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对处理这些事情感到了深深的厌倦和疲惫。如果不是我的父母,我的姐姐一家人,以及小淘,我真的想离开这个让我痛苦的世界了。”
我赶紧安慰他:“男人,别说死不死的。幸福的家庭都很相似,不幸的家庭各个不同。现在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可不能倒。”
于刚苦笑,“是啊,我知道。我不能倒。但是换你到我的位置,你会怎么办?你能痛快地告诉我吗?我现在只觉得很悲哀。这一年来我是怎么了,无数次悲从中来,无数次难过至死。”
我无言以对。我知道,面前坐着的是个可怜人,我不忍心再打击他,更不想光说一些好听的话。一个如此理性的人都被逼得崩溃到想自杀,我说什么还有什么用呢。
吃完饭,天色尚早,我陪他去了碟店。那段时间正好出了一部我和他都很喜欢的韩国电影《马拉松》。我对他说:“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这套碟吧。你的生活跟《马拉松》里的主人公很类似,希望你也能和他一样坚强。”
这是很冠冕堂皇的话。我其实希望他做一个人渣,告诉医生说没钱,让小淘就这么去了,接着好好理清和小薇的关系,弄清楚小薇到底有没有外遇,两个人到底要不要在一起。
可惜我说不出口。
他拿着碟说:“其实我很久没看电影了,实在没那个心情。以前看电影,是因为觉得几十块钱就可以体验下别人的人生,多划算。现在觉得,自己的生活都够喝一壶的了,哪还有心情看别人怎么活啊。”
我笑了笑。
接着,我们两人跑去KTV唱歌。我俩都是麦霸,在KTV里一首接着一首地high。唱到《富士山下》的时候,我终于觉得有一句话挺适合他用来麻醉自己。
于是我对于刚说:“何不把悲哀感觉假设是来自你虚构?”
他良久无言。三个月后,于刚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孩子在医院夭折。钱能续命,却无法买命。医生说,小淘是感觉不到痛苦的,这是于刚这一年来觉得最欣慰的一件事。
争吵,对骂,打架。小薇承认了她有外遇,对象是大学时候的朋友。但小薇坚持说,孩子是于刚的。
事已至此,说再多,吵再多都没有用了。于刚和小薇有了一次开诚布公的谈判。这次谈判出动了对方的表姐、姑妈等人,以及于刚的父母。双方从晚饭后谈到深夜。
可能越到晚上,女人的感情越脆弱。小薇到最后哭着希望俩个人还能继续过下去。 小薇说:“你还记得我们过去在一起看电影,讨论着戏里那些人悲欢离合的日子吗?我真的想继续这样跟你过下去……”
于刚很冷酷地说:“请别再欺骗我了,好吗?”
谈判不了了之。
离婚是件很麻烦的事。虽然到了这个地步,但于刚并没有跟小薇离婚。俩人继续保持着夫妻关系。我很奇怪地问于刚为什么。他说:“我想起离婚要做的种种事情就感到恐惧。现在我只想暂时逃避一下这些事情。如果她想做就让她做好了。”
事情有了结果之后,于刚反倒比以前坚强许多。也许那些从来看不到尽头、看不到真相的痛苦,才是真切的。但有了结果,知道了真相,却会让人更加明白长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