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账本的事情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听了桂子的话,姚千盈心里松了半口气。
坐在回王府的轿子上,姚千盈只觉得筋疲力尽。
“姚夫人,奴才能不能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就在姚千盈托着腮,昏昏欲睡的时候,桂子走到轿子的窗边,问了一句。
她睁开眼睛,掀开窗帘,看向桂子:“问吧。”
“敢问姚夫人,为什么您会懂得看账本?”桂子问,见姚千盈迟疑,又道:“看账本这个可是一个非得专去学才懂的活儿,一般的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也未必懂。可依姚夫人的出身,不该是懂的。”
闻言,姚千盈神色如常的回答:“因为我以前是在商贾人家当丫鬟的,刚好照顾我的是一个负责管账的叔叔,在他身边待久了,听多了,偶尔又会听他说一些关于算账的事情,久而久之,也就会一些。”
她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会问有人问她关于自己为什么会懂得账本的这一件事情,所以她早就准备好说辞了。
“既然是商贾大户的丫鬟,那姚夫人为何会沦为乞丐?”
姚千盈脸色忧伤,干笑道:“因为经常被府上的小姐打骂,挨饿受冻被欺负,后来实在是受不了这折磨,就跟苏阳一起逃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恕奴才多事了。”桂子退下。
姚千盈轻笑一声,放下窗帘,脸色一沉,双眸神色变得黯淡。
斜斜的躺在轿子里,一荡一荡的,让她想起了从前。
在那个遥远的回忆里,当她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终日缠着爹娘撒娇的小女孩的时候,她何曾知道世间险恶,人情冷暖?
娘亲绣着女红的时候,她就趴在娘亲的大腿上,有模有样的拿着针线跟着娘亲一针一线的笨拙的绣着,然后娘亲绣出了一朵清秀的牡丹,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绣好。日后跟着娘亲绣女红的日子多了,小小年纪的她也练得一个好手艺,个个夸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
爹爹拿着算盘在算着账本的时候,她捧着热茶进去,坐在爹爹的大腿上。爹爹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账本的时候,她就在一边看,偶尔听爹爹说几句,等学会了打算盘,她也就学会了看账本。爹爹还会在她耳边宠溺的说着:“我们家的盈儿可真聪明,以后家里的账都得归盈儿管。”然后她就会甜甜的说:“等盈儿长大了,就要帮爹爹的忙,让爹爹不要那么辛苦!”然后爹爹就会抱起她,爽朗的笑着。
那时候的她还会跟苏阳在午后跑到院子里跟小伙伴玩耍,偷偷的去抓蛐蛐,日子过得好快了......
想起往事,就想起了苏阳。
自从上次金玲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苏阳病了,她就一直都很担心。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去看她。经过长安大街的时候,姚千盈看着熟悉的街道,心头忽然不安起来。许是往事的驱使,让她那一份思念变得更重,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很想看到苏阳,彷佛如果现在看不到他的话,她可能就永远都看不到他了。
这种狂烈的思念,促使她掀开窗帘,招来桂子:“桂子,我想去一趟贫民窟。”
桂子大步上前,一听,脸色咻地一变,沉声道:“夫人,这......这不方便。”
“桂子,麻烦你通融一下,让我去见见以前的伙伴儿,这次见了,我以后都不见了。我就只是担心他们的生活,想给他们送点钱财。”
“姚夫人,这事情,奴才不能作出。得回王府请示王爷,得王爷批准了,才能去。”
这怎么行了?姚千盈就连面对萧誉会出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而且她心里很不安,总觉得今天如果见不到苏阳,以后恐怕就很难见到了:“桂子,求你,帮帮忙,通融一下。我见到苏阳了就走,不会逗留太久,让你为难的。”
“可是这是王府的轿子,如果被别人看见了,知道王府的轿子去过贫民窟,肯定少不了闲言闲语,有损皇室的面子。”
面子,面子,又是面子。侯门世家要的就是那该死的面子!
姚千盈恨死了‘面子’这两个字了。
可是在‘面子’和‘权势’面前又不得不低声下气:“桂子,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你就做做好心,让我去见见从前的故人,你知道的,他们过得很不好,需要接济。如果我再不去看他们,我怕日后真的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桂子还是不肯。
“桂子,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想见苏阳的感觉好强烈,似乎前面有什么会发生......
“桂子,我知道你是个外冷内热的热心肠,不会见死不救的。我和我的那些小伙伴都靠你了。桂子,求求你了。”
姚千盈软磨硬泡的,还外带着哭腔,让桂子也心软了。
桂子认真的想了一下,突然朗声道:“夫人肚子饿了,先不回王府,到百味馆尝尝点心。”
姚千盈一笑:“桂子,谢谢你!”
“夫人,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然要是被王爷知道奴才这么帮着姚夫人你的话,奴才也少不了一顿挨打。”桂子叹叹气,实在是心软了,重新走回了轿子的前面。
姚千盈松了一口气,又连忙从兜里掏出今天早上才拿到的月奉,还有一些萧誉之前赏赐的金银珠宝。
她大部分的家当可都在这里了。
不一会儿,轿子就在百味馆停下了。
桂子上前跟掌柜要了一间厢房,然后又在掌柜耳边嘀咕了几句,才回到轿子那儿接姚千盈下轿子。
下轿子的时候,姚千盈故意用手帕捂住脸,就是不想让别人认出自己。
“夫人,等会奴才会带着你从后门离开。等会到了贫民窟,你见到你的故人了,千万不能聊太久,顶多是一盏茶的时间,我们就得回王府了。不然回去完了,是要受责怪的。”
姚千盈点点头。
于是过了一会儿,在店小二的掩护下,桂子就领着姚千盈从百味馆的后门离开,走往街尾的贫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