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爆发后,李鸿章也回安徽老家办团练,但几年之内被打得一败涂地。李鸿章走投无路,想入曾幕。对李鸿章的才识,曾早有所知,但认为他性情不稳,妄自尊大,所以故意不见他。一个多月后,李鸿章又托人说情,曾国藩说道:李鸿章也是翰林,志大才高,我这里局面窄狭、只是一条浅沟,容不下他这条大船呀,他何不回京供职?经幕僚反复说情,李鸿章终于成为曾的幕宾。其实,曾国藩并非不想要他,只是想打一打他的傲气,让他更加内敛沉稳。曾国藩生活极有规律,每天很早就起床查营,然后在黎明时分与幕僚共进早餐,或谈一天工作安排或随意谈天说地。初到曾国藩幕时,比较懒散的李鸿章很不适应这种规律、刻板的生活,深以为苦。一天早晨,他以头痛为名想多睡一会儿,但曾国藩知道他是装病多睡,所以几次派人请李鸿章起来一起吃饭,最后告李必须所有幕僚全都到齐才开饭,李鸿章匆忙披衣“踉跄前往”。曾国藩吃饭时一言不发,饭后严肃地教训他说:“少荃,既入我幕,我有言相告,此处所尚,唯一"诚"字而已。”说罢生气地拂袖而去,李鸿章“为之悚然”。曾国藩素知李鸿章“才气不羁”,故对他要求格外严格,尽力雕琢,陶冶其性情,培养其道德。许多年后,李鸿章对人回忆说:“在营中时,我老师总要等我辈大家同时吃饭;饭罢后,即围坐谈论,证经论史,娓娓不倦,都是于学问经济有益实用的话。吃一顿饭,胜过上一回课。” 曾国藩培养人才的主要方法有“教诲”、“甄别”、“保举”、“超擢”四种。教诲之法即教训、教导;甄别之法即对能力、品质考核鉴定;保举之法即向上级荐举有才或有功的人,使得到提拔任用;超擢之法即超级提升。以教诲为例,凡手下将领来拜见,曾国藩总抽时间接见,并谆谆训诲、告诫他们对上要精忠报国,对下要力戒骚扰百姓;平时,他也经常以书信、饭前闲谈的形式对手下提些要求。因此,属下从士兵到将领,无不将他视为楷模。
曾国藩不仅善于发现人才培养人才,还善于使用人才。他清楚地认识到,“世人聪明才力,不甚相悬,此暗则彼明,此长则彼短,在用人者审量其宜而已。”
四、贤才当适于用
曾国藩有一句名言,他说用人就是要用在这个时候,用在这个地方,叫做“当其时,当其事”。如果“当其时,当其事”,庸才也能成神才。“因量器使”是曾国藩用人的一个准则,什么意思呢? “量”就是一个人的才。在哪个方面才大才小就是“量”,就是有多大的“量”。“器使”就是你把这个人当作工具去使用,当作机器去使用。
他手下有一个人,没有别的什么才能,这个人就是会写字,写那种蝇头小楷,一天可以写一万二千个字,而且还不要开夜班。曾国藩说这是一个人才,把他招到帐下,发他三十两银子一个月。三十两银子是二等秘书的待遇,在当时酬劳很高。别人就说我们过里写文章的人也就三十两银子,他不就是个誉抄员而已。觉得给他三十两银子不公平。曾国藩说没有什么不公平的,我今天很需要这个人才。因为那个时候,每天有很多的公文,尤其是给朝廷发的奏折,就是要字写得非常好的人来写,而且要写得快。那么这个人有这个本事,在我这里就是人才,他就值得发三十两银子,就是要跟你们起草报告、文书的人一样的待遇。对一个人能真正看到他的才干的地方,把他当作一个这方面的工具来使用,这是曾国藩用人的一个特点。
曾国藩的量才而用,使得曾氏幕府中的幕僚们,有不少在当时就享有盛誉,有的在后来也卓有成就。例如,李善兰、华衡芳、徐寿是当时著名的自然科学家,俞樾成了著名的经学家,郭嵩焘成为了中国首任驻外公使,容闳成为了洋务运动的骨干人才。
然而曾国藩也有用人失误的时候。曾国藩曾让李元度把守徽州。曾国藩是很清楚李元度不擅长带兵作战,所以他对李元度一再叮嘱,在遇到太平军攻城时,他只可固守,不可出城决战。没想到,到了徽州后,李元度就把曾国藩的话抛到了脑后。他不但没有固守在城中,急于立功的他还每天出城向太平军挑战,甚至当曾国藩对李元度不放心,又加派了两千人前往增援时,李元度竟然完全违背用兵之道,让疲惫不堪的援军,立即出城与太平军交战!
太平军将领摸清了李元度急于求战的心理,故意避而不战,这使得李元度更加狂妄,于是大胆出击,结果中了埋伏,大败而归。太平军于是乘胜追击,大举进攻徽州。这时,李元度还没有吸取教训,反而轻率地打开城门,要与太平军决一死战,结果一败涂地,令徽州城只守了一天,便告失守。更严重的是,徽州失守使得曾国藩的大营被直接暴露在了太平军的兵锋之下。幸好曾国藩急令李续宜带兵增援,这才稳住了阵脚。在李元度惨败的事实面前,曾国藩只好将他弹劾革职。
事后,曾国藩对自己把李元度用在了错误的位置上的做法非常后悔。正是自己“用违其才”,毁了李元度的一世英名。
五、立人还须达人
曾国藩深谙人的心理,认为对人才不能求全责备,而要多鼓励扶助。他说:“衡人亦不可眼界过高。人才靠奖励而出。大凡中等之才,奖率鼓励,便可望成大器;若一味贬斥不用,则慢慢地就会坠为朽庸。”曾国藩建立了有效的激励机制,以厚赏来得兵将之勇,皆大欢喜,军心一统。
除了用丰厚的报酬来吸引将领外,曾国藩还非常重视对将领的保举。刚出来带兵时他保举的将领并不多。结果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不妄保举,人才都流向了胡林翼幕府。后来才渐渐发现,主要是对下属保举得太少,使追随自己的人感到升迁无望而离开。因为人才长期没有出路,就很容易产生离心倾向。
湘军攻克了武汉,这是清军从太平军手中夺回的第一座省城,朝廷上下都振奋异常。曾国藩把握住这个机遇,给皇帝上了个折子,开出了一大堆的名单,请求奖励。咸丰皇帝高兴之余,批准了曾国藩的全部请求。罗泽南、杨载福、李续宾这些人由此崭露头脚,这对鼓舞湘军的士气,起了极大的作用。于是,此后凡是有重大的战功,他都要保举一大批人。
曾国藩在自己升迁时,总会荐举幕僚和下属升迁。在曾国藩的一生中,其荐举的人才甚多,其中大部分属于他的幕僚和下属。曾国藩幕僚约有400余人,其中绝大多数都受过他的保举。其中有26名当上了督抚、堂官(相当于省部级以上),50名成为了三品以上的大员,以及难以数计的道、府、州、县官员。这些人几乎都受过曾国藩的保举,有的甚至一保再保。不仅是曾国藩的幕僚将佐,甚至在曾家当过差的下人也都发了达成了材。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曾国藩不怕部属与自己同职齐名,鼓励他们“自立门户”“自辟乾坤”,并为之铺路搭桥。也正是这样,才有了后来李鸿章、左宗棠等晚清重臣。
曾国藩的举荐是有原则的,有几种人他是不荐的,比如才高德薄名声不好的人他不荐。
很多时候人的名声和德行是相辅相成的,但也有特例,就是才高德薄之人。曾国藩的原则是,你有再高的才能,但是你的德行和名声不好,口碑不好,我是绝对不荐的。其典型就是金安清。金安清特别擅长钻营,再加上口才极好,文笔又好,特别是理财的能力极强,还有非常好的书法才能,其书法可以说是一绝,但这个人有一个最不好的名声,那就是特别贪恋女色,名声非常不好。
曾国藩曾在家信中表达了对金安清的想法,说金安清其人的计策可用,但是金安清其人是不敢用的,因为用了他无益于我,他的不好的名声对我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所以不敢用他。
还有一种人也不能举荐,即才德平平,但升迁过快之人,也就是他的能力和他所占有的位置是不相匹配的。有这么一件事情,有一个人叫恽世临,在曾国藩的保举之下升迁极快,最后做到了湖南巡抚,但很快就被罢官了。这一罢官,对于曾国藩这个举荐之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否定。曾国藩反复思考之后得出结论是,自己没有看清这个人其实是才德平平的。恽世临生性特别倔强,而且任性,做起事来不顾大局,他到湖南做巡抚后,居然和总督毛鸿宾之间产生了巨大的矛盾,并以巡抚的身份去弹劾总督,可以说是一个犯上之人,因此也很难处理好与同僚的关系,这是导致恽世临被罢官的很重要的原因。
六、靠“诚” 笼络人心
曾国藩认为名利还不足以笼络人心,要想得到真正的人才和大才,必靠一个“诚”字。在评价曾国藩的用人上,湖广总督李瀚章说:“推诚布公,不假权术,故人人乐意为他所用。”他对待部下就如亲兄弟一般,有一次曾国藩的手下勇将塔齐布,在一次作战中寡不敌众,马陷泥潭,迷了路,被当地的一位农民发现,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家中休息。塔齐布的部下以为他战死了,都哭作一团,曾国藩也悲痛不已。正在这时候,塔齐布回来了,曾国藩听说后,连鞋子都没有穿,光着脚就跑了出去,抱住塔齐布大哭了起来。塔齐布说:“我饿极了,快拿饭给我吃吧。”曾国藩这才破啼为笑。当李续宾在三河力战而死的消息传到曾国藩大营时,心如刀绞的曾国藩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着众人的面放声大哭了起来。李续宾死后其部队由其弟李续宜带领,曾国藩与李续宜感情也很好,几乎无话不谈。一次李续宜在曾国藩的大营中冶病,曾国藩每天都要到他的病床上去探视,晚上还要去看一看李续宜的睡眠情况。
爱才的特点是由曾国藩的性格决定的。他善于看到别人的长处,从而起用人才。曾国藩在评价某一个人的时候,都是赞美的词语。曾国藩有200万字的日记,还有2000多封家书,从这些文字里我们看出他经常称别人是奇才、美才,贬低别人的话几乎没有。爱才,首先要看到别人的才之所在。
曾国藩对人才的广泛搜罗和耐心陶铸,是能够成就他的“事业”的一个重要原因。这一点,早已是人们的共识。李鸿章作《曾文正公神道碑》,称誉他:“持己所学,陶铸群伦。雍培浸灌,为国得人……知人之鉴,并世无伦。万众一心,贯虹食昴。终奠九土,踣此狂丑”。曾国藩确有谋国之忠与知人之明。后来,薛福成评述道:“自昔多事之秋,无不以贤才之众寡,判功效之广狭。曾国藩知人之鉴,超轶古今。或邂逅于风尘之中,一见以为伟器;或物色于形迹之表,确然许为异材。平日持议,常谓天下至大,事变至殷,决非一手一足之所能维持。故其振拔幽滞,宏奖人杰,尤属不遗余力。”善于奇谋战策的左宗棠,自视甚高、目空一切,然而在识人和用人这一块,对同乡曾国藩心悦诚服,“知人之明,自愧弗如元辅”;即使是老对手石达开,也不得不承认,曾国藩“虽不以善战闻名,却能识拔贤将,规划精严”;半个世纪后的蒋介石,对曾国藩相人的工夫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曾经专门研究曾氏用人得失,并将其用在自己的识人、用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