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宋代汝窑、官窑的瓷器,今天即使是一只小杯子,在国际古代艺术品市场上的价格也都在几千万美元以上。汝窑、官窑瓷器的价值如此之高,不仅因为它们是十分稀少的宋代皇家器物,更在于其在陶瓷艺术史乃至整个艺术史上的重要地位。北宋初年,越窑瓷器仍然是高级瓷器的主要品种,后来定窑也烧造宫廷用瓷。大约在宋哲宗元祐年间,本来生产越窑系列青瓷器的河南省宝丰县清凉寺的一个瓷窑烧出了一种新的釉色的青瓷器,宋人称为“汝州新窑器”。其釉色呈淡天青色,正是周世宗柴荣赞美所谓柴窑瓷器的著名诗句“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所形容的颜色。这种釉色不但颜色和谐美丽,而且釉面极其肥厚滋润。到了宋徽宗政和至宣和年间,宫廷开始在京城汴梁(今河南省开封市)建窑烧造这种瓷器,这就是宋官窑。由于窑址今天已被埋在黄河河床下,所以尚未被发现。靖康之变后,南宋政权依北宋旧制在都城临安(今浙江省杭州市)设窑,继续烧造宫廷用瓷,其窑在杭州的凤凰山、乌龟山一带,出土瓷片与文献记载颇多吻合。官窑青瓷的釉色以粉青为上,与汝窑基本一致。汝窑、官窑瓷器带给人以含蓄、沉静、温和、清逸、高雅的美感,这种独特的意蕴是我国中古时期特定的思想文化的产物。一件小小的瓷器与宋代的一首词、一幅山水画相比,是同等地位的东方艺术最杰出的代表,而前者是通过色彩和质感来表现的,因此更抽象。汝窑、官窑瓷器的价值主要在此。
这种青瓷与此前青瓷的不同处在于:此前的青瓷,器表所施皆为石灰釉,其高温黏度较小,在高温下易流釉,故烧出的瓷器釉层较薄、透明。而汝窑在传统石灰釉中加入了大量当地产的玛瑙末,也就是加入了大量钙长石晶体,使石灰釉变为石灰碱釉。这种釉的烧成黏度提高,因而可以厚挂釉,厚度可达两毫米以上,甚至超过胎的厚度;浓度也大为增强,从而使瓷釉具有丰厚的质感。而且釉层中含有大量密集的气泡,气泡与长石晶体共同使进入釉层的光线产生强烈的折射,故外表呈现玉般含蓄的光泽,具有柔和、淡雅的效果。其或优雅深沉或清新瑰丽的美学意蕴,使人内心顿时感到宁静舒缓,至今仍然散发着无尽的艺术魅力。石灰碱釉的发明,是传统青瓷工艺的巨大进步,开辟了瓷器美学的一个新境界。“汝州新窑器”不知是无意之中创造的,还是按照皇帝的要求研制的,总之,从此“汝州新窑器”取代“越州古秘色”成为宫廷贡品。值得一提的是,这批瓷器中的残次品全部被打碎填埋,禁止流入民间,从而保证了其整体的品质。除了宫廷使用的汝窑瓷器外,还有一部分赏赐了朝鲜国王,因此在其影响下,高丽青瓷明显地带有汝窑的釉色。
北宋皇宫中的汝窑、官窑瓷器在北宋灭亡时被金人掠走,南宋皇宫中的汝窑、官窑瓷器在南宋灭亡时被元人掠走,此后又为明、清王朝接手,一直保存于皇宫中。清宫原旧藏宋官窑190件:继承明朝宫廷保管的36件,康熙时进贡4件,乾隆时进贡150件。今多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台北故宫博物院。只是到了清末,在英法联军和八国联军两次劫掠中流失了一些,现保存在英国、美国、日本等地。汝窑因烧造时间很短,故流传器物仅见盘、碗、洗、奁、尊、盏托等,且均大不过尺,数量极少。北京故宫存有17件,台北故宫存有23件,上海博物馆存有1件,天津博物馆存有1件。官窑产品专供宫廷,以宫廷陈设瓷为主。以瓶为例,有弦纹瓶、直颈瓶、瓜棱瓶、贯耳瓶、胆式瓶、八方瓶、盘口瓶等,还有仿鼎、簋式样的炉,仿汉樽式样的三足奁等,基本都是仿商周青铜器的造型,极有可能是经过好古的宋徽宗审定过的。粉清淡雅、不尚雕饰的大宋官窑瓷器,彰显的是中国文化中含蓄质朴、道法自然的精神追求,千百年来一直受人们青睐和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