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林婉儿终于安生的睡下了小姐却还坐在那里,不知算着些什么。
我禁不住好奇问道:“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小姐呵呵一笑:“不过是在算是何方的恶灵作恶罢了。”
我第一次听到恶灵这个词,满满的都是好奇,不禁追问着,最后终于弄明白了。小姐口中的恶灵,大概分几种:一种是冤死却无**回转世的。一种是不甘心死去,寄生在人体内继续作恶的。前一种是属无奈在人间徘徊,第二种就是属于有些作祟了。而我们碰到的,恰恰是第二种。往往这种恶灵本事都要比第一种强些。小姐还说,恶灵一般不能轻易入人的体内,除非人本身内心滋生出强烈的欲望,如:喜、怒、哀、贪、恶、欲。
恶灵若是入了人体内,也只是占用着那人的阳寿。若那人阳寿用完,恶灵便不得不离开,寻找下一个寄主。所以,若不能定心,便很有可能被恶灵乘机附上。
小姐耐心的为我解释完,复而看了眼熟睡中的林婉儿。
“如今天下不太平,无天子之正气镇压,有恶灵扰世也实属无奈。”
“难怪昨日我听了那婆子的话便觉得心神恍惚”我恍然大悟,这也也好解释,为何昨日小姐出现后那婆子反而变的有些古怪了。原来是道行不如小姐高深,难怪只能在一边干瞪眼。
“这屋子被我施了法,恶灵无法进来。今日你们安稳的待在屋里,我隐隐的似乎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小姐竣着眉头,似是被什么问题困扰着:“或许是我道行远不及师傅那般高深吧……这个卦怎么也解不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小姐似乎自言自语般。
我看看空空的桌面,哪里有什么卦?不过小姐术法高深,哪里是我能看得出来的。这样一想,心中也就没有什么疑问了。
晨曦微露之时,小姐便匆匆出门。门一关上,我心中便开始慌乱起来。说到底,我跟着小姐不过才三年,三年来虽说也学了几招,但皆是上不了台面的招数,哪里比得上小姐的千万之一的。
何况……我看了眼似是在美梦的林姑娘,心下犯嘀咕。
“你倒是好,能安心的睡,我还要守着你,大气都不敢多出。”
就在我踌躇不已,来回踱步之时。门外又响起杂声。我终究没禁得住好奇,透过门缝偷偷的向外张望,这一望可吓我好一大跳。门外正好对上一双眼睛。
说也奇怪,明明是贵公子的打扮,眼神却是分外的骇人。他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被这一吓,立刻从门边跳开。这一看可叫我更慌乱起来,急的我直打转。
“请问——”门外响起风度翩翩的公子的声音:“里头的小姐能否为在下开个门?”
我心下一紧,忙抵住了门。
林婉儿似乎也听见了,只见她立刻从床榻上跳了下来,顾不得睡眼惺忪之态一脸的不敢置信的模样。
“可不能开,他就是那个提亲的钱公子。”她紧张的对我说道。
我颔首,抵紧了房门。
“姑娘,方才我可瞧见了你呢?怎么?不愿与我多说一句?”那温润的声音又响起来:“若你不为我开门,我就只好闯进去了。”
我心下大乱,忙嚷道:“你休要胡来,我家小姐可是厉害的很,现下小姐正在休息,还不速速离去。扰了我家小姐的好梦,看我家小姐如何收拾你。”
我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心想着这人会如何回答。哪知,便是静的出奇。我刚要疑惑,或许真的是我吓到了他?便只见窗子便慢慢的被支开,渐渐的飘进来一个人。对,是飘进来的。不是方才那个公子又是谁?
“啊!”我与林婉儿同时不可避免的叫起来。
他似乎并未听见我们的声音,他略略皱着眉头打量着屋子。
“啧啧,难怪她们进不来,原来是布了法。会这样高深术法的姑娘,倒是令我兴趣不小。”
他自言自语般说道。复而揣摩起茶桌上的杯子好似看不见我们似得。我与林婉儿紧紧的靠着,止不住的抖的厉害。
“你家小姐呢?”他抬起眼看着我,声音是绵柔的紧,只是听着却叫人寒毛耸立。
我哪里还有心思回话,我一心想着小姐布下那么高深的术法他都能进的来,那么我们这回便是死定了。这回真真是到了穷途末路。
“小丫头,这般没礼貌”他摇摇头,修长的手指便向我伸过来。
我心想这次是死定了,吓得闭紧了眼,却听他吃痛的“哎呀”了一声。
我睁开眼,只见他一只手扶着茶桌,另一只手满是血迹。他脸色惨白,似乎也是痛的厉害。牙齿都在打颤。
我看着一脸莫名的林婉儿,和我一样,她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你家小姐……”他痛的厉害,话都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只见他方才向我伸出的手渐渐的渗出了血滴,慢慢的血滴便越聚越多。
“果然如此。”小姐的声音传进耳朵,我精神为之一振,站在窗边的不正是小姐吗。
她轻含着笑缓缓道:“我一直卜不出那卦,便想着你定不是恶灵,果然被我猜中了。”
“我也一直卜不出你的卦,没想到竟是这般天香国色的美人。”那人痛的都站不稳,却仍有力气与小姐玩笑,他像是累的很,软软的坐到了凳子上:“咳咳,想我青衡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却着了你的道。呵呵,果真是不可扭改的定数。”
小姐不语,算是默认了他这一说。
“咳咳,灵月教主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他微微翘起嘴角:“若是当她发现你也是个宝贝……”他话并没有说完,而是径直向小姐扑去,小姐裙摆一晃,轻而易举的便躲了开。
他却是借着这个机会便穿窗而逃,身形快的一点也不像受了重伤的模样、顿时没了身影,徒留下一地的血迹。
“哎呀,怎生叫这个恶人逃走了。”我忙跑至窗边,哪里还看到半点人影,心中大大的觉得可惜。这样的人,逃了走不知还要祸害多少人。
小姐摇摇头,从袖口拿出个瓷瓶搁置在桌上,叹道:“我未曾想要你性命,你既不愿久留,便只能看定数了。”
事情来的太突然,我和林婉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皆是不解的模样。
“恩人,那人方才只不过才碰到了春儿姐姐的衣衫,怎么就像是受了极重的伤似得?”还是林婉儿先我问出了口。
小姐温婉一笑:“我在你们身上施了术法。”
“哪里?哪里?”我们俩立刻互相打量着对付。
“那样的术法只对术中人有用,你们全无基础,是看不出来的。”
“难怪了……”林婉儿像是明白一样。
“那……那个坏人会死吗?”我忙问道。
“若是服了我的药,便不会”小姐又看了看那个小瓷瓶。
“只能看他的造化了”小姐眼中竟有可惜的神色。
“那样的坏人,小姐也会有怜悯之心吗?若小姐救了他,不知又要叫他害了多少人呢。”我撅着嘴,有些不服气的拾起那个小瓷瓶,用力的扔出窗外:“哼,那样的人早些死了才好。”
“春儿,医者需有懂得怜悯的善心,你这个模样,医德何在?”小姐定着眸子,平静的看着我。没有半点指责的语气,却让我心生惧意。
我知道小姐多少是有些愠怒了,自己也知道理亏,低下头惶惶道:“小姐我错了,以后不会再如此了。”
“恩人,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走了吗?”似乎是看见我们的气氛有些不一样,又或是心中疑问太大,只见林婉儿小心翼翼的问道,还不时的看着小姐的脸色。
小姐颔首:“恩,晨露之时便尽数投胎去了。”
“也就是说,不会再出现了吗?”林婉儿不放心的又问道。
“你放心,我在你身上放了咒,能保你一世平安。”
多亏得林婉儿,小姐终于看起来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我心下的石头才落了下。
这一折腾,天色已至正午。
送林婉儿回府是在当日傍晚,本身余杭便离章安不远,但令我们没想到的是待我们到达林府之时,林府已然成了一座空府,半点人气都不曾有。不得已找了路人问,竟都不知道发生何事。
小姐,只是叹了口气,便满是怜悯的看着嘤嘤哭泣的林婉儿。
“恩人,你说我爹娘去了哪里?怎么旁人都不知呢?”林婉儿擦着眼泪,泪眼婆娑的看着小姐。
小姐不语,只是捻起一片落地的花瓣,看着看着渐渐的皱起了眉头。
我担忧的看着小姐,虽说跟着小姐时日并不多,但每每小姐这副表情,便一定是有事。或许……我看着林婉儿,想到了那些恶灵,想到了那个神秘的术士。心头滋生出一丝不祥。
良久,小姐像是做了决定般,看着林婉儿,眸子亮的有些吓人。
“婉儿,你爹娘或许已经没了。”
心中的想法终于得到了印证,我担心的看着林婉儿——这样的脆弱的姑娘怎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却不料她反应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是啊,我本应该猜到的。”她虽这么说着,语中却是深深的无奈:“那些人掳不走我,定会向爹娘出气。”
她定定的看着小姐,扑通一声的跪下。
“请小姐教我本领,我一定要为爹娘报仇。”
我永远记得那时她的眼神,坚定、雪亮与柔弱无力的样子大相庭径。
那日以后,我便多了个叫秋儿的同伴,小姐的侍花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