给他就不好了,毕竟小孩不比大人,真生病了受罪的很。
林思安来接的林小北。
“生病了?”一打照面,林思安就看出徐北的脸色不对。
“没有。”徐北不愿在他面前多说什么,她和林小北道别。
“有需要的话打我电话。”林思安也没多说,留下这么一句话将林小北带走。
晚上,徐北躺在床上,她想明天必须要告诉父母了,事情是逃避不了的,还不如早做些打算。
第二天,徐北先去医院继续打点滴,结束时已经下午了,她又打了个车回父母那。
“小北,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徐妈一见到她,就察觉到她的不对。
“有点感冒,不要紧的。”徐北知道说没事肯定是搪塞不过去的,不如说的轻巧些。
“这么大的人了都不会照看自己,这才出去多长时间就生病了,回头等你结婚了看你怎么过!”徐妈有些恨铁不成钢。
“那我就不结婚了呗。”徐北搂着她妈的胳膊,撒娇的试探着。
“我们倒是愿意,就怕人余敏舍不得哟。”徐妈打趣道。
徐北心中苦涩,却努力保持笑容。
“丫头,回来了?”徐爸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徐北拉扯着徐妈走到院子里。徐爸其实是个很会享受的人,一杯茗茶,一刊报纸,坐在院子里自由自在的。
“爸……”长大后,徐北其实很少有这种小女儿态的。
“哟,这是被余敏欺负了还是怎么的,怎么跑我们老头子老婆子这里来撒娇来了?”连徐爸都不放过打趣的机会。
这样的环境,这样和睦的气氛,徐北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
饭桌上,老两口激烈的讨论着婚礼的细节,宾客的座次,以及帮忙的人选,徐北如鲠在喉,艰难的咽着米饭。
她惧怕看到那个父母震惊的画面,她惧怕看到他们瞬间苍老的画面,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没有两全的办法,没有,真的没有。
饭后,就在她鼓足勇气准备摊牌的时候,电话响起。
来电显示林思安,她以为依旧是林小北,接起来。
“徐北,是我。”可却没料到电话那端竟是本尊。
“有事么?”她走到院子里。
“我有办法能挽回一点局面。”林思安的话说的没头没尾。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徐北确实没怎么听懂。
“我有办法挽回一点你被悔婚的局面。”林思安只不过多加了几个字,却一下让气氛紧张了起来。
徐北没说话,什么都没说,只是,握住电话的手正在不断收紧,骨节分明。
林思安也不说话,他望着远处漆黑的天空,半刻星星也无。
“林思安,什么意思?”好半天,徐北才挤出这么几个字。
“我没办法完全挽回,但至少可以减少影响。”林思安尽责的解释。
“林思安,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徐北不知道,原来消息居然传的如此之快,抑或是,这其中有着他的手笔。不是徐北想要把人想的复杂,只是一切太过凑巧,事出异常必有妖,她深信这句话。
“徐北,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林思安并没打算为她解惑,“你只要选择需不需要接受我的建议。”
徐北无法立刻回答。
“这样吧,你考虑一下,明天我们见面说。”林思安深谙她的心理,给予她考虑的时间。
“好。”
挂断电话后,徐北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