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月道:“我说你每次都是这几句,换点新鲜的行不行?你这么大动干戈,那老头子一定起了戒心,想再混进去都难了。幸亏”邢成远道:“主人,属下冒昧。我魔族养兵千万,心腹遍布人间,与小小仙族对峙不成问题,何必苦苦寻那小珠儿?”妖月道:“放屁!放你娘的千年罗圈乾坤八卦狗臭屁!你懂什么?没有那些珠子,我们永远不能真正掌控天地。别看那珠子个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当年,幽灵魔王便是败在那小珠子上。”这时,一个清秀女孩来报道:“主人,眼线来报:王氏兄妹和瀛洲老仙今天下午在凌霄宫中密谈了很久,行为反常。”邢成远道:“原来主人在瀛洲派内还有眼线!”妖月道:“废话!光靠你能成什么事!消息可靠吗?”女孩道:“绝对可靠,是雷天龙发出的。”妖月咬牙切齿道:“看来,我们真要斗一斗了。”
邢成远道:“主人,属下愿戴罪立功,将功折罪。”妖月想了想,道:“幽灵使者仍由你调用,”又对女孩说:“你去告诉雷天龙,明日让他在内部接应。此次行动必须一举成功,切务保密。就算踏平瀛洲仙岛,我们也要找到妖娆神珠!”
“月徘徊,云徘徊,雏雀思亲,双燕归来。春风徐徐,多少开怀;岁月悠悠多少慈爱。曾经呼唤,对天对海;枉然泪恸,多少无奈。恍惚相见,梦里梦外;一纸飞鹤无限期待”王婷奕在小壁上抚琴吟唱。这是两兄妹在瀛洲仙岛的最后一个晚上了。飘飘忽忽的云,朦朦胧胧的月,和煦的风,低矮的草,一切都变得那么珍贵。是啊,这里就是他们长大的地方。他们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会离开这里,不曾珍惜;而今,对所有的东西,都有一种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眷恋。飞月派远在千里,魔族气焰正嚣,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在回‘故乡’?一年、两年尚未可知。前途注定有风风雨雨,两人又身负重任,不得不前往;或许,这就是生命中的一种无奈之美吧。
王婷奕心中念道:“爹、娘,你们听得到吗?我和哥就要去中原了,完成你们所望已久的除魔大业。多少年来,我日夜想念着,想念着爹的英俊骁勇,想念着娘的和蔼慈祥,憧憬着我们一家四口在这西峰小壁上玩耍的样子。看到别人双亲犹在,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更会想念你们。不过我没有怪你们。牺牲了幸福,你们为正义而死,永远是我和哥哥的骄傲。我们俩也将踏上除魔之路,你们在天上用月亮为我们引航吧。”想到这里,王婷奕已落泪成行;琴弦也砰地断了,断得那么干脆而又匆忙。王汉明道:“心绪不整,不要弹了。”王婷奕道:“哥,你说我们会成功吗?”
王汉明道:“会的,相信自己。”王婷奕道:“可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王汉明道:“不,不只我们两个;还有太师父、爹娘,还有所有人间正义的力量。当然,还有你的冰晶神珠呢。说不定,日后我也有幸有这么一颗珠子。邪不胜正,这是亘古不变的天理,魔族为祸人间,定是自取灭亡。其实,王汉明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只是知道:这是一场亘古未有的战斗,斗勇、斗智、斗毅力、斗耐心、斗运气,也许这会是一条不归路,就像他们的爹娘那样。
破晓,太阳又升起了,霞光艳艳。两人背起行囊,带着两把古剑,和早已用得衬手的干罡和双珏,带着梦中的美好家园,走下晨光中的西峰小壁,准备出发。
他们来到海边,出海的船已经准备好了,正要起锚。早晨强劲的海风中,老仙带着邢世雄和欧阳峻、欧阳青云亲自来送行。
老仙微微笑了笑,拿出一个包袱,道:“汉明,这是我昨夜在山上新采的灵噬仙草、青蛊花、还魂藤,还有一瓶天慈幻幽水,都是救命的仙药,拿去以备不时之需。”欧阳峻也塞给他一个包袱,道:“汉明,这是些金疮药和银两,出海一定要带的。”欧阳青云递过一个包袱,道:“汉明,江湖险恶,这金玉虬龙标,是本门的绝密暗器,几年前太师父赏给我的,涂有孔雀胆、熊胆、蛇胆剧毒。正当招数打不过时,不妨试试它。保命要紧,我们的目标是魔头,别在阴沟里翻船。”他浅浅地笑了笑。王婷奕扑进老仙怀里,失声痛哭道:“我舍不得您!”老仙劝慰道:“好孩子,去吧。总有一天,你们还会回来的啊。你是神之传人,不能轻易哭的,知道吗?”王婷奕拭去泪水,抽泣着点点头。王汉明扶着她准备上船。
王婷奕只觉有什么声音越发近了;又见天际、海角,一条黑线跃上霞云,愈来愈粗。那声音让人难以忍受,轰轰地响。
老仙道:“不好!你们不能从这里走了!”王汉明道:“那是什么?”欧阳峻道:“是蝙蝠!”王婷奕忍着疼痛道:“蝙蝠不是晚上才出来的吗?”老仙急道:“这是吸血魔蝙蝠!雄儿、峻儿,马上布下乾坤结界,决不能让它们进来。你们俩快跟我走。”说着,他已腾身,将王氏兄妹带到岛中山后的一个应急小港。
老仙道:“那些蝙蝠见山吃山,乾坤结界也只能顶一会儿。你们马上从这走。等它们冲进来,我再用结界把它们困在岛里,你们绕到前面马上去中原。时间宝贵,你们顺风向东走,一定要快。我尽量拖住它们。”老仙一边说,一边正用真气斩断了几颗老树,去枝除叶,临时做了一个木筏。王汉明道:“那就让我们留下来帮您们吧!”王婷奕道:“对啊,至少我们还有冰晶呀。”老仙甚急了,道:“啊呀傻孩子。‘妖娆九珠’、‘妖娆九珠’,要聚齐九珠威力才大!光有冰晶,对付一个章鱼精绰绰有余;可当前者蝙蝠何止三千哪!何况,你还没有将启动冰晶神珠之法练得纯熟,贸然运功定要真气衰竭而昏倒。魔族派来如此强兵,就是觊觎神珠。你们走了,他们就得不到了。如果让他们夺了去,九宫阵就永远摆不成,那时一切就都白费了呀!你们还不相信太师父吗?”
“可是”王婷奕想插些什么,却无从开口。这时,一只蝙蝠越过瀛洲山顶,向三人飞来。那蝙蝠与一般不同,长有四只眼睛、四只翅膀,比寻常见得的竟大了三四倍;嘴里还有食指长的利牙!老仙一道拂尘飞箭将其毙落,道:“来不及了。结界已经破了,比我想象的还快。你们快走吧,抢在敌人前面到达飞月派。灵雪仙姑会告诉你们一切的。”他用最强的一式海啸神掌的掌风把两兄妹送上木筏,并在木筏上加了一道真气,催之前进。筏子刚一离岸,被老仙打死的那只蝙蝠又活过来;山那边又飞过来好几只。老仙金光护体,冲上迎战。两兄妹一直都看着,不想离开;却无奈老仙留下的真气之力足以将他们送走。木筏片刻之间便向岛的正面漂去。
此时,上千只吸血魔蝠已打破乾坤结界,冲进瀛洲仙岛。老仙也回到前面,又作了一个更厚的乾坤结界。吸血魔蝠全被封在里面乱撞乱咬。几个被咬伤的弟子立刻倒地化为白骨。
王婷奕喊道:“那是邢成远!”王汉明一看,果然是邢成远。他摇身一变,成了人身蛇尾、三头六臂的黄色妖怪。他旁边还有一个,是一条湛蓝的蛟龙!这两个正和老仙纠缠。整个瀛洲仙岛乱作一团。筏子越走越快,瀛洲仙岛在视野中化为一个小点,消失在海平线上。王婷奕道:“哥,要不,怎回去吧?”王汉明想了想,道:“这里有太师父的真气。打破它,太师父是会受伤的。别担心了,太师父有几千年的修为,还怕那些怪物?”王汉明说罢,只叹了一口气,仍向仙岛的方向凝望
不知过了多久,在茫茫大海中,这寂寞的小筏子上,只有兄妹两个,彼此相倚,箕踞而坐,沉思,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有一份去与留的矛盾拼死地挣扎着。王婷奕心中念道:“太师父他一定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迟早有一天,会有胜利的欢呼的。小纸鹤,你一定要带去我的祈祷”她又放飞了一只纸鹤,又被海风模糊了噙着泪水的视线,又想到老仙说神之传人不能随便哭,便抹了泪水,坚强起来。
突然,起浪了。海平面上弯弯曲曲的,此起彼伏。小木筏减慢了速度,上下摇晃起来。天渐渐黑了,云渐渐浓了,还酝酿着惊雷。霹雳的闪电傲视一切地咆哮着,在天穹中涂画着一道道粗红的光线。霎时,海面上卷起四道龙卷风,扭卷着、回旋着、嘶吼着,仿佛要吞噬一切。砰的一声,水花溅遍了两兄妹的身子,如滂沱暴雨一般。水墙之后,章鱼精再次浮出水面。它吐出一大团黑气。两兄妹仓皇逃避。那气体打在筏尾,将老仙的真气打散了。无奈之下,王汉明飞身迎战,使出《龙腾剑法》。他只练成了四式,奏效不大。一转身,王汉明注意到了章鱼精眉心的六菱花,想到那便是它的死穴;便躲闪着它的巨大的触角向上前一击。王婷奕也使出“春雨梨花”,却始终未能伤它丝毫,见王汉明奋力相搏,也展开轻功飞上前去。
王汉明借力上到章鱼精的头部。这里是幽灵使者力量最集中的部位。那一张无底洞似的血盆大口周围有一股很强的回旋风。王汉明倒吸了一口臭气,意识到不能再靠近,便挥剑向更上面的六菱花刺进。忽然,章鱼精甩动一条触腕,迎面将王汉明死死缠住,愈缠愈紧。王汉明用剑刺它。剑一拔出,只有一点点绿色的血流出,瞬间伤口又愈合了。挣扎了一会儿,王汉明终于不能正常透气,以致意识渐渐模糊了另一面,因看到王汉明被擒分神,王婷奕也被缠住,命悬一线之间。王婷奕知自己也快断气,又想反正也是一死,便拼上了全身的力气,双手紧握馥阳剑高举过头,想启动冰晶神珠。可毕竟,她没用过冰晶呀,要怎么办?她一时想不了这些,只集合了所有的真气,闭目回忆冰晶入体时的感觉,一声长啸。这是,王婷奕也不再是她了:她忽觉无法控制自己,有一股寒气从肚子里往上涌,一路贯通太乙、天枢、璇玑、太阳等大穴直至百会。她把馥阳剑抛到空中,双手并合向前竭力施了一掌。只见一道耀眼的白光通过王婷奕的双臂;冰晶神珠自她的掌心喷薄而出。那强有力的光芒横空直射,馥阳剑凌空长旋;两者合而为一神珠的光芒催动着神剑;剑刃上积蓄着尘封千年的力量。最终,当天地都被白光笼罩的时候,神剑直刺向六菱花。
它在挣扎,奋力地挣扎。千余年的修为在此凝固,成为那摇摆不定的身子、张乱错杂的触腕、粘稠的唾液在两腭之间连成的丝线、被穿心肺的震天恸地的吼叫和所有的一切在此刻不能留存的散云消烟。多少水柱被激起,水花弥天,砌成了遮天蔽日的水的世界。冰晶又发了一阵强光。那光直贯天地,上冲九霄云外,下注万丈海中。白色充斥了一切,包容了一切。
李君逸催道:“哥!快点!那边天都黑了,要下雨了!要不咱们今天别出海了。要是万一起了大风怎么办?”李景轩当然知道这是妹妹又想偷懒了,也叹叹气,看看海上,道:“是啊,浪很高了。可不去,今天就没有新鲜的海鱼了。”李君逸道:“没有就没有嘛。那些客人一天不吃会死呀?”李景轩想了想,道:“还是去吧。再怎么说这店也不是咱们的,十几道招牌菜都要用鱼。别让姑姑姑父为难了。”他打了舢板,准备出海,要趁天没完全亮之前赶回来的。那艘小小的渔船,是几年前他的姑姑出钱买的。那时店里请了位京城来的厨子,新添了不少菜;有二十来道都是用极新鲜的海货做的。自那以后不久,东风客栈就成了全镇最大、方圆十里内最有名的客栈。店里每天都要用成百上千条鲜鱼,他姑姑便让他们兄妹准门负责打鱼。他们一般寅时出发,卯时就能回来。除了各种各样的鱼,还有大蟹、龙虾,海参偶尔也有。海面静的时节,李景轩还带了刘熙熙一起出来玩,比起先前只当无聊的杂役账房有趣了许多。
李君逸又道:“哥,要不咱别去了。你看,天已经全黑了。”李景轩道:“你呀,就知道偷懒。”李君逸平时就是这样,性格开朗外向,怎么疯玩都有她,却从来懒得干活。虽然她的姑姑姑父对此不加追究,但无形中李景轩多多少少要多做一份事才行。从这边看,天气真得很阴沉,海风比平时猛了许多。忽然,一只小章鱼从天而降,正砸在小船边的沙地上。两人面面相觑,十分惊奇。李君逸道:“这是从哪来的?”李景轩道:“不知道。是风刮过来的吧?”这时,刘熙熙来了,笑道:“景轩哥哥,君逸姐姐,娘说今天天气不好,不让你们出海了。咱们回去吧。”恰在此刻,又一只小章鱼掉下来,砸在船板上。接着便是三只、五只、十几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没一会儿功夫,章鱼就下成了小雨。李景轩和刘熙熙早已瞠目结舌,不知所措。李君逸却前仰后合地笑得开心,道:“哈哈哈!哈哈哈多下点多下点多下点,哈哈哈,不要钱的鱼!”刘熙熙道:“景轩哥哥,你的珠子这么神奇呀?还能变出这么多鱼来?”李景轩解释道:“这不是我弄的。”李君逸还在笑个不停,捂着肚子憋着气道:“世界上真有不要钱的东西!”
就在三人或诧异或大喜的时候,继而又有三四个湿透的包袱、四把剑从天上掉下来;更有王汉明、王婷奕生生砸在三人身上,不偏不倚摞成一堵墙。光顾着笑的李君逸被压在最底下,痛苦地尖叫着。因为有好多“不要钱的东西”隔在她的背后,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