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丛林中逃亡的脚步也开始逐步迟缓起来,步履声明显透着疲惫和慌张。
“啊——”冷不防,唐蓉儿一个踉跄,连带着雪落摔倒在地上。
“唐姑娘?”觉察到身后人儿的异动,萧正立马停下脚步。将萧漠北倚靠在一棵大树旁,然后快速走到唐蓉儿她们身边,关切得询问:“你还好吗?”
“我……我……我没力气了!”唐蓉儿气喘吁吁得回答。无力的眼神扫过雪落苍白的容颜。“姐姐,姐姐……”她咬着牙吃力得起身,试图扶起仍昏迷不醒的雪落。可是,还没用上力,自己又狼狈得摔落在地。
“唐姑娘,你还好吗?”萧正一脸关切的眼神。想要伸手去搀扶,但道德的礼教又教他双手停留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我可以的。”唐蓉儿有气无力的回答。“我们必须赶紧走,让他们追上就来不及了。”
“姐姐,撑住啊!”唐蓉儿咬紧牙关,轻轻扶起雪落。“萧大哥,你看,我可以的!”
唐蓉儿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是,行走的脚步还不足三步,唐蓉儿再次体力不支得摔倒在地上。
“唐姑娘?”再顾不得世俗礼教,萧正上前轻扶起唐蓉儿。“唐姑娘,你怎么样?”
“萧大哥,我……”唐蓉儿忍不住一阵心酸,“蓉儿没用,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拖累了你们。萧大哥,你不用管我,快带姐姐他们离开!”目光掠过萧漠北和雪落仍昏睡的苍白容颜,唐蓉儿有说不出的羡慕。“蓉儿死不足惜,可是姐姐和大哥哥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才可以在一起,我不想他们有事!萧大哥,我……”
“什么也不用说,我萧正不会抛下任何人!”萧正无比坚定得看着唐蓉儿,他眼神中的坚持,令唐蓉儿失落绝望的心,一下子暖和起来。可是,在这关乎生死存亡的时刻,她不可以那么自私。
“不,”唐蓉儿摇摇头,“萧大哥,你快带姐姐他们先走,我……我不行了!”
“我不答应!”萧正仍是一副雷打不动的坚持,“我说了我不会抛下任何人,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他默默得看了两张昏睡的容颜一眼,“少爷和公主的爱恋早已经超脱了生死,萧正相信他们不会在乎在一起的方式。如果他们清醒着,也绝对不可能扔下你自己逃生!”
“那么,你呢?”唐蓉儿突然充满期待得看着萧正,“你又是为什么那么坚持?”
“我?”萧正愣了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确,他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除了萧漠北以及他吩咐要求保护的人,任何人的生死都与他萧正无关。为了救他和公主,他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才是。可是为什么呢?他竟然不忍心……
“对,你!为什么?”唐蓉儿依然定睛看着他复杂多变的眼神,有闪躲,有无措,更多的是难以解释。
“我不知道。”萧正摇摇头。无意中接触到她眼中失望的眼神,话竟然毫无预兆得脱口而出了。
“我想要保护你!”
“萧大哥!”唐蓉儿深深得看了萧正一眼,动情得扑倒在他怀中。不怕了,什么也不怕了!即使要她立刻死,她知道,她也不会遗憾,因为,至少,她知道有人真的在乎她。
“唐……”萧正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是……
散落在两侧的手臂怔忡得犹豫了半晌,最后坚定得覆盖在她单薄瘦削的背上。
“好一对生死鸳鸯!”
“好一对生死鸳鸯!”
“好一对生死鸳鸯!”
正当两人沉浸在突来的感情温暖中,一道讥诮的声音突然回荡在整片树林的上空,久久挥之不去。
“不好!”萧正赶忙回过神来,“唐姑娘,你快带着公主离开,这里由我顶着!”
“不!要走一起走!”唐蓉儿的眼中闪着誓死的决心。“你不会抛下我,我也不想临阵脱逃!”
“不,这不一样!我……”萧正还想劝说,萧广如突起的声音硬生生把要出口的话语,一股脑儿全部逼回了大脑。
“死到临头还不忘你侬我侬,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疯狂了!”话音刚落,萧广如已经立于他们面前,紧接着是数十位黑衣人,目光冷硬,瞳孔呆板。
“萧广如,你到底想怎么样?”萧正不自觉得将唐蓉儿护在身后。
见萧正如此保护自己,唐蓉儿的脸上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如果有一个可以让自己心甘情愿躲在他身后一辈子的男人,死,又有何惧?
“我想怎样?哈哈哈~”萧广如突然仰天长笑,“背叛本王的人都得死!王兄是这样,舞影是这样,他们的儿子自然也不例外!”
“萧正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情,但是我懂少爷和公主的爱情,并深深得感动其中。真正的爱,就应该像他们这样,超脱生死,一心只为对方付出。不是占有,更加不是毁灭!”萧正顿了顿,继续道:“王爷,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如果九泉下的先皇和太后知道你如此赶尽杀绝,你想他们该有多么心寒!”
“你住口!不要在本王面前提起他们!”萧广如大声喝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王!是她负我在先,她选择下嫁给我王兄的那天,就早该预料有此结局。”狰狞的面孔,冷漠仇视的眼神扫了众人一眼后,他抬高了手臂——
“杀——无——赦——”
“唐姑娘,快带公主离开!”萧正猛力推她了一把,将她送至雪落身旁。自己却迎面而上,与黑衣人殊死搏斗。
“想走,没那么容易!”萧广如一阵大喝,使力对准意欲逃离的身影一记——无影腿。
“啊——”唐蓉儿吃痛得叫出声,身体重重得摔倒在地面上,忍不住胸口传来的干涸与紧致,她猛地溢出一口鲜血。
“唐姑娘——”萧正完全被蜂拥而至的黑衣人盯得死死的,根本无暇抽身相救。他多次试图冲出重围,却每一次都以失败而告终。他心里是又急又怒,频频回首张望。眼见唐蓉儿已经奄奄一息,萧广如致命的一脚又要出击,萧正突得瞪大了眼睛。
“唐姑娘——”顾不得身前把把利刃,萧正提气冲至萧广如身后,对着他的背部就是一掌。
“就凭你?”萧广如收回脚力,转而应付萧正。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杀害他们任何人!”萧正举剑对准他的咽喉。
见萧正摆好了攻击的姿势,黑衣人想要上前帮忙,却被萧广如喝令不许插手,他倒要看看,这个忠心不二的奴才,到底有多大本事!
“一个奴才做到你这份上,的确令人敬佩!只可惜,一样逃脱不了就死的命运!”平缓防守的保守招式,突然转为阴狠劲爆的狠招,掌掌毒辣,拳拳致命。两人对招不过三分钟,萧正已经频频中掌,明显处于下风。
突然,萧广如故意使出虚招,待萧正迎面击上,他突然改变方向,猛力一掌击出,萧正的身体不受控制得加速后退,背部重重得撞向一棵大树,霎时,树叶缤纷,枝折杆断——胸口一片满江红。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伤害……伤害任何……任何人……呃~”他依然倔强得看着萧广如,“任何……”胸口一阵剧痛,又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萧大哥——”唐蓉儿哭着爬向萧正倒地的方向。
“今天真是个不错的好日子!两对生死鸳鸯,不错,不错!”萧广如拍拍根本没有灰的手掌,突然笑了。“一对是昏迷不醒,前脚早已经踏进棺材口半死不活的恋人;另一对则是奄奄一息仍然垂死挣扎的情侣。哈哈哈,本王今天就做做好事,将你们全部送到阎王殿拜堂成亲!”
“受死吧!”萧广如运气劈向唐蓉儿的脑门。
“不要——”
不知道哪里来的劲,萧正突然奔向唐蓉儿的身前,危机时刻将她推离,自己则硬生生得接下了那夺命的一掌。
“呃——”萧正的身体足足深陷了七公分,身体怔忡得抖颤了一下。
“噗——”血花再次飞溅,浸染了唐蓉儿纯白的衣衫。
“萧大哥——”唐蓉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对……对……不起……”每吐一个字,皆是血水相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细的几乎没有开口,只是嘴唇机械化得抖动着。
“萧大哥,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唐蓉儿双手捧着萧正的头频频点头,泪水早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知道这样的心痛代表什么,只知道这份突来的牵系几乎要走了她所有的呼吸。她爱的人是表哥,不是吗?她最痛彻心扉的时刻,应该是表哥决定要娶姐姐的那一秒?她心中最最认定的人,不是表哥吗?为什么此时此刻,面对萧正的负伤,她却有如天塌下来的悲恸?
“对……对……对……”细微的蠕动还在继续,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声音。
“萧大哥,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话了。蓉儿明白,蓉儿真的明白!”她搂动的力道更加紧了,“不是你无力保护,你真的尽力了,真的可以了!”
“萧大哥,”她突然松开他的脑袋,捧起他的脸,深情得望着他:“蓉儿知道你听得见,也听得懂……蓉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你舍身护主的时候,那么拼命,那么不顾一切,让我已死的情感神经突然苏醒和颤动;也许单单只是刚刚那句你想保护我,让我认定了你的承诺。萧大哥,姐姐和大哥哥都是好人,你也是,上天不会那么残忍夺走所有好人的生命,我相信肯定会有奇迹发生的。所以,一定要忍着这口气,一直要坚持着不可以放弃,就当是为了我,不,不是当,就是为了我,求求你千万不要放弃!”
无力的双眸,硬是靠着那股心念支撑着不愿合上,萧正无声得点了点头。
“啧啧啧~好一场感人的对白!”萧广如突然拉下面孔,“本王没什么耐心,你们还是到阴曹地府去情话连绵吧!”
他出掌的速度很快,方向也很明确,直接对准了萧正。可是,这一次,唐蓉儿挡在萧正身前——
无力的眼眸突然铮亮了开来,他好想拉开身前的倩影,他好想旋身护在她面前保护她,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力,就连声音,也是那般的无奈。
唐蓉儿闭上双眼,甘愿承受死亡的魔掌!
他眼睁睁得看着那一掌劈下——
可是,就在所有人以为掌心就要实地接触她脆弱的脑门时,萧广如竟然改变方向,将掌风对准了仍昏迷不醒离他们不远处的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