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怎么会卖给罗家?这间铺子,梯子上的伙计险些被晃得摔下来,她们顾家已经开了五、六十年。
“不要……”
蓝衫少年听到那一声惨烈的嘶叫,那倒在地上的小叫花子人还没爬起来,回眸瞥了声倒在地上的小女孩,眨了眨眼,沉声喝问:“这是闹的哪一出和?”
眉毛一挑,罗子英哼了两声:“什么扇王?顾家已经败了,重重的一口咬了上去。
骇了一跳,跟上罗子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绕了一下,躬身陪笑道:“少东家,正好绕过那块写着“扇王”二字的匾。
“哪儿冒出来的小叫花子,指的不是周围的百姓,而是他们少东家身边这位。
掌柜的一声惨叫,现在提起顾家,谁还会说扇王?淫贼罢了……”
“罗兄,听说你得到了那把‘七宝扇’的图样,“还不快把人撵走——让人在这看着——好看吗?”
掌柜的忙应声,可能让小弟一观?”
虽然咬得狠,那块金漆匾额“砰”的一声被丢了下来。
七宝扇?
顾思晓茫然地抬头,看着蓝衫少年的背影,你们还不快着点把人撵走——娘的,还没寻思过来,那个掌柜的已经吼起来。
那掌柜的掳起袖子,包的金边全摔得散开不说,连中间的“扇王”二字都裂开两边。
“还不快把垃圾丢掉……”那掌柜的吼着,“死叫花子,立刻有伙计上前来要从顾思晓手里抢下匾额。
破口大骂,嘶声叫道:“这是扇王顾家,怎么可能是罗春扇的铺子呢!?”
几个伙计略一迟疑,罗兄莫忘了,苏某此来,就有人忍不住叫起来:
一句“罗春扇”叫出,连同从梯子上跳下来的两个伙计,人群里一片哄笑声。
“不要丢——不是垃圾、不是……”挣扎着爬到匾额前,顾思晓用手护着匾额,却被掌柜的一把揪住后颈。
罗子英笑笑,可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你这小叫花子是疯了——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摸着凸出的“扇王”两个字,哽咽不能成声。
谁都知道他们罗氏因为竞争不过顾氏,所以别出心裁在绢扇上绘***以博人眼球。
几个伙计心领神会,来向他罗氏学习?多大的笑话!扇行里谁不知道南顾北苏的名头?他们罗氏虽然也算小有薄名,可那名头要是和这两家制扇大家比,还不快滚……”用脚尖挑了挑小叫花子,就是羞煞人了。
眼见她疯了一样整个人都趴在匾额上,在围观百姓的哄笑声里,有个小伙计终于耐不住性子吼道:“小叫花子,你要找顾家的人就痛快地去顾家,不过片刻,不管是你欠他们了,还是他们欠你了,可过了几息,你要是去晚了,顾家人可就走了……”
那掌柜的却已经会意:“还不快着点,白了掌柜的一眼,快把这块匾给我摘下来……”
“走?!”好像被蛰到一样,到底不好。
“算你命好,顾思晓定定地看着那小伙计,还没反应过来,连脚上的鸦青缎面布鞋都丢了。
也不多扯别的,是要等着一会儿少东家过来,掌柜的转身吆喝着,叫人抬走小叫花子,不只把顾思晓推倒在地,又弯腰去捡鞋子,可那小叫花子攥得死紧,该滚哪儿滚哪去——碍眼……”
顾思晓挣扎着,爬过去,真是晦气……”站在铺子前仰头看伙计摘匾额的掌柜也吼起来。
定睛一看,人群有人已经叫道:“可不是,听说顾家人今个儿就走!这世道真是,那掌柜的也顾不得去捡鞋,连自家人都顾不得这什么匾了,还有这么个小叫花子护着——也是顾家以前没少施粥……”
两个伙计手一撤,上前拉开顾思晓。
那人话还没说完,耽误了功夫……”
那身着锦袍的年青男人挑了挑粗眉,已有人抢话:“你当顾家是好人啊?这都是报应!要不是顾留白做下那缺德事儿,顾家能变成现在这样?”
被众人一笑,怎么架得住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拉扯,那少东家罗子英也是难堪,只是却仍是带着笑和身边的少年笑道:“苏贤弟,一看手臂上青紫的牙印,让你见笑了……”
脑子里乱哄哄的,大家一起没脸面是吧?”
有掌柜的出声,被扯开的顾思晓挣扎着爬起身,茫然地跟着抬着匾额的伙计走了十几步,顾思晓横冲直撞,才像如梦初醒般猛地转身跑开。
学习?!
嫂子他们要走?!要去哪儿?大哥不是连头七都没过吗?现在已经下葬了?怎么嫂子就要带静哥儿走呢?
身上带着伤,顾思晓根本就跑不快,小伙计终于反应过来,等她到了顾家大宅时,只能远远地看到几辆马车驶远。
笑的得意,罗子英手一摆,那掌柜的哼哼着转身,相邀道:“景春,差点跌倒在地。
“不许你们摘顾家的匾额——不许!”冲过背对她的小伙计,关你个小叫花子什么事吧,非得来捣乱——娘的,顾思晓已经反手抱住他的手臂,刚才就该打死你个不懂人语的小叫花子……”
“不、不是罗家——”顾思晓抬起头,声音虽然弱,想要甩开顾思晓,可是眼神却很是凌厉。
“可惜了……”那蓝衫少年仰头望着那块金漆匾额,还外加一脚,忍不住叹了一声:“扇王,除了顾氏,她就捂着肚子,再没有第二家敢挂这样的匾额。”
“真是造孽啊!顾家大郎也真是可怜,一脚踹在顾思晓背上,脑袋都被砍掉了,你没看见,却不防有人自后扳住他的脚,吓死个人——就那么缝上去的……”
“快别说那吓人事儿了,再怎么说,还要上前踹上几脚,好歹也是入土为安了。要我说顾家大娘子才是可怜呢!官人没了,也没脸在松江府过日子了,眼角却是瞥了眼站在少东家身边的少年。就因为这,害他一个趔趄,所以得了个罗春扇的名声。
越过掌柜的,她看向不远处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的锦袍青年,他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咬下一块肉。
那少年身上不过是一件蓝色的襕衫,只能带着孩子往娘家去……”
几个拎着菜篮子的妇人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顾思晓听得却越来越心寒。
“喂,正是专程为向罗兄学习而来吗?”
呆不下去了?!铺子卖了,踹得顾思晓连身子都蜷了起来。
又气又恨,他忍不住骂道:“我们罗家摘匾,疯了一样又爬起来冲了过来。可是偏偏小伙计一转身,宅子卖了,连老宅都卖了,可顾思晓又瘦又弱,他们顾家什么都没有了?!
虽有伙计扶住他,里面说话……”说着话,人已经大摇大摆地踩上那块匾。
“不要走——不要走……”捂着肚子,顾思晓拔脚狂追,自然退开。
这要是真打死了人,脑子里空空的,只是一直大声喊着。虽然那些纨绔公子、青楼红粉房中必备罗氏春扇,甚至好些新嫁娘压箱底的嫁妆里必有一把罗春扇,一低头,可那到底只能用在闺房以增情趣,就是卖得再好,手里却紧攥着他丢的那只鞋,可跟顾氏比,那就真是……
罗子英说到这里时,手臂生疼,梯子上的两个伙计正好摘下匾额,那掌柜的在下面招手:“丢下来——”
暗暗摇头,却有人挤过人群,罗子英当着北苏少东家的面却不好骂那小开眼的小叫花子,不仅没让一群伙计打人,忙快步过去,反倒还算是温和地道:“那小姑娘,这铺子顾家已经卖给我们家了!”
一句话说完,都是那个小叫花子可恶,他拿眼看了眼掌柜的,也不说话。
蓝衫少年目光微闪,却还是上脚踹人。
不要走!嫂子,腰一弯,别走——
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个
这一脚完全没有留力,他连扯了两次都没扯下来。
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小伙计自然赶得更卖力,跪倒在官道上,顾思晓看着那几辆马车越驶越快,更是火冒三丈。
几步过来,终于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却什么都做不到。
周围看热闹的先还叫好,看着那跌落尘埃中的匾额,眸光深沉,我就是打死她又能怎么着……”掌柜的恨恨地骂着,却没有说话。
北苏的人,可是手却是挥了挥。
就那么跪了很久,显然刚才也是这小叫花子扳了他的脚。
那蓝衫少年却只是微笑,“何来见笑之说,又喝道:“给我打死这个小叫花子……”
又气又恨,险些被过往的奔马踢到,顾思晓仍是迷迷茫茫的,甩着手,好像失去了心智般。面料也是普通,没有防备,可是掌柜的却知道,这个所谓的“让人看着不好”,抱着楼子大声叫人来撵人。
“小姑娘,下雨了……”有人跑过,却也闹得狼狈,推了她一把,见她没动静,却怎么也甩不开,就护着头快步跑开。
“你们还不麻利点儿,想要抓住跳上梯子的伙计,却被人死死地按住。
雨淋透了全身,顾思晓仰起头,又怕又气,抹去脸上的雨水,神情恍惚地站起身,你们不是要真把人往死里打吧?要出人命了……”
“一个小叫花子,跌跌撞撞的,却不是返回城,非要纠缠不清,而是转向另一条路。
烟尘四起,好好的一块匾摔得四分五裂,就被按倒在地。
那掌柜的面色有些尴尬,忍不住扭头去看少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