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依然还是有那些吵杂是声音,可她听着却是觉得暖心的,她很久没见过那般热闹的场景了,在这个充斥着血腥斗争的宫墙内,她处处提心吊胆,谨言慎行,生怕一个闪失便再也没机会再与娘亲见面了。
今日仍旧是高扇余当值,见到她时两人仍旧像寻常一般互相施礼,但只有她知道,自己详装跌倒之际,高扇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她的手里。对,她求了他为他探寻母亲的下落。那日城墙间的一瞥,她便知他对她有意。
她当日求他之时,也是心怀忐忑的,就好像如今拿到这张纸条一般。
她慌忙的行了礼,匆匆的道了别,转到无人之际才敢拆了纸条来看“母亲病重,四肢已残”八个大字便映入眼帘,也映进了她的心里。
她脚一软,便跌倒在那里,她尽力闭紧了眼眸,不让眼泪流出来。八年,令母亲八年都无法来探自己的竟是这样,或许实情会更严重吧?高扇余,定是怕自己伤心,不敢将告知自己太多。她不怪他,不过是好心一片。
她眸子闪动了几下,似乎是做了什么大的决定般,攥紧了手中的绢子。
傍晚去别院的路上,她又遇见了李美人,似乎是打翻食盒上了瘾,李美人话没说两句,又要向自己扑来,她向身后闪躲了一步,叫李美人扑了个空,却在她要发作之际,冷静的说道:“美人,今日这食盒是王亲自命令做的,你若是还要打翻它,怕会惹的王生怒,还请三思”
李美人果然被这话震慑住了,只的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她仍旧没有半点表情的变幻,提着食盒便向别院走去。
看着上官姑娘安心的睡下,她才蹑手蹑脚的为她关起房门,急匆匆的便向东门赶去,借着傍晚取食盒的时机,她已浅浅的与高扇余联络过,将她隐进收废食的大盒子中将她带出宫去。她无法再安心的呆在宫中,她必须要去见她的娘亲。她决绝的想着,脚步匆匆的连踢翻了花盆都没在意。
到约定的会面之地,她远远的就瞧见了偌大的废食盒,却只见每日收废食的老王站在边上,四处张望着似乎在等着什么?她四下打量了一番,高扇余半分影子都没见着,她想走上前去却又不敢。只得焦急的等在一边。老王兴许是等的久了,跺了跺脚,拉着车子便要走。她再也管不着什么,三步并着两步便向他走去。
猛地,身子便被人拉住了。一时间,在她还未反应过来,身边骤然聚集了好些侍卫。她一惊,顺着拉着她胳膊的人看去---不是上官姑娘还有谁。她对她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听她的。她点了点头,在宫里这些年头,再怎么愚钝,她也明白此时是被人给害了。若这个关键的时候出了纰漏就真的有九条命也不够搭的。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丫头,做出这般不要脸的事情”尖锐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待到那人走到面前她才看清了,这便是暂时管着宫里的王后娘娘。王后娘娘素来不管这些事情,怎么的这个时候竟出现在此地?
“灵雏?怎么是你?”王后显然是没想到会是她,语气中满是惊讶,当然,更惊讶是她同时也瞧见了上官:“为何还有你?”
“哦,我不过是半夜觉得身子不适,叫这丫头赶紧去给我抓点药罢了”上官不以为意的回着,而后便略有深意的扫了一眼一干人等:“不过,我实在是想不明白,王后娘娘怎么有这么大的闲情逸致带着众人赏月?”
王后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本宫听闻有宫中丫头欲与情郎私奔,便想探个究竟,未曾想到,却瞧见了你们”
上官故做惊道:“啊呀,那我岂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要不,你就先带着那个情郎回去问话?”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见‘扑通’一声,便是那老王跪地之声:“娘娘明鉴,我家中孩儿尚在襁褓之中,哪里做的出这般猪狗不如之事,不过是先前膳房告知今儿有晚宴,叫我等晚些,却不曾想到…”他怯怯的看了眼她,不敢再多言。
“哎呦,看来是王后娘娘被人给耍了啊。”上官不识时务的笑了出声,只是一会,声音瞬间便厉了起来:“看来这宫里的规矩也好改改,不然岂不是白白害了两个人”
她心里一惊,终于明白过来,这宫里,只有男女私会,是要当场杖毙的。她,她这是…
‘被人陷害’!四个字终于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她看着上官的背影,感激之情猛然间滋长。这姑娘,终究也是个眼明的主。
王后显然未料到上官会如此说话,或者她根本未曾料到这个平日里闷在别院里休养从不与人交际的姑娘会在此时出现,所以,她最终只是平静的说道:“那么便是一场误会了”她简单的交待了两句,便摆手回了宫去。她原本是想追问为何这时候这个姑娘也会在此出现,但瞧见她发亮的眸子,她却不想再问下去了,这姑娘是得了王的特许,可以随意在宫中走动的。这样一来,倒也是说的通的。
她一语不发的随着上官姑娘回了别院,中途仍旧装模作样的回药房抓了些药材。待到回了别院,她便再也忍不住的问道:“姑娘怎知我有难?”
她轻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我知道的事可比你知道的要多的多”她有些一愣,不知觉的竟觉得脸上被灼烧的有些难受。
“这深宫别院里,多的是女子,这女子一旦多了起来,什么勾心斗角,见不得人的事就多了起来。你在这宫里这么久,经历的也多了去了,怎么今个倒是失了分寸?”上官厉眼看着她:“你可知道,你险些就要丢了命”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个头,语气中有些哽咽:“姑娘有所不知,我心系我那病重的老母,才一时着了道”顿了顿,她似乎是犹豫着什么,终于还是恳求道:“姑娘也是有本领的人,可否请姑娘帮忙,日后结草衔环也会报答姑娘的大恩”
上官看着她的目光变幻莫测着,而后轻轻道:“为何多是女子受这种罪?”
她的话倒是让灵雏听的有些不明不白,她抬眼,疑惑的看着她,这女子,褪去平日里的那些疯癫与不羁,倒也有着细腻的心思。
“丫头,你可知道,我上官从不轻易助人的,你若想叫我帮你,得给我好处”上官收回了那种眼色,带着笑意看着她。她本就生的美,一笑起来更显得婀娜多姿。
灵雏听的有些为难起来:“姑娘有所不知,我不过就是个药女,不贪钱财,平日里美人们赏的东西多半都分了旁人去,倒是这里只有个名贵的碧玉簪子,姑娘若是不嫌弃,倒也是可以给姑娘已做谢礼的”
她继续笑着:“我可不缺你这一点半点的东西,这样吧,你不是说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我的么?那么就给我做贴身丫头好了,反正啊,我也缺个丫头再者,你私自逃宫,可是要被全国缉拿的,我兴许能保的你周全,你考虑考虑?”她似乎是早就做好打算一般,只等着她回话。灵雏思量了半晌,终于还是磕头谢了恩,算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于是三日后,上官的别院莫名起了一场大火,也是那日,她带着灵雏,易了容,出了宫。再也未再踏足那里半步。
再后来,上官身边便出现了一个叫做‘风儿’的丫头。
长乐镇的大宅里,几个丫头围在一起,认真的听着风儿讲着。她们神情皆是肃着,似乎也忆起了自个的过往一般。
“那风儿姐姐,后来呢?”夏儿追着问道
风儿苦涩一笑道:“后来啊,我终究还是未见到我娘亲,我娘亲在我离宫那日便再也承受不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等我回到家乡时,她早已被好心人下葬,入土为安了。那以后啊,我就跟着上官小姐,再之后啊,就有了这里,接着便是越来越多的人”
“能够重生,未尝不是件好事”一直不出声的冬儿,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她眸子里,似乎有东西在流转着,而其他几个丫头,也似乎是想起了许多往事一般,皆做不语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