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好忙,整整一个月没闲下来,莱顿走后,尹正纲心下一松,竟然有些身心俱疲的感觉,可要做的事情还多得很,他没法停下来休息,只得强打精神,开始投入到文武堂成药在国内的发展大计中去。
文武堂又有新药上市,虽说现在人手充足,再用不着尹正纲这个销售部司理亲自去跑,可要处理纷至沓来的报告也是一件头痛的事情;梁晋也凑热闹似的从菲律宾写信来催货,这些事情都得他亲自把关。
再有就是重中之重的国内市场,由于上海也有了最新式的大功率无线电报机,林涛生和新加坡的联系方便很多,再不用像以前一样须得一站一站地转电报,可这也加重了尹正纲的工作量。林涛生是个精细人,凡事都要发封电报问个明白,仿佛那玩意儿不要钱似的,尹正纲心里虽然叫苦不迭,却也只能忍着,大不了就是把杨攀从护卫队借出来,帮他处理日常琐碎。
再后来胡修文看他实在忙不过来,给他请了个秘书,好歹给他减轻了些负担。
十月初,因两处新市场的开拓而延误推出的小瓶装清凉油终于上市,给文武堂成药打开了崭新的局面。出乎有所有人预料之外,小瓶装几乎一上市,便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这让本以为小瓶装只是大瓶装辅助品种的文武堂上下惊喜不已。
不到十一月,药厂里小瓶装的日出货量,便远远超过大瓶装,按尹正纲先前的计算,以新加坡为例,两万升的月预期销量,现在已经达到一万四千升,小瓶装上市以后就暴涨了九千升。
不过,小瓶装的上市,也随之带来一个新问题——两条生产线的产量,已经无法满足市场需求,尤其是小瓶装。眼下小瓶装的产量只能满足大马来亚和香港、澳门地区,其他地方的药商,就算天天守在厂子门口堵胡修文和尹正纲,也拿不到货。
好在之前就有梁晋负责的香港、澳门市场需求急增而导致大瓶装供不应求的现象出现,胡修文因此向英国又订购了三条生产线。现在英国的厂里已经出货,就等上船启运,只要药厂能撑过冬天,那边的机器一到,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文武堂众人也预见到,小瓶装应该还有更大的潜力可以挖掘,因此胡修文再次给英国发去电报,又订购了两条专门生产小瓶装的生产线。
日子便在这样的忙碌中渡过。
如是又过了两月,西历耶诞前,林涛生从国内发来电报,说他在国内申请的英杰中医药公司已经万事具备,上海、北京、广州、厦门的药店也都已找好铺子,现下需要即刻把在这边培训的人员送回去筹备开张事宜。接到电报,尹正纲赶紧调派人手,组织货运,把林涛生留下培训的人和文武堂专为国内培训的人送上回国的船,同船还有第一批发往上海的货。
这批货里,除了文武堂成药,还有文武堂免费赠送给林涛生铺货的一批中药材,这是商场惯例,虽然这批中药价值不菲,可国内那么大的市场,这笔投资,还是应该的。
送走去国内的船,尹正纲又收到爪哇来信。
莱顿在信里说,按尹正纲的意思,“孔雀堂中西药公司”已经在一个多月前拿到荷兰人的执照,三宝垄开药铺的房子已经买下,陈文虎和蒋子玉也在泗水盘下一间药房,因为什么都是现成的,所以那间药房只需稍事整修就能开业。
说来也是运气,本来按计划,陈文虎到爪哇后是要先回家看看的,但到井里汶后,他又临时改变主意,打算先办尹正纲的事,所以在井里汶办完新公司登记的事,他就带着蒋子玉马不停蹄地赶往泗水,结果到那一转悠,便发现一家正要转让的药房。
药房地段还不错,据说在泗水口碑也很好,只是老板因为牵挂国内重病的父亲,要赶着回去尽孝,才会忍痛割爱。陈文虎见此情况,甚至连价格都没怎么谈,便和那老板盘点库存,接着就叫蒋子玉付钱。
进展如此顺利,尹正纲总算能松口气了。
信里还说,尹正纲交代他的事,他已经亲自去三宝垄办了,起初那位邱老板还有些犹豫,可他一拿出尹正纲的亲笔信,那位老板二话不说就跟他签了合约,把云来客栈一成股份以五千英镑的价钱卖给他。
也就是说,现在莱顿成为云来客栈的股东之一,按法律,荷兰人就不会再对云来客栈抽税,解除了繁重的税务,云来客栈定会蒸蒸日上。
“我能为你们做的,暂时只有这么多了。”尹正纲弹了弹信纸,轻叹一声。
最初他还打算让邱云来也参与到成药业务中来,可思前想后,还是作罢。
成药打进荷印,莱顿是关键的关键,虽说他自己只要了两成的股份,可尹正纲丝毫不敢忽视他的意见,很难说他会愿意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参与到这么赚钱的生意中来,这只是其一;其二,邱云来是个小富即安的性子,药行利润虽大,投入却也很大,恐怕邱云来自己也不愿意做这种高风险的生意。
顺其自然吧,只要云来客栈还在,暂时也不用操心那么多。
接下来几天,尹正纲忙着往泗水和三宝垄发货。按时间来算,泗水和三宝垄的铺面已经买下来快两个月时间,门脸和内部格局应该已经按事先计划的装潢完毕,也是时候铺货开张了。
莱顿离开新加坡之前,尹正纲曾跟他谈起过铺面装潢的事,两人的设想是,以后整个爪哇甚至整个荷印的孔雀堂药房装潢,无论是门脸还是内部格局,都必须保持一致,用这种一致的格调,来让孔雀堂的形象深入人心。在给公司起名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决定在每一间药房的名匾上,都刻上一只孔雀脑袋,作为孔雀堂的标志,就像文武堂的成药商标一样。
莱顿对这种有象征意义的东西最是热衷,想必他定会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方案执行,所以这方面,尹正纲并不担心。
筹备出货的时候,在价值几万元的成药之外,胡修文以中西药公司名义,破例给三宝垄也批了能铺一间药房的免费药材,让尹正纲大为感动。
平安夜那天,元佑财团下属航运公司一艘六百吨的小海轮,满载着孔雀堂的药材,缓缓驶离新加坡港,向爪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