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现在是黑夜还是白昼?街道上零星得闯进几声吵闹,可是孩童的玩笑?那张思念的面孔,曾几何时,竟变幻起模糊与清晰的交替?周而复始?
骄傲?自尊?希望?在无穷尽的孤独与黑暗中,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床上的人儿,无力得挪动了寸许,轻扯了下嘴角,借以自嘲的冷意。
早就没有了饥饿的感官,只是一直以来,心口空荡的感觉,令人有些窒息的疼痛。
她轻抚胸口,借以舒缓闷乱的紧致。
要一直抵抗下去吗?这样拖着病态的躯体,与恶人誓抗到底?可是,这样虚弱的身体,可能赢得尊重的胜利吗?即使最终可以逃出魔掌,那个时限的长度是否可以承受得起?恐怕还是个未知的数字吧!
从衣领中探出稀世的白玉坠,干涸的眼神突然盈满水润,有些触不及防吧。
无声的液体,毫无预兆得渗透进纯色的玉体。和着满手的湿润,紧紧得藏匿于心窝。
这时,隐约的脚步声传来。雪落反射性得抬首望向门侧。
“吱呀——”一声,尚来不及细细思量,朱门便已轻启。一个装扮稍显艳丽的女子,双手轻托汤盘,眼色机警得扫过雪落来不及隐藏的双手,将她脸上乍现的慌乱尽收眼底。顺着雪落眼光过度关怀的方向,一抹异样的光亮突然赤裸得展现在空气中。
收拾起贪婪的神色,带上一脸的笑意,她轻启猫步上前。臀部的剧烈扭动,带动脸部运动,一路留下刺眼的彩色印记,为这粗俗的房舍更添了一份瘴气。
“哎呦呦,哪个杀千刀没良心的主,竟将妹妹折磨成这等模样?!”正说着,她搁下托盘,几步就窜溜到雪落跟前,竟是惋惜的哀叹声。
“妹妹啊,我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得不到雪落丝毫的回应,但她仿似并不在意。故自顺着床沿,突兀得闯入本就狭小的床铺。手儿不自觉得在床单上悄悄摸索。
余光察觉到她不安分的手,雪落佯装不知,并未出声喝止。她只是不耐得将身子挪了挪,很不习惯她的靠近。谁知,那女子仿似没有接收到雪落的不怏般,竟比先前更贴近了几许。而肆意摸索的手,也更深入得探入了枕底。
雪落掠过窥探的手,忍不住皱眉盯视了她好几眼,发送出询问。近距离的探察,将藏匿在假象的视力下的脂脂粉粉,毫无遮掩得显示殆尽。
“哎呀,你看我,这脑子使得真是!”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女子猛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看姐姐我光拽着心疼,故自在这边唠叨,都忘了要自我介绍了!”
对女子超乎寻常的热情,雪落并没有加诸多少关注,她只是无语得看着她。
雪落毫无温度的回应,并不影响女子的聒噪,她又故自打开话茬。
“姐姐我啊叫小杜鹃,虚长了你几岁,如果妹妹不嫌弃,可以唤我娟姐。”正说着,她又挪近了雪落几许。接触到枕中冰质顺滑的触感,小杜鹃暗自喜在内心。出其不意地,手儿灵动的一转,玉坠顺溜得进入了她的袖中,脸上不自禁得流露出得逞的欣喜神色。
想不到自己鸡婆的自告奋勇来劝解,竟然有意外的收获,真是好运啊!
小杜鹃的举止神态,无一不在雪落的眼皮底下闪动。她不自觉得扯动了下嘴角,吃痛得闻到唇角一丝干裂的枯燥味。
“你可以走了!”冰冷的语调,有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威慑。
大概是没想到雪落会开口,更加没有预料她柔弱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不可亵渎的威严。小杜鹃心虚得拽了拽衣角,干笑几声。
“妹妹这话说的,姐姐我是特意来看望妹妹的,屁股都还没坐暖呢,怎好意思就这么走了啊!再说了,妹妹都已经三天未进点滴食粮了,别人不心疼,姐姐我可是疼在心坎里啊!”
三天了?原来已经三天了!雪落心底的不安,不知为何,竟隐隐加深了起来。
小杜鹃起身走至桌前,端起桌上的清粥,走近雪落。
“哎,姐姐当初进来的时候,也是如你这般不肯顺从。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样的法子没有尝试过。将自己折磨得人不人来,鬼不鬼,但最终仍然逃脱不了接客的命运。女人啊,就是命苦!”说着说着,竟然掩面抽泣起来。
“人说,女人最同情女人的遭遇,尤其是在这种烟花之地,更加应该相互怜爱,相互帮助才是。姐姐我这里有句实话,妹妹你真要抗争,也得有体力才行啊!如你这般,任何人想要动你,都是不费吹灰之力啊!姐姐是过来人,当初也是这般倔强,抵死不从。可是,瘫软无力的身体怎能与他们抗衡啊!”她轻舀了一勺粥汤,“留着足够的体力才有反抗的资本啊!来,先把身体养好了,才有机会出头啊!”
雪落抬眼看了看小杜鹃,又瞧了眼面前的清粥。
也许她说得对,这样的体力不用说反抗了,就算是支撑下去,恐怕也有点困难吧。如果截然一声,毫无牵挂,这么着去就去了。生与死也不过是存在的一种的方式,没有什么可以强求的。
可是,现在还不能死。她欠漠北一个解释,欠父王一个交代。更何况,南枫和李大人他们也失踪了。她不可以就这样放弃的,也不允许!
嘴唇微抖了抖,吞下那口清粥,毫无迟疑。
“这样就对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杜鹃又舀起一大勺,直往雪落嘴里送。
手上勤于喂粥,心中却不免叹息。
哎~等身体养好了,离接客也就不远了。落入烟花巷,怎能有出头日?
女人从来都是那么天真!
而雪落只是呆呆得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和着心口的泪,机械化得张嘴,然后吞噬……
一进自己的房门,小杜鹃忙关好门窗,迫不及待得从袖中取出玉坠。
“我就说嘛,我小杜鹃出马,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今天的收获真是棒极了!”看着手中价值不菲的白玉吊坠,小杜鹃心中那个喜啊,真是翻腾翻腾,一阵狂过一阵啊!
“哇,发财了发财了!真是好东西!玲珑剔透,精致风雅。色彩并不鲜浓,相反有些单一,但无形中却张扬着夺目的耀眼。令人移不开眼啊!”小杜鹃兴奋得把玩着,又是戴又是照的,简直有些爱不释手了。
“咦?那是什么?”小杜鹃不禁眯起眼,“有字?”
她凑近灯光,仔细辨认着白玉上精巧的字体。“好像是……漠,还有一个……看起来是‘雪’字。漠雪?什么东东啊!大漠中的飞雪?莫名其妙!”
小杜鹃来回踱着步调,努力思索着“漠雪”二字的含义。
“切切切!什么漠雪,飞雪的,老娘管它什么含义,够漂亮就行!”平日里那些个姐妹,老在她面前炫啊炫的,苦于自己毫无宝贝,在醉乡居也不吃香,能够扬眉吐气的机会实在是少。今天就乘着这个好运,好好得在姐妹们面前得意得意上。反正那丫头今天是不可能出来接客的,更甭提露面了!
对,就这么办!
打定注意,小杜鹃翻箱倒柜,挑出自认为最配得上吊坠的服饰,自信满满得对镜一笑。
“接下来的时间,就看我小杜鹃的了!”
“呦呦呦,这不是恭亲王吗?!”众多客人中,老鸨一眼就认出萧卓群来。抖着一脸的粉末,屁颠屁颠得猫步到他跟前。“我说今儿个怎么生意特别红火呢!原来是恭亲王给妈妈我带来一屋的贵气啊!”
“妈妈你太客气了!”萧卓群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锭银子,看得老鸨眼睛直闪光。“妈妈,这是给你的!”
“王爷,这怎么好意思呢!”话虽这样说着,手却早已伸出去接银子。
“本王开心哪,哈哈哈~”萧卓群不知为何,眼中大放异彩。
“那妈妈我就谢过王爷了!姑娘们,还不快过来给王爷请安!”
正说着,一大群花花绿绿,胖瘦高低,一股脑儿全涌了过来。
“王爷,您可是好久没来了,可想死牡丹了!”尤带娇羞半遮面,身子骨早就靠向了萧卓群。
“牡丹,本王也想你啊!哈哈哈~”说着,在她颊上狠狠得偷了个香。
“哎呀~王爷,燕儿不依,燕儿不依啊!”自称燕儿的姑娘,旁若无人得开始撒起娇来,“王爷你偏心,你偏心啦!”
“哈哈哈~本王绝不偏心,对燕儿可是用心得紧呢!”正说着,在她颈上烙下一个啵。
“王爷,我们也要呢!”
“王爷!妾身好想您啊!”
“王爷,总算把您盼来了!”
“王爷……”
围绕在他身旁的女子都需索了起来,好不热闹!
“哈哈哈~”萧卓群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好好好,都有都有!本王今天要大肆采花,只要是花,本王都赏!哈哈哈~”一想到萧漠北御驾亲征了,他的心里就忍不住兴奋。
快了,就快了!
“王爷真好!”
“就知道王爷最好,最大方了!”
“王爷好棒哦!”
一大群的莺莺燕燕,在萧卓群面前,卯足了劲讨他欢心。
这时,突然一道别样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音效。
“不知道小杜鹃这朵野花,王爷可愿意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