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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苏阳

走在街尾,越靠近贫民窟,就有越多的乞丐坐在路边随地睡觉,身体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而且散发着阵阵的恶臭味。

桂子虽然是下人,但也是王府的下人,可是一般都不回来这些地方,自然是厌恶的捂住鼻子,看到这些乞丐都是一脸的鄙视。而姚千盈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况且一心来找苏阳他们的,也没有心思关注这些情况。

只是当她经过几个小乞丐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话,不由得慢下的脚步。

“喂喂,狗子,这两个衣着光鲜的人是来给你送银子的么?”一个乞丐问另一个叫做狗子的乞丐。

狗子扫了姚千盈一眼,说:“不是,给我送银子的那个女人可是老多了,是个大娘。不是她。”

“也对,也就只有那个大娘才那么愚钝,居然以为你真的是苏阳,连续几个月给你送银子,而且一次比一次多。”那个乞丐拍拍狗子的肩膀:“狗子,你最近的运气可真好,一直都有人送钱给你花!”

“呵呵,也多谢那个苏阳,有人送钱来,他都不要,那我只要假冒一下他,把钱给取走了!”

原来厨大娘真的把钱送来了。

原来金玲真的没有受到她送来的银子。

一切都没有误会。

原来这才是真相。

姚千盈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打转。

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有想哭的冲动。

“夫人,需要奴才替你处理一下这事情吗?”桂子自然是知道来龙去脉的,如今得知真相,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不必,就当作是赠送给他们的吧。”姚千盈抹掉眼角的泪水,苦笑一声:“他们的生活也不好过,那些银子如果能让他们有几顿温饱,也算花得值了。”

当了那么久的乞丐,她自然也能对狗子的想法感同身受,因为挨饿受冻,还要受尽冷眼乞讨的日子真的是不好过的。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再去计较更多了。

桂子回头看了狗子一眼,叹气摇头。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惊觉,原来自己也是有同情心的。

刚刚还捂住自己鼻子的手,蓦地的就放下了,似乎这个贫民窟其实也没有那么让人厌恶。

尾随着姚千盈的脚步,他们来到了一个残破的房子前。

说着房子残破,是一点儿都不为过,因为他根本没有见到一处地方是完整的:椅子去缺了一条腿,桌子是倾斜的,中间还有一个大洞。到处都是捡来的破碗,残缺不堪的,根本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可是姚千盈一靠近这个房子,就急忙冲进里面,忍不住脱口大喊:“苏阳,我回来了!”

尾随着她进去的桂子,一走进房子,就看到一个瘦弱如薄纸的少年躺在一张席子上,那个少年听到姚千盈的声音,原本失神的眼神忽然变得光亮。

“苏阳!”姚千盈跑过去,伏在苏阳的身边,和苏阳四目相望的那一瞬间,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桂子第一次看到哭泣的姚千盈,心头一颤:他曾经以为想姚千盈这个心思这么复杂而坚强的的女子,是不会有眼泪的。

“你怎么来了?”苏阳高兴的露出一张虚弱的笑脸,他想要坐起来,可是腰肌的疼痛让他根本就坐不直,只好重新躺回去:“盈儿,你已经进了九王府,当上了夫人,你不应该再回到这个地方。这里不是你这个身份能够来的。”

“可是我担心你。”姚千盈哽咽道:“当我听到你病了,被打了,我就很想冲过来看你……苏阳,你怎么总是让人担心了?”

“让人担心的人是你。”苏阳苦笑道:“盈儿,我没事,我有年儿和金玲,他们会好好照顾我的,死不了。反倒是你,九王府是个侯门,尊卑有别,你出入贫民窟有失身份。会让人说闲话了。”

“苏阳,你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了?”苏阳苦笑一声,侧了一下头,对桂子说:“这位大哥,请你出去一下好吗?我有些话想跟盈儿单独说。”

闻言,桂子犹豫了。看了姚千盈一眼,想了想,还是出去了。

“盈儿,你最近过得好吗?”等桂子出去了,苏阳问道。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姚千盈愠怒,却又和声道:“我在九王府有什么不好,吃饱穿暖,又有人侍候。反倒是你.......苏阳,对不起,是我的任性让你一直都在受苦。”

“你不要骗我了,以前那些姨娘争宠的事情,你我看的还少吗?我又怎么会不懂。”苏阳的神情就严肃起来了,故意压低声音道:“盈儿,你听我说。最近桑榆姑娘到处打听你的事情,已经问过了好几个人了,就连年儿和金玲都问了好几遍了,旁敲侧击,钱财利诱什么的,能够用的招数都用上了。就在刚刚,还有一个奇怪的女人来过。幸好年儿和金玲都不在,也幸好他们都不知道你的事情,什么都盘问不出来。”

神色一紧,姚千盈心寒了:原来萧誉在暗地里居然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事,看来刚刚桂子问她为什么会算账本,绝对不是只是好奇那么简单。

“你别担心,只是我的身份是个乞丐,引起了九王爷的戒心,反正他也查不出什么来的。”姚千盈不想让苏阳担心,便故意转移话题。她从怀里掏出钱财,搁在席子上:“苏阳,我们别说这些了。我给你们送来一些钱财,估计能够你们撑一些日子了。等下个月,我再想办法让人给你们送过来。”

“盈儿,你这是全部的家当了吧?”

“怎么可能。”姚千盈摇头,心虚的编着谎话:“我在九王府吃好穿好的,根本花不了什么钱,而且九王爷会给我赏赐……”

“盈儿,你不要骗我了。”苏阳早就看穿她了:“这些钱,你放下,可是以后都不要在送了。你跟我们接触得越多,你就会越危险。不但是你,我们也会越危险的。因为会有人拿我们来威胁你,我们会成为你最大的弱点。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我们的来历的。”

“苏阳,你不要想太多了,我不过是一个小乞丐,他们不过是想知道我的身世背景,好嘲笑我罢了。你不要担心。”姚千盈露出笑脸:“我们难得见一次面,不要说这些......”

苏阳打断她的话:“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桑榆会费尽心思就想关心你的事情了?”苏阳定定的看着她:“自从你成为九王爷的夫人那一刻起,你的身份来历就成了迷,总有人会想弄清楚,也会想弄清楚的。”

“苏阳,你想太多了。”姚千盈不耐烦的说道:“他们就算怀疑,也顶多怀疑我是敌人派到九王爷身边的奸细,是别人派来的美人计!他们绝对不会猜测道我们的来历的。你就不要担心太多了。”

“原来你早就想到了?”苏阳脸色一紧:“为什么这一点,你从来都没有跟我商量过?我真的不知道,原来进入九王府,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危险。”

“苏阳,既然我们决定了要做一些事情,就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眼圈红了,姚千盈深呼吸一声,佯装淡定道:“况且王爷只是怀疑我是奸细,并不会想到我们家族身上的,毕竟有谁会想到那个被埋葬的家族里,在那一场灾难下居然还有活下来的漏网之鱼?”定了定,说道:“苏阳,你放心,只要我以后乖乖的听话,尽力为王爷办事的话,王爷终有一天,肯定会相信我的。反正我不是奸细,他们也不会查到什么。”

“盈儿,你真的很天真,你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安排你的想法进行。可是你明白吗?在这个强大而阴森的丛林里,你不过是一直幼小的松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有很多老虎狮子在对你虎视眈眈。”

“终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老虎狮子的。“姚千盈苦笑:“苏阳,你别替我担心就可以了,我......”

“怎么能不替你担心?”苏阳冷笑:“在这个长安城里,甚至这个萧王朝,唯一一个清楚你的来历的人就只有我;唯一一个知道你的身份的人,也只有我。盈儿,我会成为你最大的弱点的。

“苏阳,你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我难得能来看你一趟,你就不能好好的说话,为什么非要说这些话了?”姚千盈不高兴了。

苏阳摇摇头,突然间却要强硬的站起来。

“你起来做什么?乖乖的躺着说话就好。”

苏阳还是摇摇头,他拼命的要站起来,然后步履蹒跚的走向角落。姚千盈想要上前扶助他,却被他甩开了。

他走到角落,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根尖锐的木刺。

“苏阳,你想做什么!?”姚千盈突然意识他的举动,心里冒出不好的预兆,正要冲过去:“你不能做傻事!”

却被苏阳阻止了:“盈儿,你不要过来。”

“苏阳,你做什么?你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好好的商量!苏阳,你不能做傻事,我不能没有你!”

“不,你能够没有我!”苏阳苦笑着看着她:“盈儿,你知道吗?在这几年里,我经常都做着噩梦,梦见我的爹娘,梦见我的小伙伴,梦见过去的种种。在梦里,我看到他们对我笑,我很快乐。可是在梦醒之前,他们却全都葬身在火海里。这种感觉的真的好痛苦!”

“苏阳,我何尝不是?”姚千盈哭了出来:“我现在只剩下你了,你不能离开我。”

“有时候我很害怕,我甚至觉得自己苟且偷生是一种侮辱。如果那一天,就在那一天,我没有跑出去抓鱼迷路的话,或许我也跟着他们死了。可是我却活下来了。”苏阳的脸容纠结,语气很痛苦:“为什么我那天要跑去抓鱼?为什么躲过一劫的是我?我宁愿就在那一天就死去,起码不用活得那么痛苦。”

“你不能出事,我不能没有你……”

“盈儿,我活得很累了,我不想再活下去了。”苏阳退后几步,直到墙角:“只要我死了,他们就查不出你的来历,同时也会失去唯一能威胁你的把柄。”

姚千盈眼见自己阻止不了他,无力的蹲坐在地上

“盈儿,你的肩膀上背负着的我们家族的仇恨,我们的家族仇人一天没死,你也不能放弃,你必须手刃仇人!你记住,我们侯氏一族是绝对可以卷土重来的!你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侯氏一族,绝对不是好欺负的!”

“盈儿,你千万不要忘记我们的灭族之仇!”眼角终于滴出了最后一滴眼泪,苏阳高高的举起那根木刺,然后用力的往自己的心脏刺过去。

顿时血化四溅,模糊了姚千盈的视线:“苏阳,不要!”

“我们来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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