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牧牛期人民另一方面的艺术才能,又从食物渣滓堆中发现的一个美丽的雕刻品中展现出来。雕像是一头蹲伏着的家畜。在恩阿哲尔高原及其周围的地面上,已经找到一些类似的雕刻品,但谁也不知道它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既然在牧牛期的遗物中找到这类东西,就说明那是畜牧民族的作品。这类雕刻品现在已发现好几十个,多数是各种家畜,也有野兔和嵌上神圣宝石的兽头,雕像线条简洁。当时的人还制造工具,又使用一些打磨光滑的石碗。
在新石器时代牧牛期住所的遗址上,发现大量磨研用的石质工具,再加上数以千计的碎陶片,使人们一直以为这些人是务农为生。但是现在科学家们则持审慎态度。经过分析古代的花粉,没有见到人工培育的植物品种,同时昆虫学家研究过以撒哈拉绿洲中种植的作物为食物的昆虫后,证明这些昆虫不属于当地族群,而是在相当晚近时期随同那些植物一起从外地移来的。植物学家和昆虫学家现在都认为,在撒哈拉沙漠中发现的磨研用石质工具,是当年土著人作磨碎类似谷物的野草种子之用的。在南部外围地区,游牧民族目前仍旧大量食用这种野草种子。可能稍后期(大约在金属开始出现的时候)在毛里塔尼亚发展成的村落,才真正熟知农耕。
在恩阿哲尔高原以南,阿伊尔山脉的两侧,现今已干涸的塔法萨塞特河和底默索伊河的宽阔河谷中,有人类聚居地的遗址。当时那里的畜牧民族要捕鱼来补充粮食供应的不足。在这两条古代河流沿岸发现的灶间渣滓堆中,除牛的遗骸外,还有羚羊骨、疣猪牙和豪猪牙、河马门牙碎片等;鱼骨、贻贝和鳄骨也常有发现,尤以沿底默索伊河两岸最多。这条河的源流在阿伊尔山脉最高的几座大山之中,不是向东而是向西流的。发现的大量骨制鱼叉连同渔网用的重锤,说明当时已采用拖拉大网技术捕鱼——这种方法是把网端收拢,然后拖网上岸。那时在北回归线以南的撒哈拉地区,大概较为潮湿多雨,而且潮湿时期也比北方地区长久。在阿哈加尔山脉以北的地层中,水生动物的化石确实非常罕见。
不论是提姆布克图区以北的地方,还是毛里塔尼亚提契特—瓦拉塔峭壁处,都可以看到南方的聚居地方密集在一起。横过撒哈拉沙漠中广阔盆地的旅客,一路上可以拾到很多燧石制的箭头。提契特还有100多个新石器时代石建的村落。用石造屋当时并不常见,因此更加可以肯定撒哈拉从前有相当多的人口,特别是在距今6 000—5 000年以前那段时期中,人口更稠密。那时距最初绘画水牛的原始居民和后来出现的古怪“圆头”人,已经历时很久了。
已经发现的工具、骨头、雕刻品、图画等先民遗物,加上运用现代分析研究技术,对撒哈拉过去的实际情况虽然还不能彻底了解,但也有了相当的认识。大约4 000年前的恩阿哲尔高原壁画中,不再出现河马、犀牛和长颈鹿等动物,正好证明了自然环境慢慢变坏。这些动物和绝了种的野生水牛一样,都不能再生存下去,撒哈拉绝种动物的种类也就日渐增多了。
以后2 000年中,牧牛期的民族为了要觅取新的畜牧地,大概赶着牛群羊群逐渐向南迁移了,中部撒哈拉改由养马、驾车的民族移入定居。恩阿哲尔高原的洞穴中,再也没有畜牧人的遗迹了。新住民绘画和雕刻的风格,和前人的截然不同,所以彼此在文化上不可能有过任何的接触,更不可能有两族杂处的情形。
公元前1000年,北方一个说哈姆语的民族,到撒哈拉地区定居。今天控制这一地区的柏柏尔人,就是他们的直系后裔。当时属于车马期,居民也会牧牛养羊,他们的牛羊毁坏草原的程度,虽然不如畜牧民族那样过分,但植物恢复茂盛的速度还是不够快。在干涸河床上的水洼越来越少,到了距今2 000年前,沙漠的形成已成定局。那些称为沙质沙漠的浩瀚沙海已经形成,雨水完全失常,沙漠上留下那些饱受雨水侵蚀的岩石,作为水流曾在该地发挥过威力的有力证明。
从公元642年至11世纪中叶,常有阿拉伯的旅客进入撒哈拉。早期的旅客讲述他们骑着单峰驼在沙漠漫行途中吃到的苦头:他们在从一个绿洲到另一个绿洲去的长途跋涉中,既缺水疲惫,又得饱受炎热和沙暴的折磨;他们还报告说这样的旅程很不安全,因为成群结队的强盗会来劫掠骆驼队,绑架勒索。
事实上,当时居留在撒哈拉的摩尔人、杜立格人和特达斯人已经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如果遭遇长期天旱,家畜产乳不足,他们就要为了生存而出去劫掠骆驼队、附近的部落、绿洲区的住民和撒哈拉南部边缘的农耕民族。
同时,奴隶贩卖激增。来自西非的黑人,成了骆驼队商人赚钱最多的货物。这些黑奴是阿拉伯人残酷压榨的对象。
■逝梦留给现实的永远启示
在撒哈拉沙漠南面边缘地区的小城镇,像塔德麦卡、阿加德兹、提姆布克图、奥达古斯特和阿速德等,都是在公元1000年前后建成的,不时发生大饥荒。每一个世纪总有几场激战,这些零散的城镇都会成为恐怖的战场,人口因而大减。提姆布克图和阿加德兹惨遭屠城,有好几年城中杳无人烟。像塔德麦卡和奥达古斯特等其他城镇,以及提契特峭壁处的村落,更是再未恢复旧观。近因也许是战争,但远因则是永不终止的干旱,结果齐奈特族人把黑人赶到塞内加尔以南,摧毁了古老的加纳与奥古戈斯特王国。
血染沙漠的流血战争一世纪又一世纪地继续下去。甚至进入20世纪,虽然有了精良的技术和科学发展,对于几千年来的干旱和饥荒,仍然一筹莫展。1913年,经过多年雨水不足,加上蝗虫为害,造成很大的损害,撒哈拉南面边缘地带,发生了饥荒。
据估计,那场饥荒死亡人数超过100万。首先受害的是老弱妇孺。阿哈加尔山脉的杜立格人到尼日利亚去寻找小米以度过饥荒,但没有找到,于是就冲入苏丹地区同族人的聚居地去洗劫、屠杀,甚至手足相残,使凶险的撒哈拉更加恐怖。
虽然在1924—1925年间以及1935—1936年间先后发生过半饥饿情况,人口却逐渐增加,牛羊也渐渐繁殖起来。可是,在1972—1974年间,又遭遇了新劫难。富拉尼人和杜立格人辛勤恢复起来的牛羊群,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竟减少了90%。牲口筋疲力尽,骨瘦如柴,走到枯井前就倒毙了,臭气熏天,腥味难闻。贪食腐肉的兀鹰当时饱胀不堪,连移步到另一堆腐尸去时都举步维艰。
妇女们挤在稀疏的树荫下,她们瘦骨嶙峋,乳房松弛,抱着双眼木然无神的儿童;儿童们由于营养不足,肚子鼓胀,四肢如柴,个个都是皮包骨;男人们互相残杀,夺取同胞的财产和食物。在这么可怕的情况中,又有流行性感冒肆虐,夺去了成千上万儿童的性命。确切的死亡人数没有统计,但是肯定有好几十万。由于大量的国际救济援助,像1913年那样的大饥荒才没有再度发生。
阿尔及利亚有史以来也经常遭受严重的旱灾。最严重的一次发生于1867—1868年间,当时全部人口仅250万,而死亡人数却高达30万。最近在1944—1945年间,由于饲养牲畜过多,1 000万头牲口中,竟死去了700万头羊。1930年,据官方宣布,在阿哈加尔山脉,1个月内就有100人死于支气管肺炎,但实际上是死于营养不良。1969年,在恩阿哲尔高原有300多人因同样的原因死去。
这些经常发生的灾难,总是跟随较为繁荣的时期而至。在较为繁荣的时期中,人们对过去的错误和自然界保持平衡的法则,不是忘记了,就是故意不加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