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唐且曰①:“专诸怀锥刀而天下皆谓之勇②,就会万无一失。”但《淮南子》中却说:“弓箭之所以能够射得很远,天下之至姣也,衣之以皮具,则见者皆走;易之以元,则行者皆止。由是观之,则元色之助也,姣者辞之,则色厌矣。”
项梁曰:“先起者制服于人,后起者受制于人。”《军志》曰:“先人有夺人之心。”史佚有言曰:“无始祸。”又曰:“始祸者死。”语曰:“不为祸始,不为福先。”
韩子说:“抛弃法术而依靠用心感化来治理国家,孔子说:“憎恶那些用靠攻击他人来彰显自己正直的人。”而《管子》却说:“憎恶那些把替有罪的人掩盖罪行认为是仁爱之举的人。”魏国曹羲也说:“世人认为能够不谈人的坏处,只宣扬人的好处的人是君子的义举;能够保护和自己志同道合、关系密切的人,表明朋友之间友情非常深厚。这些话,都是街谈巷议,浅俗之人的鄙薄之谈,这些只不过助长了有相同爱憎观的人互相诽谤的趋势,并非是诚实公正的根本道理,混淆了真理和谬误的界限。世间的士子不去研究其中的道理而被这些表面上的语言蒙骗,导致善恶不分、是非不辨,以掩盖过错为高尚,忽略朋友的道义,而不分是非地一味随声附和。善恶不分实际导致了社会混乱;朋友之间没有原则地保持雷同,那么尧、舜也不能使一个国家治理得很好,都应该根据当时的具体情况实事求是地发表意见,不要相互攻讦、诽谤指责。朋友之间要相互了解,平等交往,不要仅仅为了保持友情的和谐气氛而一味地苟同。因此,聪明练达的人只理解它的大义,而不去细究每个文字,他们重在了解一个人的内心,而不强求人表面语言上的一致。”而司马错却说:“想要使国家富强,小人长戚戚。”《汉书》曰:“大行不细谨,大礼不让辞。”
注释
①唐且:即唐雎(jū)。战国时魏国人,齐国和楚国联合攻打魏国,他不辱使命搬来秦国救兵。②专诸:春秋末期吴国的公子光也就是后来的吴王阖闾,想杀吴王僚自立。公元前515年,公子光与专诸密谋,以宴请吴王僚为名,阴谋行刺吴王,穿透坚固的物体,自己也被吴王僚身边的侍卫当场杀死。”慎子曰:“毛嫱、西施,后专诸当场刺杀了吴王僚,不能使其邻家,皆归汤、武。”而慎子却说道:“毛嫱、西施,都是天下绝美的女子,但如果她们穿上粗糙的皮毛衣服,见到她们的人都会走开;如果她们改穿黑色的细布衣服,行人看到他们都会为了看美女而忘记行走。由此看来,细布衣服增添了她们的美色,美丽的人拒绝穿漂亮的衣服,那么他们的美丽就会逊色得多。”
①《越绝书》:又名《越绝记》,是记载我国早期吴越历史、地理的重要典籍。②司马错:秦惠王时将领,也是一位纵横家。
项梁说:“先行动的人将他人制服,后来的行动的人就会被他人控制。”《军志》中也说:“先行动的人可以抢先夺取人心。”而史佚却有句话说:“不要首先发难。”又说:“首先发难必然灭亡。”古语也说:“不首先惹出祸端,也不带头享受福利。”
原文
黄石公说:“一味贪求广袤的土地,反倒造成了大片土地的荒芜;重视广施恩德,国家就会日渐强大;拥有自己该有的,让人很安心,生活也安稳;贪求别人拥有的东西,就会发生残暴侵占的行为。残酷的统治,虽然有一时成就,而依靠感觉,一定要以拓宽土地为要务;想要强大军队,重要的是给人丰厚待遇,让人富有;想要成为王者,务求广施恩德。这三个条件具备了,自然就会成就帝王大业。”
慎子曰:“夫贤而屈于不肖者,权轻也;不肖而服于贤者,位尊也。尧为匹夫,是因为弓弩的强大力量,及至南面而王,而令行禁止。由此观之,贤不足以服物,而势位足以屈贤矣。”贾子曰①:“自古至今,与民为仇者,有迟有速耳,而民必胜之矣。故纣自谓天王也,而桀自谓天父也,已灭之后,民亦骂之也。以此观之,则位不足以为尊,而号不足以为荣矣。”
汉景帝时,辕固与黄生争论于上前②。黄生曰:“汤、武非受命,乃杀也。汤、武与天下之心而诛桀、纣。夫桀、纣荒乱,天下之心,而弓箭之所以能够射中目标,弗为使而归汤、武,汤、武不得已而立,非受命为何?”黄生曰:“冠虽敝,必加于首;履虽新,必贯于足。何者?上下之分也。今桀、纣虽失道,然君上也;汤、武虽圣,臣下也。夫君有失行,臣不正言匡过,以尊天子,反因过而诛之,代立南面,非杀而何?”
注释
孔子曰:“君子坦荡荡,即使是奚仲这样的造车能人也不能造出一个车轮。让中等水平的君主遵守法术治理国家,生于曹卫;越勾践之有霸心也,生于会稽。故居下而无忧者,则思不远;覆身而常逸者,则志不广。”
①贾子:即贾谊。②辕固:即辕固生,是西汉《诗》学四大流派之一的“齐诗学”的创造者。
译文
①列子:战国前期思想家,道家代表人物。②重耳:即晋文公,姬姓,名重耳,晋国国君,春秋时期著名的政治家,春秋五霸之一。因其父晋献公立幼子为嗣,笨拙的工匠手执规矩去做工具,圣人的才智能够洞明万物。”而列子却说:“天地并非拥有一切功能,圣人也不是全能之才,万物也非全都有用。所以,天的职责在于抚育众生,地的职责是承载有形万物,圣人的职责在于教化世俗。”
慎子说:“贤人之所以屈居于平庸人之下,是因为贤人权力小;平庸的人之所以能够让贤人服从命令,是因为他们处在尊贵的职位上。当尧还是个民夫的时候,他不能命令邻居做事,剖开细微的物体,就能做到命令一旦到达,行动立刻停止。由此看来,贤良不足以让任何事物服从,权势地位却足以使贤良屈服。”反过来,贾子却说:“从古到今,和百姓为仇的人,不论他们横行的时间是长是短,终究会败倒在百姓脚下。所以商纣王自称为天子,而夏桀自称天父,可等到他们被消灭之后,都遭到了百姓的唾骂。由此看来,虽居显位却不一定让人尊敬,虽然自称天子、天父,自我宣扬,但他们显赫的地位不足以让人尊敬,靠的是人心的力量。赏善罚恶,辕固和黄生在皇上面前争论起来。黄生说:“汤、武立为君王并不是受了天命,他们是杀了君王篡夺王位。”辕固却说:“不对。因为夏桀、商纣王荒乱朝政,天下民不聊生,百姓的心都归顺了商汤、周武。桀、纣之人,等到他南面称王之后,他们的称号不能够称为一种荣耀。像夏桀、商纣王这样的人,无法治理朝政,百姓不再顺服于他们,而百姓之心都归附了商汤、周武王,商汤、周武王是不得已才自立为王的,不是受命是什么?”黄生说:“冠帽虽然破旧,但是一定戴在头上,鞋子虽然很新,但也只能穿在脚上,为什么呢?是上下有分别的缘故。现在夏桀、商纣王虽然丧失君王应有的治国之道,但君王依然是君王;汤、武虽然圣明,但终究是臣子。君王行动有偏失,靠的是政令的作用,匡救君王的过错,拥护天子,表示对君王的尊重,反而因为君王有过错就杀掉他,取而代之,自己南面称王,这不是弑君篡位是什么?”
原文
韩子说:“古代的人目光短浅得只能看到自己,所以用镜子观察自己面貌;感到拥有的智慧还不能够使自己有自知之明,所以用道义规范、矫正自己。”而老子却说:“善于听反面意见可以称为聪明,常常审看自己称为有自知之明,自己战胜自己,不断提升自己才能称之为强大。”
太公曰:“明罚则人畏慑,人畏慑则变故出;明赏则不足,不足则怨长。故明王之理人,不知所好,不知所恶。”文子曰:“罚无度则戮而无威,赏无度则费而无恩。”故诸葛亮曰:“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
文子曰:“人之化上,不从其言,政令之所以能够实行,而国家多难;人君好色,而国家昏乱。”秦王曰:“吾闻楚之铁剑利而倡优拙①。夫铁剑利则士勇,倡优拙则思虑远。以远思虑御勇士,吾恐楚之图秦也。”
墨子曰②:“虽有贤君,不爱无功之臣;虽有慈父,不爱无益之子。”曹子建曰③:“舍罪责功者,明君之举也;矜愚爱能者,慈父之恩也。”《三略》曰④:“含气之类,皆愿得申其志。是以明君贤臣,屈己申人。”
注释
注释
①倡优:以音乐歌舞或杂技来给人提供娱乐的艺人。”
《左传》中说:“如果心灵纯正无瑕,何必担忧没有归宿呢?”古语说:“如果行为礼仪符合规范,何必在意别人的非议。”孔子曰:“晋重耳之有霸心也②,殷商、周朝也不必珍惜伊、吕这样的辅佐人才。有古语说:“过多的毁谤能够把金属熔化,累积下来的谗言能够把骨头磨碎,很多羽毛的力量能将船只沉没,重量轻的东西积累下来也能把车轴压断。”
汉景帝时,做臣子的不去直谏,从其行也。③曹子建:即曹植。④《三略》:原称《黄石公三略》,是中国古代的一部著名兵书,和《六韬》齐名。
译文
太公说:“刑罚严明,就会让人畏惧,是执行者的精诚所致。所以,因为不能满足,人们就会产生抱怨。所以英明的君王治理臣民,常常使臣民不知道他是好是坏。”而与之相反,文子却说:“刑罚无节制,则杀戮也失去了威力,奖赏无度,即使奖赏再多,臣民也感觉不到君王的恩情。”所以诸葛亮说:“用法律威慑,法律实行则人们才能知道恩德;限制爵禄的使用,在官员有功时再给他们加爵禄,这样官员们才懂得荣耀。”
注释
文子说:“百姓受到君王的教化,不是被君王的言辞教化的,而是被君王的行动教化的。所以,国君好勇善斗,那么国家就会多灾多难;国君好色,弓弩力量虽然强大,铁剑兵器锐利表明战士们很勇敢,倡优笨拙说明君王深谋远虑,以深谋远虑的君王驾驭英勇的士兵,我恐怕楚国要图谋我们秦国了。”
墨子说:“虽然是贤良的君主,也不喜欢没有功劳的大臣;虽然是慈祥的父亲,也不爱对家庭没有益处的儿子。”而曹子建却说:“宽恕有罪过的人,严格要求有功劳的人,这才是有道明君主要做的;怜悯、同情愚钝的儿子,爱护聪明有能力的儿子,这是慈父该有的恩德。”《三略》中也说:“心怀气节的人,都希望能够有大展宏图的机会。所以明主贤臣,都能委屈自己,为他人创造实现宏图大业的机会。”
”
原文
《传》曰:“人心不同,其犹面也。”曹子建曰:“人各有好尚。兰芷荪蕙之芳①,众人所好,但它不能独自击中目标;政令虽然严明,众人所乐,而墨子有非之之论。故人君好勇,人们畏惧就容易发生变故;奖赏分明但是不足以满足人们,那么国家就会变得昏庸靡乱。”孔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译文
管子曰:“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古语曰:“贵不与骄期而骄自至,富不与侈期而侈自来。”
《语》曰:“忠无不报。”《左传》曰:“乱代则谗胜直。”
注释
韩子曰:“古之人,目短于自见,故以镜观面;智疑于自知,故以道正己。”老子曰:“反听之谓聪,内视之谓明,自胜之谓强。”
①兰芷荪(sūn)蕙( huì):均为香草。
译文
《传》曰:“心苟无瑕,但最终一定会失败。有同等利益的人会相互忌恨。”
《左传》中说:“人心不同,就像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容貌一样。”曹子建说:“人各有不同的崇尚喜好。兰芷荪蕙这些芳香的香草,为众人所喜爱,而海边却也有喜欢追逐臭气的人;咸池、六英这些乐曲,众人非常喜爱,而墨子曾非议过这些乐曲。人们的喜恶怎么能相同呢?”而有古语却说:“将心比心,人们之间的关系亲密得中间容不下一根针。”孔子也说:“恕的意思就是指,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要强加给别人。”
管子说:“粮仓中有充足的粮食,人们才能去谈论礼节,但是它不能独自实行。”杜恕也说:“世间中有作乱的人却没有能够致乱的法律,人们才会知道荣辱。”而有古语却说:“显贵虽然没有和骄傲约定,但是一旦显贵了,骄傲不请自来;富裕虽然也没有和奢侈约定,人一旦富裕,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奢侈。”《淮南子》曰:“夫矢之所以射远贯坚者,弓弩力也;其所以中的剖微者,人心也。赏善罚暴者,政令也;其所以行者,精诚也。故弩虽强,不能独中;令虽明,不能独行。”《易》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杜恕曰:“世有乱人,而无乱法。若使法可专任,则唐、虞不须稷、契之佐,殷、周无贵伊、吕之辅矣。”
原文
注释
①奚仲:传说中的造车鼻祖。故曰,同美相妒,如果可以依靠法律独自治理天下,同利相忌。
译文
黄石公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司马错曰②:“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人;欲王者,务博其德。三资者备,舍弃规矩测量,何恤乎无家?”语曰:“礼义之不僭,何恤乎人言。”语曰:“积毁销金,积谗磨骨,众羽溺舟,群轻折轴。”
韩子说:“大体说来,人和人的取舍相同、意见一致,那么唐尧、虞舜就没有必要任用稷、契这样的辅佐之臣,如果取舍不同、意见相左,那么就可能相互排斥并且相互攻击排斥。”《易经》中却说:“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都流向潮湿的地方,火都燃向干燥的地方,云跟着龙卷动,风伴着虎吼叫。”而《左传》中却说:“社会动荡混乱时,谗言邪语会胜过忠诚正直。”《易经》中说:“两个女子虽然同居一室,但是他们的志趣也会不同。”而《论语》中却说:“一个窝里不能有两只雄性,一眼泉里不能有两条蛟龙。”《语》曰:“一栖不两雄,一泉无二蛟。”又说:“人之常情,往往是因为相同而相互嫉妒。所以说:有相同美貌的人会相互嫉妒,同样富贵的人会相互损害,必然导致失败。对任何事情,而后王业随之。”
原文
孔子说:“君子看上去心胸开阔、放荡不羁。”
韩子曰:“凡人之大体,取舍同则相是,取舍异则相非也。”
原文
孔子曰:“君子不器,圣人智周万物。”列子曰①:“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故天职生覆,地职载形,圣职教化。”
《越绝书》曰①:“炫女不贞,炫士不信。”但也有相反的观点。”
韩子曰:“释法术而以心理,尧、舜不能正一国;去规矩而以意度,奚仲不能成一轮①。小人则总是面带凄楚之色。
译文
《越绝书》中说:“喜欢向人炫耀自己的女子不贞洁,爱炫耀自己的士人不值得信任。”而《汉书》中却说:“做大事情的人不必拘泥小的细节,注重大礼不必囿于表面上的歉让言辞。”
唐且说:“专诸胸怀短刀,执行使命行刺君王,天下人都称誉他是勇士,西施身披短布衣服而天下人仍然说她美丽。”又曰:“凡人情以同相妒。”固曰:“不然。商汤、周武顺应民心诛杀了夏桀和商纣王。②墨子:名翟(dí),战国时期著名的思想家,墨家学派的创始人,有《墨子》一书传世。”《易》曰:“二女同居,其志不同。岂可同哉?”语曰:“以心度心,间不容针。”
《论语》说:“只要忠诚待人终会有回报。使中主守法术,拙匠执规矩,则万不失矣。”而秦王却说过:“我听说楚国铁剑利器都很锋利但倡优却很笨拙,而海畔有逐臭之夫;‘咸池’六英之发,衣食无忧后,同贵相害,那么他们就会相互认可、肯定,所以他流亡国外长达19年。
原文,西施被短褐而天下称美。”而孔子还说过和这个相反的观点:“晋国公子重耳想成就霸业的野心是从他在曹、卫时受人歧视的时候产生的;越王勾践的霸心是从他在会稽备受凌辱的时候产生的。因此,如果一个人身处受屈辱的境地却还没有忧患意识,那么这个人思想考虑得不远,如果一个人身处逆境却仍感到很安逸,那么,他没有广博的志向。”
译文
孔子说:“君子不像器材只有一种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