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劝胭脂不动,我也没再阻拦,卖了几个丫头,又置办了管家,这临时落脚的小四合院,就成了她的家。
“无心,总让你为我操心,麻烦你了!”胭脂睁着无神的大眼坐在床边,张着耳朵听我帮她收拾。
“不麻烦,我先回去,陈虎先留下,过些日子我再派人来接替他!你就安心的住吧,要是想我了,派人传个信给我,我就来看你了!”我把一沓银票塞到胭脂的被褥下,拉过她瘦弱的小手,再上面按了按,“这钱是留给你生活的,一百两一张,一共有二十张,想要什么就让刘管家帮你置办,用完了自会有人送!”
“无心,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好!”一滴热泪啪嗒一下掉在我的手背上,很大的一颗。
“胭脂,是我欠你的!今天你搞成这个样子,我也有责任!还有,谢谢这三年来你帮我照顾不悔,他很挂念你,有机会我会带他来看你的!”我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要是哪天想通了,告诉我!你随时可以变成新的你,开始新的生活!”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胭脂摇摇头,一脸解脱,“不悔是好孩子,总觉得是我霸占了他!你好好待他!”
“好!”我点头,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那你好好的生活,我走了,过了这段时间,一定回来看你!”
“嗯!”胭脂点头,泪水不停的再眼眶里打转。
我紧紧和她拥抱了一下,转身出了房,花湘他们已经在门外等待。
“走吧!”我淡淡道,四个人背着包袱向府外走。
“无心!”
身后,胭脂扶着门框,大声唤我,阳光柔柔的照在她精致的面庞上,素白的裙子,微风一吹,裙角荡起阵阵涟漪。
“谢谢你!”胭脂哽咽,大大的杏核眼,泪水颗颗滑落。
“后会有期!”我高声道,转头,冲送我们出府的陈虎吩咐,“好好照顾她!”
“陈虎知道!主子放心!”
我又看了看胭脂迎风而立的单薄身子,心里涌出阵阵悲哀,忙急急出了府。
四个人乘了马车赶到码头,时间还早,船并没有来,于是找了个就近的酒肆歇脚。
“宫主,喝茶!”媚儿依旧带着面纱,头上还带了斗笠,只是娇媚的声音,仍旧忍不住让临桌的汉子们都回了头。
我瞧着掩嘴偷笑,却被她逮了个正着,一记白眼横过来,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朋友就是这样的?”
“那不然怎样?”我抬眸看她,嘴角的笑意更深,转头问张一铭,“一铭,你说媚儿漂不漂亮?你们那个宫,是不是媚儿最好看?”
“你!”媚儿顿时羞得脸颊通红,小脚都要跺起来,黝黑的眸子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张一铭,“宫主不要听玉公子乱说!”
张一铭轻轻一笑,褐色的眸子带着弯,柔柔的看着媚儿,“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这样好看了呢!印象里总记得是梳着两个小团髻,笨手笨脚的在后院打水,一晃都五年了!那个时候她才这样高!”
张一铭说着,比划了比划,脸上是无尽的回忆。
“宫主!”媚儿轻轻唤他,眼里闪烁着点点光芒。
“媚儿长大了!我也老了!”张一铭呵呵一笑,伸手帮我斟茶。
“宫主一点都不老!”媚儿急急道。
“哎,你这人就不对了!厚此薄彼也太明显了吧!我比一铭小,你还说我老,怎么他就不嫌老啊!”我不满的哼哼。
“你!”媚儿又横过一记白眼,“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花湘给我夹了块点心,也插嘴道,眼里满是打趣。
“笨笨!”我轻敲花湘的额头,“人家媚儿不喜欢我,当然嫌我老啦!”
“哦!”花湘一副恍然大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媚儿,又看了眼张一铭,点头道,“明白了!”
“你,你明白什么了!”媚儿结巴,小脸已然通红。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拿起茶杯喝茶,不再说话。
张一铭也是掩饰的忙举杯喝茶,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表情,不过想来也是布满红霞了,不然怎么琥珀色的眸子不停闪躲?
“这回算朋友了吧?”我拉过媚儿,悄悄在她耳边道。
“就会耍我!上了你的当了!”媚儿撇嘴,眼睛里却是带着笑意。
“玉,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又坐了一会儿,花湘看了看天色,道。
“好!”我点头,四个人起身,才要出门,迎面却走来一队官兵,心里一惊,面上却是镇定的。
“李头,这么急,干什么去?”
临桌坐的个汉子却是站起身,迎上去。
“哎,张虎子,你今天不当差?”被叫做李头的男子,问道。
“啊,今儿俺休息!衙门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李头面色沉重,拉过那汉子低语。
“太子被漠北那叫,什么年的人捉去做人质了!要咱们皇上出兵帮他打仗呢!皇上一听就急了!调了咱们所有的兵马,从南边打过去了!这两日水师也要走了!我要去贴布告,又征兵呢!上到六十,下到十六,没一个幸免的!皇上说了,要把漠北踏平了!”
“是吗?京城出了这样大的事?”
“京城都乱了!也就是这里,天高皇帝远的,才没有动静!”李头摇摇头,“天下要乱了!”
“玉,玉!”花湘见我一直站着不动,唤我,他不懂功夫,这样小的身音是听不见的。
“玉!”张一铭也叫我,眼里带了担忧,“别担心,也许事情不是那个样子的!”
“就是!你先别慌!用得着我的,尽管说!”媚儿也走到我身边,伸手握住我的胳膊。
“你们说什么呢?”花湘看着我动也不动,又看着张一铭他们,一头雾水。
“先回去再说!我要看看左沉之那里到底怎样了!”沉吟半响,我道。
心乱如麻,可是我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怪不得淳于冥暗这几天无暇顾忌我,原来是不悔出了事,看来是真的了!左沉之若是已经攻了彦万年,淳于冥暗又在一边夹击,他势必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都有可能!
现在能做的只有先回去,看看左沉之的情况再说。
四个人上了船,过了半月有余,终于回了府。
左沉之已经早早的在门口等待,我却顾不上和他寒暄,直奔书房。
“情况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发的兵?”
“二个月前!”左沉之将地图拿出来摆到案子上,“兵行两路,沿辽水上行,过苍景,卢龙,攻破青州,左沿郝连山,直击张贺的心脏,内外夹击,张贺已然弃兵而逃!”
“这么快?”我愕然,这次出去,来回也才三个来月,怎么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
早知道左沉之厉害,原来是这样的厉害!
“现在谁在打彦万年?”
“卜明和卜知!”左沉之道,从厚厚的书案中拿出一封信,“前日来的军报!”
“哼!”我略略看了一眼,气愤的将纸扔到案上,“彦万年那老贼当然按兵不动!他是在等着救援!”
“什么意思?”左沉之皱眉。
“他胁持了不悔!让淳于冥暗出兵帮他击退咱们!”
“什么?”左沉之大惊,“你如何知道的?”
“路上听说的!”我道,整个人坐在椅子上,“他真是不想活了!”
“他现在无非想要做最后一搏!你也不必太担心!不悔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不敢怎样他的!”左沉之宽慰我。
我疲倦的闭上眼,连日来的焦急让我身心疲惫,眼睛也酸涩难耐,“我知道!放心,不悔现在需要我,我不会垮下的!只是,淳于冥暗这次应该是真的发火了,以他的脾气,恐怕不仅会除了彦万年,也会一并把我们除掉的!”
“你的意思,”
“咱们可能要提前和淳于冥暗正面交锋了!”我睁开眼,眼里带了坚决,“左沉之,论势力,咱们的确是处在下风,只是如今也只能就此一搏,若成,成功之日,就是天下平定之时,若败,从此后便再没有漠北!你不用考虑不悔,我自有办法救他,一切决定权在你!你要考虑清楚!”
“你什么时候上阵?大后日咱们起程可好?要是累了,便再多休几日!”左沉之却并不看我,回身继续盯着案上的地图。
“你,”,我微愣,反应过来,忙道,“你真的想好了?可是若是败了,”
“灵儿,”左沉之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滑行,几屡碎发散落下来,飘逸中带了不羁。
“你早该知道我的选择。”他抬眸,淡淡的眉眼放着柔和的光,“灵儿的决定永远是对的,沉之相信你!”
“左沉之!”我站起身,不知道说什么好。
“回房歇着吧!赶了这样久的路也累了,三日后,咱们出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