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安儿身形骤起,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飞身腾空而起,像一只展翅的飞鸟,半空中右脚面向按住我的大汉面门踢来。那大汉猝不及防,叫出声来,躲闪不及,赶忙用双手格挡。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深秋。我和洪安儿逛街,在一家商店里买了衣服。她在柜台结账的时候我说我先到马路对面的书报亭买本杂志,让她在商店门口等我。买完杂志我在交通路口斑马线前等红灯,我看见她就在马路对面向我招手。绿灯刚亮,我匆匆向她小跑过去。这时候我看到一束刺眼的汽车灯光向我急速靠近,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推挡灯光,我挡了个空,整颗心提了起来。什么也来不及了,汽车呼啸而来,急促的喇叭尖鸣声和刺耳的急刹车声划破夜空,瞬时淹没了我的意识。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卷上半空,整个人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我的眼前是一个急速旋转的灯光闪烁的世界。我呼唤了一声“安儿”但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然后一切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我像是撞上了什么,可是并没有痛觉。
我就这么死了吗?不会吧?可是没有痛觉。这么猛烈的撞击怎么会没有痛觉?我晕头转向地从地上爬起来。安儿你在哪里?我想这是我的灵魂在呼唤你,像《人鬼情未了》里面的情节,我的灵魂可以看到车祸的现场,你应该正在摇晃我流血的身躯吧?
可是我没有看到自己流血的身躯。周围的人群张大了口惊讶地张望。洪安儿站在一部歪停在斑马线前方的白色小汽车的车头盖上,那姿势英姿飒爽,傲然鹤立,气定神闲,宛如武侠片里飘然若仙的侠女,只差手中的一把宝剑。小汽车后面是两道深深的刹车痕,驾驶室里是一位衣装时髦的贵妇,这时候花容失色,呆若木鸡。洪安儿望了我一眼,转头大喝一声:“有你这么开车的吗?!”
看来我并没有死,因为有好心人过来查看我的伤势。我竟然安然无恙,刚才只是跌坐在绿化带上,连皮也没有擦伤一块。人群中一位男子拿出相机咔嚓咔嚓拍摄这匪夷所思的场面。洪安儿飞身而下,一把夺过男子手中的相机:“不能拍照,我有肖像权,问过我没有?”那男子赶紧说:“我是日报记者,请问能采访你吗?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当时发生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你飞身救人,勇气可嘉,请问你是个武术高手吧……”洪安儿不理不睬,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相机,过了一会儿她将相机递回给他说:“记者也不能拍,无可奉告,相机还给你,我要走了。”说完走过来匆匆朝我浑身查看一番,说,“没事吧?咱们走。”拉住我的手穿过人群。那位自称记者的男子在后面追,气急败坏地喊:“你怎么把我相机里面的资料都删除掉了,喂,喂……”
我稀里糊涂钻进她的汽车。离开了商业大街我问她:“你是怎么救我的?你真的是个武林高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会轻功?空手道九段?喂,你到底还会什么……”只见她紧闭双唇,脸色苍白,浑身微微发抖,似乎连方向盘都把握不定。我忐忑不安地问:“怎么啦?刚才汽车撞到你了吗?受伤了吗?”她一声不吭,似乎在调整着呼吸,好一会儿才说:“没事,可能刚才能量消耗太大,过一会儿就好,不要说话。”
转过两条街,她在一家快餐店门口停下车。进了快餐店她要了两份猪扒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不到十分钟两份猪扒饭都进了她的肚子,血色才慢慢回到她脸上。
我一直惊讶地望着她,直到她吃完饭我说:“受伤了吗?武林高手练完功都这么吃饭的吗?”
她微微一笑说:“什么武林高手?你不知道人在危急的时候体内的潜能会瞬间激发出来吗?也许我刚才就是这种状况吧。当然,潜能激发出来以后是需要补充的。”我将信将疑地说:“可是危急的是我呀,我怎么就激发不出潜能?”她说:“也许你吓蒙了,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应,你不知道我很在意你吗?所以我就拼了命了。”我愕然无语。
第二天晚上回家。洪安儿脸上神色凝重,在客厅里踱来踱去。我问她什么事,她说没什么。可是我一眼看穿,她是在敷衍我。我忐忑不安地说:“安儿,我没见你这样过,你从来都很从容,天大的事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真是个混蛋,”她涨红了脸,“看来什么事都可能要让他搞砸了,我们现在的生活……多不容易,多不容易啊,他凭什么破坏我们?那个混账记者,我明明删除了他相机里的资料,怎么还会有这些照片?”
我疑惑地问:“什么照片?”
她将一份报纸塞到我手里,气冲冲地说:“他把我们的照片登上去了,这件事情可能很严重,不仅报纸,我想网络上也会有,我讨厌这些人。”
日报上果然登着我们的照片。洪安儿英姿飒爽地站在车上,还有我倒在地上一副狼狈模样的照片。报纸上的标题是“神秘女郎勇救青年,二人携手悄然离去”。内容是一神秘女郎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一男子从狂奔着的汽车前救出,然后二人飘然而去云云。笔者文笔流畅,其中的细节描写,便如武侠小说里的情节,将洪安儿救我的一幕描绘得神秘而且高超。我才知道那一股将我甩到半空的力量出自她一只右手,她将我甩到旁边一块绿化带的草地,一个跟斗翻上汽车车头盖上,把车头盖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看来她体内激发出的潜能十分可怕。
我说:“这也没什么,登出来就登出来吧,要是你不愿意张扬,我不说出去就是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知道了又怎么样,又不是什么丑事。现在科技发达,可能那个记者身上还有针孔相机之类的装备,或者别的人照了下来拿给他的吧?爱管闲事的人多的是。”
她气呼呼地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可能很严重……假如,我是说假如事情很严重,这里不能住了,我们离开这个城市可以吗?”
我愕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说:“离开这个城市?为什么?就为了这点事吗?有这么严重吗?”
她肃然说:“也许,可能很严重,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好,你应该相信我吧?”
我说:“我当然相信你,可是……”
她思索了一会儿,又摇头说:“也许没这么严重,我只是说万一……不会的,也许我多心了,他们想凭几张照片找到我也没这么容易。”
“凭照片找到你?”我突然想起那一次跟谢宝中到郊外爬山的时候洪安儿不愿意让石慧娟照相,看来是有道理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仇家?很厉害吗?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你是逃出来的,你担心有人会来捉你回去?”
洪安儿迟疑了一下说:“也可以这么说吧。”
我慨然说:“开玩笑吧?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这是法制社会。你的仇家都是些什么人?黑社会?江湖门派?真当咱们警察叔叔是透明的吗?我就不信了,况且,还有我呢,我在大学的时候可是练过拳击的。”
洪安儿愣了一下,嫣然一笑说:“你真练过拳击?很好。也许是我多心,也许他们并不会来,是的,要不他们早就该来了。”她在大厅里踱步,低头沉思,“可是,我还是不想冒这个险。”
“我会保护你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膛说,可是到底有点心虚,“我们要不要报警?”这句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现在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报什么警?何况此话一出,气概全无。
洪安儿微微一笑:“不用,从现在起你最好尽量不要离开我,当然,你要时时刻刻保护我。”
“当然,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又来了气势。
“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去吃饭吧,吃完饭看电影,不管他们了。”洪安儿挥了挥手,满腔豪情地说。
这两天洪安儿像得了什么病,脸上身上的表皮大块大块地脱落,像蛇在蜕皮。我万分担心,要带她去医院看看。可是她说不要紧,可能是风干物燥,过几天就好了,坚决不让我陪她去医院。我记得去年遇到她时也是秋天时节,她也是这个样子,恐怕真的是风干物燥所致。我找来一本中医书细细查看,果然似乎是秋燥的症状。既然她不肯去医院,我只好自己做起了中医师,照书里的药方到药店抓了防风、白芍等药回来煎了,好说歹说,洪安儿盛情难却之下,只好捏了鼻子喝下去。如此数次,果然见效神速,不几天又是细皮嫩肉,而且白里透红。我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俨然成了自学成才的江湖郎中。
几天后我和洪安儿出去吃饭,晚上看完电影回到家门口,我拿出钥匙开门。
“等等,小心,里面有人。”洪安儿悄声说。可是已经来不及,她说得太小声,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习惯性地跨进了门。黑暗中我的手被什么猛地扯了过去,脚下吃了一绊,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我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想爬起来,可是后脖子被一只大手按住,挣扎不起来。我听到洪安儿娇叱一声,然后是一个低沉的男声低喝:“老实点,进去!”
房间里的灯亮起来。我勉强抬起头往门口张望,看见洪安儿慢慢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大汉,其中一个身材肥胖的大汉用什么东西顶在她腰间,另外一个高瘦大汉随手关上了门。
不会吧,像电影里的情节,怎么会落在我们头上?难道洪安儿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嘿嘿,果然真是个大美人啊,好俊俏的模样。”原来大厅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方脸短发,看样子是这伙人的头目,旁边还站着另一个年轻白净的家伙。这时候头目模样的站了起来,缓缓向洪安儿走来。我已经判断出对方有四个人,方才两个先行潜入房里,两个埋伏在楼梯口防火门后面。都是穿着黑西装,正像电影里黑帮的打手装扮,只是少了黑墨镜。
我嘶吼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放开我!”
“老实点。”按住我的人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
洪安儿望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着急,不过她马上镇定下来,缓缓说:“各位大哥,有事好商量,先放了他。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出来混的不就是为了求财吗?”
那个头目模样的说:“好说,好说。我们也不要你什么,只要你老老实实跟我们走。”
洪安儿嫣然一笑说:“这么说你们是来找我的?可以问一下,谁让你们来的吗?”
头目模样的说:“行有行规,请恕在下不便相告。看来姑娘是有身份的人,在下也不敢得罪。这就跟我们走一趟吧。”这家伙居然掉起了书袋子,说起话来文绉绉的。
洪安儿冲我一指说:“我可以跟你们走,不过你们必须先放了这位先生,你们不会是来找他的吧?”
我知道洪安儿的意思,我喊道:“不行,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洪安儿身后的肥胖大汉叫道:“跟她啰唆什么?带走了就是。识相点,要不是有人交待对你客气点,嘿嘿,这么一个大美人落在我们手里……可惜啊,可惜。”
头目模样的喝道:“住口,休得无礼。”
洪安儿微微一笑:“可惜什么?如果我不愿意跟你们走呢?你们是不是就要对我动手动脚?”
头目模样的说:“姑娘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走,我知道姑娘身手不错,不过这时候……嘿嘿,何必扯破了脸皮,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洪安儿神情自若,微微冷笑说:“就凭你们几个小毛贼?”语音未落,突然一个前扑,右脚迅即反撩,站在她身后的肥胖大汉狂叫一声,捂着下体蹲了下去,看来要害被踢,龇牙咧嘴地在地上滚动,痛苦不堪。洪安儿身形骤起,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飞身腾空,像一只展翅的飞鸟,半空中右脚面向按住我的大汉面门踢来。那大汉猝不及防,叫出声来,躲闪不及,赶忙用双手格挡。我得了自由,在地上翻过身,见那大汉两条腿正伫立在眼前,正是仇人相见格外眼红,我奋不顾身用手勾住一条腿往后猛拉,那大汉跌坐地上,被洪安儿一脚扫在头上,扑地倒下,一动也不动了。
这几下兔起鹘落,对方措手不及。这时候只剩站着的二人,都慌忙从腰间拔出匕首。洪安儿冷笑一声喝道:“还不给我躺下!”一个扫堂腿向头目模样的脚下扫去。那人退开一步,手中胡乱挥舞着匕首向洪安儿刺去,一边慌张地喊着:“别过来!”洪安儿侧身闪过,喝道:“咏春寸劲!”砰砰两拳,也不知道打在什么地方。这时候另一名高瘦大汉正向我挥动匕首,我一时手忙脚乱,节节败退。“咏春寸劲!”洪安儿又一声娇叱,砰地一声,一个茶杯夹着劲风打在这家伙的后脑勺,他摇晃了一下,睁着眼睛稀里糊涂地站在我眼前,我赶紧补了一个右勾拳把他打倒在地。
四位大汉倒在地上哼哼哈哈。洪安儿将匕首踢到一边,问那头目模样的:“谁派你们来的,现在可以说了吧?要不要再尝尝我的‘咏春寸劲’?”
那家伙犹豫了一下,忍痛说:“我们也是受人之托来找您,并没有什么恶意,姑娘想必是有身份的人,何必来为难我们?我们都是些小人物,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姑娘竟是咏春高手……姑娘高抬贵手,我们这就回去,再也不出来混了。”
洪安儿喝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个有身份的人?!”
那家伙苦着脸说:“姑娘开玩笑吧?能出得起大价钱,雇得起我们的人,都是大主顾,我们可不会做其他人的生意。”
高瘦汉子嘟哝:“什么大价钱?这世道生意难做,还有什么大价钱?早知道这样,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出来献什么丑?”
方才要害被踢的肥胖大汉哼哼哈哈埋怨:“还不是你?好好地过来相请就是了,非要耍什么威风?这下子还有什么威风?”
那家伙喝道:“闭嘴。嘿嘿,我是叫他们闭嘴,不是叫姑娘闭嘴。我猜姑娘是离家出走的吧?虽然我也不知道雇主是谁,我猜您不是高官子女就是什么总裁、董事长的女儿、媳妇,姑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是不是跟家里闹了别扭?这事我见得多了,不如跟我们回去,有什么事跟家里好好谈谈,没什么谈不拢的。姑娘是为了这位先生出走的吧?这个……嘿嘿。”
洪安儿啐了一声:“这么说你真不知道雇主是谁?”
那家伙赶紧竖起三个手指头:“真不知道,我发誓……”
洪安儿打断他的话:“谁交待你们要客气点的?你对我们还挺客气的啊?”
那家伙点点头勉强挤出笑脸:“客气,客气。我们对您……你们二位是尊敬有加,不敢得罪,不敢得罪。”
洪安儿冷笑说:“不敢得罪?要不是我有点功底,这时候只怕身上多了两个窟窿出来,这叫不敢得罪吗?”
那家伙赔笑说:“哪里哪里,姑娘不知道,那些刀子,吓唬人的,耍耍威风,壮壮胆而已,您不信可以去瞧瞧,塑料做的。”
“塑料做的?”洪安儿捡起地上的匕首,用手一掰,果然应声而断。
“是不是,我没说假话吧?哎哟,姑娘的‘咏春寸劲’这么厉害,这时候我一边胳膊还动不了呢?”那家伙牵动一下手臂,咧着嘴说。
洪安儿点了点头,用那把断了刃的刀柄敲了敲那家伙的头说:“好吧,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怎么找到我们的?”
那家伙缩了缩头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找人不是我们的事,我们只负责请人,我们也是得到通知说你们在这里,所以过来请了。”
洪安儿气道:“有你这么请人的吗?”
那家伙讷讷道:“礼数不周,恕罪,恕罪。”
洪安儿说:“找我的那帮人是谁?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那家伙吞吞吐吐说:“这个行有行规……我们还想混口饭吃,能不能不说呢?”
洪安儿扬了扬手中的刀柄:“你说呢?是不是想再尝尝我的‘咏春寸劲’?”
那家伙哭丧着脸说:“我还是说了吧,反正脸都丢尽了。我们是保安公司的,那帮找你的人是一家侦探社的,我也没见过,真不知道是谁,他们只发来一张传真,上面有姑娘的照片,说是请到了姑娘,自然会给我们报酬。双方都不见面,这是行规……我们只是些小人物,骗你是孙子、小狗。”
高瘦汉子又嘟哝起来:“什么保安公司,也不怕人笑话。”那头目模样的家伙瞪了他一眼。
洪安儿沉吟片刻,问他:“保安公司?你们老板是谁你总该知道吧?”
“嘿嘿,我就是总经理,我们公司就四个人。”那家伙指了指高瘦汉子,“这位是副总经理。”
洪安儿哭笑不得,皱着眉头想了想,拱拱手道:“失敬失敬。”想了想,挥了挥手,“好吧,都给我滚蛋,不准再来了!”
“不敢,不敢。”四个人灰溜溜地开了门走了。
我一直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审问四位彪形大汉,心中的疑虑像火炉上的开水壶,这时候蓬蓬勃勃在翻腾。四人刚走出房门,我就忍不住问道:“怎么就放了他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说:“你一定在奇怪我怎么会咏春拳,是的,我学了点皮毛,我还会一点跆拳道和洪拳,太极拳太难,来不及学了,咱们有机会切磋一下。”我诧异地说:“你这叫学了点皮毛?都能把那些大汉打得屁滚尿流了,如果学得再好一点,那不比李小龙还厉害?”她微微一笑说:“李小龙的截拳道我也学了一点,不过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你如果有兴趣咱们以后再切磋,现在咱们要跟着这四个家伙,看他们的老窝在哪里,这叫欲擒故纵。别人摸到自己的窝里来了,咱们还不知道他们是谁,那怎么行?走吧。”不由分说拉了我的手出门。
满腹疑问闷在心里发酵。
远远看到四人轰隆隆开动一部老掉牙的黑色破轿车。洪安儿和我赶紧来到停车场,开了她的红色小车沿着黑色轿车的方向赶去。二十分钟后,黑色轿车在一个酒吧门口停下,四人进了酒吧。我和洪安儿悄悄跟了进去,远远察看他们的动静。四人找了一张酒桌坐下,垂头丧气地叫酒,一边唉声叹气不已。不一会儿,其中两个跑到一旁跟两个妖娆女孩搭讪,两个女孩到他们酒桌旁坐了下来。我们站在远处再观察片刻,洪安儿皱眉说:“看样子他们今晚要在这里找些乐趣,冲冲霉气,不会回老窝了,我可不愿在这里干等,走吧,回去再说。”
满脑疑惑回到家,清点了一下。门锁并没有坏,看样子他们是从阳台上爬进屋里的。而且并没有损失什么东西,抽屉里的现金一张没少,连那张存折也没有动过。看来四人虽然脓包,却颇有职业道德,难怪口口声声都是“行规”。可是我的担心更加强烈了。这些人不是为了钱财而来,很显然他们是冲着洪安儿来的。洪安儿是什么人现在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人来找她了,要她回去。回到哪里去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能让她回去,不能让她离开我,绝不能,我现在离不开她。
“安儿,他们是什么人?你有一点头绪吗?他们是来让你回去的吗?你不会回去吧?”我惴惴不安,尽管我很清楚洪安儿绝不会离开我,我还是忍不住要这么担心。
洪安儿过来牵我的手说:“你放心,凭他们这些脓包,再多几十个我也不会放在眼里,我只是担心……不会的,他们不会来,他们来不了的。”
“他们是谁?你担心的是什么?”很显然洪安儿口中的“他们”并不是这些“脓包”,难道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在找她?
洪安儿微笑着说:“相信我,我们可以应付,我们不会分开的。”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喃喃说,“我只是奇怪,怎么会是这四个脓包找上门来?没有理由呀。”
次日是周六,吃过早餐,我还沉浸在昨晚的纠缠中,头脑混乱。门铃突然响了。洪安儿透过猫眼看了一会儿,突然打开了门,喝道:“干什么?昨晚修理得不够吗?胆敢又找上门来!”
门口正是昨晚那四人,居然又找上门来。我心头一凛,暗暗戒备。只见那头目模样的短发汉子点头哈腰地对洪安儿说:“不敢,我们不是来惹事的,昨晚是我们不对,把事情搞砸了。我们既然请不到姑娘,有一句话是必须捎带给您的。”
洪安儿说:“什么话?昨晚为什么不说?”
他赔笑说:“昨晚我们……办不好事情,跟侦探社的人沟通了一下,说是有一句话要捎带给您。”
洪安儿说:“什么话?快说。”
那家伙说:“侦探社的人说,有人交待他们传话,叫姑娘小心一个叫什么Anson的人,他正派人找你,好像要对你不利……”
“Anson?谁叫他们传话的?你知道吗?”洪安儿神色紧张地问。
那家伙说:“本来这是行规,说不得的。我好不容易旁敲侧击了一下,嘿嘿,终于给我探听到一点消息……姑娘,做我们这一行不容易,您能不能给点信息费?多少补偿一下……嘿嘿。”
洪安儿掏出钱包,拿出两张百元钞票递给他。那家伙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示意再给一点,洪安儿瞪了他一眼,又拿了两张给他。
那家伙说:“侦探社也只是收到一份电子邮件,说让他们找到你,带这句话给你,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发给他们的,只是说,找到你之后把话带给你,你自然会给他们报酬。”
洪安儿奇道:“我给他们报酬?就这样吗?他们还说了什么没有?”
那家伙说:“就这样,没有了。”
洪安儿说:“那他们怎么不自己来找我?”
那家伙嘿嘿一笑说:“行有行规嘛,这叫分工合作,他们怎么能抢了我们的饭碗。他们本来想让我们请到您,把您带到他们那里,由他们直接告诉您的。昨晚他们听说您这么厉害,可能不敢惹,就让我们直接带话过来了,还问您能不能多少给一些报酬。”说完又伸出手来。
洪安儿怒道:“不清不楚,报酬没有,还不给我滚,以后不许来了。”说完将他们赶了回去。
我看洪安儿脸色不豫,焦躁不安。我担忧地问:“怎么啦?那个Anson是什么人?就是背后那个指使的人吗?”
她犹豫了一下,迟疑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可是这里已经暴露了,虽然不怕他们,但总是会纠缠不清。咱们也不要管什么侦探社和保安公司是些什么人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这里是不能住了,离开这个城市,咱们换个地方吧。”
我讶异地说:“什么?离开这个城市?可是,我们的基础都在这里,朋友什么的都在这里,一时半会儿要到哪里去?”
她说:“哪里都可以,工作和朋友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在一起,不是吗?”
我说:“当然,可是……”
她说:“那就听我的吧,周一不要去公司了,打电话请个长假,收拾一下就走,相信我。”
我讷讷地说:“真有这么严重吗?我的工作……”我突然又有点依依不舍。
她在客厅里踱来踱去,边想边说:“这些都不重要……也不是说走了不回来,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思路,说不定过几天我就想明白了……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钱……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你愿不愿意?你如果不愿意,咱们就还在这里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见她犹豫不决,显然事情可能很严重,但又没有一个头绪,我说:“那么还是按你想的去做吧,只要和你在一起,其实在哪里都一样。”
她说:“好,我们出去转一转,放松一下,就当是给自己放假吧。放心,一切都会好的,没有什么人可以破坏我们的生活,我现在只是有点混乱,想先离开这里的环境一下。”
疑团太多,一个接着一个,层出不穷。习惯成自然,想也想不清楚,不如由它去吧。就这么决定了,我和她商议着要去哪里。
洪安儿说:“既然要出去一段时间,那就当是休长假吧,反正我们有的是钱。”她扬了扬手中的存折,“好好放开胸怀,你不是说希望到各地旅游,见识见识不同的人情风俗、自然风光吗?难得我们现在又有钱,又有时间,该好好享受一下了。你说先到哪里好?”
我心念一动,试探地说:“要不咱们先去四川?”
“好啊,去四川。”没想到她爽快地答应了,这让我多少有些意外,我本来以为她会不愿意,因为她的家乡在四川,而她以前似乎不愿意让我了解她的过去。
我说:“我们坐飞机去吧,这样快一点。”
她说:“不了,坐火车才能一路看风景,沿途有什么好地方也可以下来看看。”
我点头说:“好吧,就这么定了。”我赶紧敲定,以免她醒悟过来又要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