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安儿低头不语,我继续说:“比如现在的人要和过去的人取得联系传递信息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其他办法,除非只能自己回到过去的时光,至少有什么工具可以替代自己回到过去和他们取得联系,而且这样的工具还要能够自己回来。”
”
她摇了摇头叹气说:“我刚才也想到这点了,怎么当时就想不起来,没有留下一个联系的方式?真可惜,否则至少我可以告诉他我现在的情况。”
我又问:“如果你父亲想要向你传递某种信息,你猜测他会用什么方法?他不可能再造一个人回来这里找你吧?或者派个机器人什么的过来找你?”
她想了想,所以小心谨慎,无精打采地说:“我想不会。他已经满足了创造的好奇心,而且这对他是一种莫大的痛苦,他没有必要这样再重复一次。”
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我们唯有无语相对。而且,我本来是想回到清朝,可是时光穿梭机却将我送到这里,可见这机器的精确度很差,简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老人自己也说,这东西还不够完善,所以他们即便敢来也找不到这个准确的时间地点。
星期天我和洪安儿出去逛街。在一家大商场里,我似乎感觉身后有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我回头张望,商场里熙熙攘攘都是行人、顾客,并没有什么异样。也许是最近神经有点过敏吧,我摇了摇头,看了看洪安儿。她正面带微笑,在一边悠闲地挑选衣服。我在商场转悠了一圈,看商场的一个角落围了不少人。我走过去挤进人群一看,原来是一摊名牌鞋子在搞降价促销。这年头的人热衷名牌,而又没能够练就火眼金睛,所以更相信大商场里的名牌,这其实是诚信缺失的另一个佐证。所以既然有大商场里的名牌货搞促销的机会,小心求证,自然吸引了不少人。我也免不了俗,挤在人群里凑热闹,想挑选一双合适的皮鞋。
这时候我突然又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盯得我后背发麻。我赶紧回头一看,哪里有什么眼睛?只有周围的人挤来挤去各自在挑选鞋子。见鬼了,我嘟哝了一下,转回头继续挑选皮鞋。突然只听一声娇叱:“小心!”正是洪安儿的声音。我闻声心中一凛,急速转身向喊声方向望去。”
洪安儿思索了一会儿说:“对,或者有关资料来不及销毁,即便Anson他们研制出一些端倪,他们也来不了。只见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凌空向我疾飞而来。我知道这凌空掷物正是洪安儿的拿手好戏,几乎百发百中,只不过不明白这次为何是向我袭来。来不及多想,我举手格挡。啪一声响,并没有击中我。我正在发愣,只见洪安儿飞奔而来,喊道:“小心他兜里的东西!”说时迟那时快,搞得沸沸扬扬,洪安儿倏忽到了眼前,出手如风,砰砰两拳打在我身边一人脸上,喝道:“别动!”一把抓住那人的右手。那人鼻青脸肿,脸色发白,右手伸在上衣口袋里,死也不肯拿出来。洪安儿紧紧抓住那人右手,右脚前插勾住那人脚后跟,肩膀猛然用力前送,将那人撞扑在地。那人脸撞在地上,右手依然死死撑在口袋里。洪安儿一脚踩在他腰间,双手拿住他右手一扯,终于将他右手扯出,只见他手中拽着一个黑色的钱包,神色慌张。
洪安儿扬眉说:“没错,我父亲年老体弱,这家伙一定不会严加防备,而且这样的机密大事,一定不会有其他人在场。嘿嘿。”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了笑意,“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样,老人家的太极推手练了十几年,我就一直学不会,墨蓝色的天幕下星星点点。突然天边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打架也许不行,冷不防将那家伙推到椅子上,想必是绰绰有余的。老人家一定已经在电脑里暗暗设好了程序,往键盘上这么一敲,那家伙转呀转,就这么找原始人打交道去了。”
某天突然灵机一动,将他身上搜查了一遍,又搜出了两个钱包、一个镊子、一个小刀片,显然他是一个小偷无疑。旁边有人喊:“这是我的钱包!他是小偷。”两名保安冲了过来把他按住。洪安儿在地上捡起一部手机,摇摇头说:“原来只是个小偷,可惜了我的手机。”原来刚才那凌空飞物正是她的手机。比如古人的诗词歌赋流传下来,我们凭着原来发生过的事,到现在还可以感动我们;地下的文物也是这样,它们可以告诉我们以前发生了一些什么样的故事。周围的人群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痛骂小偷,更有义愤不已的人上前殴打出气。洪安儿匆匆拉了我穿出人群,离开了商场。
我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小偷?你看见他偷东西了吗?”
她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是小偷,我突然看见他手里似乎拿着一件黑糊糊的东西插在口袋里,神色不善地挤到你身边,好像要对你不利,来不及多想我就出手了,哪知只是一个小毛贼。”
我问:“你以为他手里是一把枪?你悠闲自得逛商场,其实一直在留意我的周围?”
她说:“是的,现在我的神经好像有点过敏。”
我苦笑说:“我也差不多,你正像那颗流星,总觉得背后有一双什么眼睛看着我。”
一切毫无头绪。发生过的事情就像静谧的夜空里突然闪现的几声鞭炮、几束烟花。在这个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城市,每到节日常常有一些不守规矩之徒,或者按捺不住好奇心的顽童,偶尔偷偷摸摸弄上几个燃放,也不论是什么时间地点,不管会不会扰人清梦,点燃了就跑,然后一切又归于寂静,无迹可寻。
我和洪安儿商议过,要不要搬到另外的地方,或者换一个工作环境。她想了想说:“何必呢?该来的总会不请自来,不该来的你也请他不来,咱们还是泰然处之吧,也许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你觉得怎么样?”我慨然说:“好,泰然处之。没听说过‘神雕侠侣’还要躲避什么人的。”她微笑说:“对,确实有这种可能。之前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咱们虽然没有神雕,也要过得和他们一样潇洒,不要让他们小瞧了。”
日子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我喝彩道:“妙,就是这样,这情节丝丝入扣,简直顺理成章,天衣无缝,不像是编出来的,也许过程真的就是这样。”
毕竟我们不是神仙圣人,虽然泰然处之,还做不到两耳不闻窗外事。茶余饭后之时,偶尔还是会谈起这些前尘往事。有一天我又灵光一现,突然说:“如果不是未来的人在指使呢?我们假设背后主使的这个人就是现代的人,和未来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么会是谁呢?”
这句话有点没头没尾,正如电视节目里突然插播的广告。所以洪安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正半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小说。她问:“你说什么?什么会是谁?”
我说:“你有没有芯片?我记得那些家伙说要你交出什么芯片,那是什么呀?”
洪安儿放下手头的书,说:“我也不知道,我没有芯片。也许只是他们猜测的。”
我说:“我们来看看他们怎么样猜测,为什么会这样猜测。他们认为你是来自未来的机器人,所以有一个记忆芯片什么的。”
我说:“反过来说,过去的人们却可以向现在的人们传递信息。这样看来,他们似乎必然和未来有某种联系,本来属于天上的星宿,否则不会知道这些事,也不会做出这样的猜测。”我最近在看一些福尔摩斯的侦探故事,得到不少启迪,这时候思路很清晰。
洪安儿微微一笑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我得意地说:“未必不是这样,问题也许就出在这里。我们总是往未来的方向考虑,忽略了现在的人。也许问题就出现在身边,而我们却熟视无睹。比如说,我和未来就没什么联系,可是我知道你的身份。”
洪安儿惊讶地说:“你?问题不会出现在你身上吧?”
洪安儿也是喜笑颜开,可是过了一会儿她脸上又露出一丝担忧,说:“不知道老人家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她疑惑地说:“假设你说的成立,那么他们要这个芯片干什么?如果不是交回给未来的人的话。”
我说:“也许他们只是想占为己有。他们可能会认为芯片里一定有关于未来的信息,掌握了这些信息就等于掌握了未来,他们可以未卜先知。所谓‘先知’,自古以来就差不多有神一般尊崇的地位,抓我回去。而是担心如果在这里闹出了什么大事,谁不想拥有这样的地位?如果掌握了未来的信息,用在经济或者军事等等领域,那就更不得了。想想很简单,比如你如果可以预知某一届世界杯足球赛的结果,或者预知彩票将要开出的号码,轻易就能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她忧心忡忡地说:“如果是这样,那会是更可怕的一件事情,为了追逐利益,很多人可以连命都不要,如果他们死缠烂打,那就很头疼。只怕这些人就是Anson这家伙指使的。”
我安慰她说:“这只是猜想。”
她神色凝重地说:“可是我没有这样的芯片,以前我一直闭门在家,几乎足不出户,对几十年前的事只是有一些基本的概念。而且,我父亲也想到了这一节,如果让那帮人获取时光穿梭机或者掌握了这些资料,他不希望我对过去有太大的影响,所以,他并没有灌输我相关的知识和信息,我并不知道明天哪只股票会涨,就像你也不会知道七八十年前某一场赌局的结果吧?”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如果我和她的这些对话被什么人偷听了去那可不得了,我悄声说:“检查一下,看看我们屋里有没有窃听器什么的。”
她紧张兮兮地说:“对,你赶紧检查一下。”
我赶紧俯下身察看床下、椅边、墙角,仔细检查电视、冰箱等容易藏匿小东西的角落,又四周巡视一番,没什么发现。我说:“会不会装在电话的话筒里?”拿起话筒研究怎么拆开来。洪安儿突然扑哧一笑,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我奇道:“怎么啦?不是让我检查一下吗?”她笑得满脸通红,浑身乱颤,然而始终不得其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侦探,是不是福尔摩斯的故事看多了?我还真和你这大侦探想到一块了,只不过稍稍想得比你早一点,第一次那四个家伙摸到我们家来,我就留了神了,只不过从来没有发现有什么窃听器之类。”
我愕然,怒气冲冲地说:“那你怎么装成一副忧心忡忡的紧张样子?”
我心想,这时候老人家还没有出生呢。只不过我不想打扰她思念亲人的心情,细心分析,只是过去默默地握住她的手,无言相对。
我简直为之气结。
洪安儿一双妙目望着我,微笑着说:“我也想到这些了,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怀疑起我们公司HTR,因为和我走得最近的,除了你就是我的同事。而且HTR除了生产大型工程机械设备,他们还开发高端电子产品,这两年更斥巨资投身高科技领域,他们的研制方向就是机械自动化和智能化,这些都是智能机器人的前身,大胆设想,而且他们背后有来历不明的实力雄厚的财团支持,这些资本大鳄简直无所不能,如果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你猜会怎么样?”
我骇然说:“我简直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
她淡淡一笑说:“那就不要去想象吧,泰然处之。”
我怔忡不定说:“对,泰然处之——他们不会知道吧?”我知道所谓资本大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这时候没办法泰然。
她笑说:“不会的,我会小心,我有我的办法。”
我点点头说:“有道理,即便这个时光穿梭机没有被销毁,从而用什么方式来这里跟我们捣乱。而且HTR在本市的机构只是冰山一角,是很普通的一个分支而已,我也当了一回侦探,暗中查过他们的底细,没什么问题,你放心吧。”
我吁了口气说:“那就好,来到我这个凡人的身边,那就好。”既然洪安儿都说没问题,那自然是可以放心的。
转眼到了秋天,婚期在即。果然秋高气爽,阳光灿烂,人也特别精神。婚礼当然如期举行。之前我说过“天塌下来也要进行”,这时候天没有塌下来,而且心里头的那根刺已经拔掉,虽没有二郎真君“祥光灿然”过来凑热闹,不免美中不足,但做人要知足常乐。所以我说,不要抱怨生活,生活中总会有奇迹出现。两对新人喜气洋洋,各请了亲朋好友,同学同事。郑总和销售部的人员自然过来热烈捧场,洪安儿也请了不少同事,我们俩依偎在一起遥望夜空,连那位满脸慈祥的张总经理也款款到场了。
我知道他们很在意房子的事。我问谢宝中:“房子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谢宝中叹气:“终于有了眉目,好不容易找了一套五十多平方米的房子,总算是交了首期,剩下的事再说吧。”
我说:“那你还叹什么气?不是应该很高兴才对吗?”
他说:“是高兴了几天,这高兴的兴头一过,只好叹气了。想想看,辛苦了这么些年,不小心穿越了时空坠入这个凡尘,就高兴了这么几天,挺没劲的。充其量就像小的时候得到一把玩具枪,也就那么高兴了好几天,你说人是不是越长大乐趣越少?”
石慧娟白了他一眼说:“还没结婚就说没劲,你这人怎么回事?”
他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千挑万选,整个小区就咱们那间房最小,完了还要去向父母、亲戚伸手借钱装修。”
我说:“哥们儿,日子就是这样,苦中有甜,最要紧是知足常乐,凡事往好的方面想。”
洪安儿说:“至少我父亲还没有研制出这样的东西,除非别人已经研制出来了,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谢宝中睁眼说:“是不是?这些话好像是以前我安慰你的,现在轮到你来安慰我了。”
我说:“你想起什么了吗?地下的文物让你想起了什么?”一个想法在脑海里闪过,“你那时候有没有跟你父亲约定?比如,如果你现在在某个地方埋下一封信,你父亲如果知道这个地方,他就可以去挖出来,只要在这八十多年间这个地方没有受到其他人的破坏。自然是皆大欢喜,热闹非凡。郑琼小姐见了洪安儿,恭喜了几句,啧啧赞叹,艳羡之情油然而生,表露无遗。洪安儿握住她的手亲热地说:“郑小姐,你也该找个男朋友了,什么时候也去喝你的喜酒?”郑琼羞涩地说:“我还早呢,您不是说,做到了您这个职位再找男朋友?只怕我这辈子希望渺茫。”洪安儿羞涩一笑说:“我那时候是……嘿嘿,一句戏言,不足挂齿。”郑琼笑说:“我那时候就感觉很奇怪,怎么Angel小姐一见洪经理带了我一起过去,就一脸的不高兴,瞧得我浑身不自在,以Anson这样的天才,洪经理脸上又是五味俱全,搞得我一头雾水。原来是做了一回电灯泡,真是不识趣得很。”洪安儿嬉笑着说:“女人嘛,都是这样。嘿嘿,有机会的话,我帮你留意留意。”
石慧娟说:“那你们打算怎么样?不买房子吗?”
洪安儿说:“我们又没有中彩票,根据种种迹象,哪来的钱买房子?这里就挺好的。”一边朝我眨了眨眼。
石慧娟叹气说:“怎么有些人运气这么好?一买彩票就中,什么时候也给我中一次就好了。”
我笑了笑,忍不住说:“其实中了彩票也没什么。”
石慧娟惊讶地说:“中了彩票也没什么?谁说的?你怎么知道?”
我和洪安儿对望一眼,会心一笑。我说:“没什么,瞎猜的,只不过高兴了几天,底气足了一些而已,跟小时候得到一把玩具枪没什么两样。”
谢宝中嘲笑说:“你最近境界真提高了?”
我笑笑说:“没办法,常跟境界高的人混在一起就是这样。”
洪安儿说:“咱们还是探讨一下结婚的事怎么进行吧。你们觉得要请哪些朋友?要搞得简单些还是热闹些?”
之后我们又回了老家,在家乡大摆筵席,热闹了一场。见我果然娶了如花似玉而且温柔贤惠、聪明能干的媳妇儿,我的父母亲自然笑得合不拢嘴。
于是四人围在一起商议,该请哪些人,如何搞得既热闹又省钱,不题。
某一晚闲来无事,我正在家里玩网络游戏,这时候又突发奇想,蹦出了一个念头。网络!说不定她父亲可以通过网络来联系她。网络世界本来就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反复推敲,里面的时间也只是人为设置的时间,或许他可以将信息通过这虚拟的工具传递过来。对我父亲不利。
我为这个想法兴奋不已,如果我是他……我立刻输入“2068N2”字样在网上搜索。奇迹发生了,我居然搜索到一条结果!我惊喜万分,立马打开文件,然而是整屏的乱码,像想象中埃及金字塔里面的天书,不知所云。我不禁大失所望,不过还是赶紧叫洪安儿过来看。
“你真是天才!”她兴奋地叫起来,“是爸爸。”她怔怔地望着屏幕,眼泪扑簌簌一颗颗掉下来。
“他说什么了?”我惊讶不已,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洪安儿说:“这是未来的机器语言,只有我看得懂。他说一开始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很担心,要确定我的情况,还有相关的研究资料是否已经销毁。我们来做一个假设:假设老人来不及销毁时光穿梭机或者相关资料,后来查找到了资料,就是那张照片帮助了他,我站在车上的那张。”
我说:“真是奇迹,他果真凭着这张照片找到了你,幸好是你父亲而不是Anson找到你。”
洪安儿目不转睛地往下看,脸色阴晴不定,悲喜交加。我说:“怎么啦?后来怎么样?”
她缓缓说:“他说他和Anson都曾找过我,但是现在不用担心了,他把Anson 送回八千多年前的新石器年代,让他和原始人一起茹毛饮血去了。”
结婚旅行我们还是去了四川,故地重游,其乐融融。来到疙瘩村,和杨老师一起找了相关领导,几经磋商,我们终于将那四十多万“不义之财”尽数捐出,在学校原址上扩建教室,当晚,修建简易操场,当然只是最简单的那种。据洪安儿的要求,校名由原来的“疙瘩小学”改为“遥思小学”。洪安儿说老人家的名字就叫“遥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因为她说过老人家不愿意她透露他的名字和研究所的其他任何信息,以免对未来有什么影响。也许这名字只是寄托了洪安儿对亲人一种遥远的思念吧。”
洪安儿忧伤地说:“他告诉我,倒不是怕他们会来找我,发给我这封信后他会马上毁了时光穿梭机,不会再跟我联系了,让我保重。”
我问:“后来呢?”
她说:“没有后来了,就这么些内容。”
我说:“就这么些内容?有没有告诉你他和Anson是怎么找你的?通过什么方式来找你?”
她说:“没有。”
她说:“比如说,某一天Anson他们查找几十年前的报纸或者网络资料,发现上面登载着某某神秘女郎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拿出照片一对照,这不是老人那位突然失踪了的机器人吗?你想想看,那个Anson曾经给我拍过照,那不是给他抓到把柄,对老人不利吗?”
我由衷佩服说:“你考虑得很周到,让我惊喜不已……”
有时候闲来无聊,你说你不担心他们回来抓你,那是为什么?”
她笑笑说:“即便他们有时光穿梭机,他们也不可能来到这里,因为他们不敢来,即便来了也回不去,这叫有去无回,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地下的文物?”洪安儿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是马上眼神又黯淡下来,紧蹙了眉头。
她摇摇头说:“没有。”
事情似乎呼之欲出,但眼前又并非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我们只能这么自嘲,也许生活本身就是这样,世界上还真有永远解不开的谜,也许这样才不失不断探索的乐趣。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知道老人取得了胜利,这是可以确定的。至于这胜利的过程,想必是一场斗智斗勇的好戏。我们没办法穿到未来探个究竟,而老人又表明不会再跟洪安儿联系,所以一切只能由我们去猜想了。
洪安儿说:“看来我走后时光穿梭机没有来得及毁掉,否则就不会有这么些事情了。”
我说:“有道理。”
她疑惑地说:“我父亲说他也找过我,我若有所悟地说:“安儿,现在想想,可能第一次那四个草包就是他委托的,以他的智慧,怎么会找这些个没用的人?”
我说:“那也不一定,你不是说老人家不懂世故吗?”
洪安儿点点头说:“说的也是。后面几次那些人肯定是Anson指使的。难道时光穿梭机有一段时间落入了Anson手中,让他能想办法来指使这些人?”
我说:“我想是的,这是合乎逻辑的设想。”
洪安儿说:“如果是这样,Anson既然掌握着时光穿梭机,那我父亲又是怎样把他送到新石器时代的?”
学校在操场奠基的时候邀请了我们,我们又一次来到疙瘩村。洪安儿写了一封长信,将它埋在奠基石下。她在信中附上我和她的一张合照,并将她的经历做了大体的叙述。在信的最后她说:“爸爸,我想你,你过得好吗?这是我一直牵挂在心头的问题。我平安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伊始的年代,尽管没有按照我们的预想回到那个太平盛世,没有替您实现农耕时代的梦想。但是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我遇到了一个好人,我跟他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我对生活还有很多的疑问,给他们抓住证据,这些疑问最终可能也不会有什么答案。但我现在明白了,我一直在追寻幸福的生活和生命的意义,生命的意义就在追寻和捍卫幸福生活本身的过程中吧,因为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充满奇迹的过程。幸福是什么我现在还没有满意的答案,我会继续追寻的。”
她惊讶地说:“编一编?怎么编?”
我说:“也许你父亲知道时光穿梭机来不及销毁,不想留下照片什么的资料,就在上面做了些什么手脚。那时光穿梭机是什么样子的?”
她说:“就是一张特制的椅子,上面连着一些线,由一台电脑控制,很简单。我来的时候,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我父亲在电脑上噼噼啪啪不知道输入了什么,最后一按回车键,椅子就急速地转起来,然后我就短暂地失去知觉了。这相当于现在你埋下一封信,八十多年后你父亲把它取出来。”
我诧异地说:“就这么简单?”
她点头说:“嗯,就这么简单。”
我笑说:“也许Anson好奇心特强,科学天才通常都这样。他看到这么一张与众不同的椅子,忍耐不住,非要去坐坐不可,这么一坐,就坐回新石器时代了。”
她摇头说:“不会这么简单吧?”
我说:“好吧,就在老人是不是已经把时光穿梭机毁掉,咱们重编。Anson虽然把这张椅子和研究资料弄到手,以他的聪明,总算摸出一些门道,再以他的聪明,将这些技术运用到计算机网络上,指挥现在的那些混蛋来抓你,只是不知道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洪安儿打断我的话说:“等等,他指挥这些混蛋来抓我有什么用?我又回不去的。”
我不知道她父亲能不能在未来收到这封信,我想洪安儿也不知道。她说:“我希望这所学校可以成为一所百年名校。这是我对他的纪念,这样我就可以纪念他一百年。”
洪安儿说:“然后呢?假设我被他们抓住了,那会怎么样?”
我说:“你忘了我跟你说过那个地下文物的事吗?假设他们抓到你,如果有芯片那是最好,即便没有芯片,我说:“整个事情的关键之处,只要他们像绑匪勒索一样,弄一些你身上的东西,或者拍几张照片,找一个隐蔽稳妥的地方埋在地下,Anson就可以去挖出来要挟你父亲。说不定还有更可怕的事,他不是认为你是机器人吗?干脆把你……”说到这里我不寒而栗,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洪安儿打了个冷战,惴惴说:“不会吧,这么可怕?你是说他们会把我埋在地下,埋个八十多年,等Anson把我挖出来?”
我安慰说:“都是我瞎编的,别往心里去。”
她沉吟说:“人心难测,也并非就没有这个可能。至少他可以这么威胁我父亲。好在他们没有得逞。我想,他一定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我父亲才会想办法把他送到新石器时代,恐怕也足可以研究出一些端倪,让他空有一身本领,也只能去跟那些原始人打交道,活该。”
我沉思了一会儿说:“他尽管把这张椅子和研究资料弄到手,一定还有很多弄不清楚的问题,不得不去请教你父亲,所以老人家有机会收拾他。所以第二个疑点是,他们既然来不了,那么是通过什么方式和现在的人取得联系的?显而易见的是,捣乱的这几伙人应该是由他们直接或者间接指使的,他们之间怎么样穿越时空联系?”
洪安儿吁了一口长气,如坠云雾。
我疑惑地说:“怎么抓住证据,对你父亲不利?听不明白。我和洪安儿依然过得甜甜蜜蜜、缠缠绵绵,将身外事置之度外。正如她所说,生活也许本来就是这样,总有些莫名其妙、杂七杂八的事情偶尔过来烦扰,神通广大如洪安儿者也免不了。我现在的想法是,既然如此,那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学》里说“止于至善”,那是一种很崇高的人生理想,就是找到一种“至善”的状态并且停留在那里,“当至于至善之地而不迁”。我自问是达不到这种境界的。不过,至少也不能将自己的心思停落在那些莫名其妙的烦忧事上吧。我自诩这也是一种生活的勇气,能够藐视之而且泰然处之,揣测案情,两年前我就做不到。
我失笑说:“怎么会?我只不过打个比方,现在的人也可能知道你的身份,而他可能和未来一点关系也没有。”
当晚,我们俩依偎在一起遥望夜空,墨蓝色的天幕下星星点点。突然天边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我若有所悟地说:“安儿,你正像那颗流星,本来属于天上的星宿,不小心穿越了时空坠入这个凡尘,来到我这个凡人的身边,让我惊喜不已……”
又遇到谢宝中和石慧娟。四个人凑在一起,各自面有喜气。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我们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前洪安儿问我,婚礼是不是按计划进行,我说:“当然按计划进行,天塌下来也要进行。”一句话说得她喜不自禁,抱着我亲了又亲,又赶紧找谢、石二人商议,敲定大事。所以谢、石二人近来常常和我们在一起。
洪安儿笑说:“所以你们是好朋友,安慰来安慰去的。”
石慧娟说:“当然热闹点好了。”
“新石器时代?”我合不拢嘴巴,惊叹不已,“他怎么做到的?太伟大了,这么说,从此天下太平了,再没有什么人来捣乱了吧?后来呢?”
我心有不甘地说:“一点细节都没有吗?”
我想了想,笑说:“不管怎么样,你父亲做到了,至于怎样做到,我实在想不出来,也许有一些曲折离奇的故事,我们不妨来编一编。”
我说:“也许他认为你可以回去,也许他认为你身上藏着什么有价值的资料,比如说你父亲的科学研究成果,可能就装在你的芯片里。又也许抓住你只是他要挟你父亲的一种手段,这种可能性也很大。”
她笑嘻嘻地说:“我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样泰然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