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了南京,她便很少出去工作,期间只有过年的时候去了趟柬埔寨,破天荒的没有拿相机去,一个人到处转转,散散心。
这一次的离开跟上一次不同,她的心似乎成熟了一点,懂得怎样控制情绪。她很少看电视报纸,也不同父母聊这些事情,无聊的时候在家帮着小阿姨做饭,有时候兴致来了,去朋友的花店帮忙,花心思插出一束又一束的鲜花,祝福人们的健康和爱情。
秦岳早已经从中东回来,经常同她打电话聊天,但是公司的事、徐哲楠的事却是只字不提,他们总有办法绕开这明明就在眼前嘴边的人。只是听到秦岳的声音,秦川也觉得安心,低低也还是在KNN工作,可见徐哲楠正在慢慢的渡过难关。而四个月的时间,总有更大的新闻还掩人耳目,叫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偶尔刷微博,竟然看不到任何KNN的消息,偌大的一个公司,现在更是低调的可以。
周宁远给她打电话是一个清晨,她还在睡梦中,看都没看是谁,便接了起来。接起来就听那人在那边不客气的大声问:“我临走时候交代你的事儿你倒是想清楚没有?”
秦川前一晚帮花店进了鲜花,很晚才睡,清晨被惊醒,头痛的要死要活,一时间没听出来是谁,从耳朵下面拿下手机闭着眼睛就挂掉。放在一边,结果还没有五秒的间隔,电话又响了起来。
她这才清醒了些,爬起来瞪着眼睛去看,来电显示反反复复竟然显示的是“周宁远”。
也许是因为此人实在是销声匿迹太久了,心里在那么一瞬间,还是有些惊喜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带了些许雀跃的情绪出来:“周宁远。”
“怎样?想好没?想我没?”他的声音还是老样子,同她说话的时候带着莫名的愉悦和调侃,没有分毫的改变。
“没……”她的声音拖得老长,唇角止不住的上翘。
“……太伤心了,别废话了,快出来吃早饭。”他很快的下命令。
“5点?”秦川看了看手机问
“对!5点!快!”他说着就挂了电话,秦川茫然,这人……都没说自己在哪!
虽然如此的不靠谱,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起床洗漱。走出大院门口的时候,就看他站在外面。穿着黑色的休闲外套,头发有些凌乱,脸色比记忆中陈黯一点,可是眼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喜悦,精神的很。
“哪有你这样的,大早上把人叫起来,饭呢?”她站在离他的不远处,抬起下巴问。
“大小姐,我为了提前回来陪你参加影展,可是退了订好的机票,从罗马坐大巴到的法兰克福然后直飞南京的。”他一脸的委屈。
“什么影展?”她快速的问。
“不就是青年摄影师那个么?”周宁远回答的爽快。
秦川深吸了一口气,呼出的时候带出一个无奈的笑来,指了指他的鼻子,挑着眉道:“i85同志。”
“JOLIE小姐,幸会幸会。”他念出她的网名,朝她伸出手,就在空中等着。
她看他那样子,几分认真,几分滑稽。侧脸笑了一下,原来是他,一直是他。
回来南京之后她闲的无聊,又开始静心的经营自己的摄影博客,网友i85总是能够第一个抢到沙发给她留言,久而久之,两人居然也会在下面闲聊几句,心里的熟悉感也日渐的增强,前些日子她曾发了几张片子,感慨时光飞逝,自己蛰伏了太长的时间改是振作的时候,并说了自己想要参加影展的打算。结果那个网友竟然热心起来,说她要是回北京要好好的为她接风洗尘。秦川笑着在他的留言下面应了,本以为是网友间的笑话,却不料这人居然是周宁远。
世间最难得的莫过于此吧,一个人愿意花这么长的时候,这么用心的埋下深深的伏笔,只为了重见时能够看到对方最美的笑颜。
终于,秦川瞧了瞧他,又瞧了瞧那只手,终于在晨光中,将自己的手稳稳的递了过去,认真的握了握:“谢谢支持。”
“不谢不谢。”他笑的狡黠而愉悦。
不过,两人虽然只是这样寻常的一握,竟然就再也没有放开。
其实南京的四月也不算是暖和,特别是清晨里。可是两人就那么并肩一起走着,手牵在一起,更觉得温暖。想要找一个地方一起吃早餐,不知不觉竟然又走到鸡鸣寺来,此时的鸡鸣寺前已经开满了如云一般的樱花,层层叠叠,风一吹,便下起花瓣雨来,花瓣在晨曦的柔光中摇曳,就像是恋人心中最美的誓言。
好不容易找了个小馆子,周宁远表现的像是个饿死鬼投胎,汤包、煎饺的点了一大桌子。
“我可没带钱。”秦川站在他身边说。
“没关系,”周宁远一边端着吃的一边说:“吃完了把你卖这儿给你人家洗两天盘子。”
小餐厅刚开张,也没什么人,店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光头小眼睛,长相滑稽,听他这么说,也调侃这对小情侣:“两天不够,要洗也得洗一个月吧。”然后认真的打量二人指着秦川说:“她当迎宾。”又对周宁远笑:“你洗盘子。”
话音刚落,三人对视,哈哈大笑。
餐馆东西上的很快,鸡汁汤包,鸭血粉丝,带着浓浓的鲜香,闻着就让人觉着高兴。
周宁远坐下来没说话,秦川抬眼瞥他一眼,竟然看到他对着一桌食物笑的像个小孩子。她调皮的深处手在他的眼前晃晃。距离太近了,周宁远一伸脖子,张嘴作势要咬,吓得她赶紧收了回来。
周宁远看她收回,立刻伸手拉住不放:“哎,我酱肘子你收回去干嘛!”
把秦川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见过这么细的酱肘子吗?”
“讲过啊。”他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在空中挥了挥:“这不是吗?”
“你才是猪呢!”她嗔了他一句,使劲的把手撤出来,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周宁远还不情愿呢,故意撇撇嘴道:“抠门儿。”
又惹得秦川一阵白眼。
两人吃了饭往回走,天色已经大亮,前阵子常常下雨,这时候就显出湛蓝的天空来,一道白色的云,如被人用画笔挥过,留在蓝底的天空上,有种恣意的美。抬起头可以看到身边绿色的树木,水杉高耸笔直,一眼望不到头的样子。
“你去哪?”周宁远从出了门就走在她前头,自信笃定的脚步,让她觉得挺稀罕的。
她这么问,他便很自然的站住回头看她,无比淡定的回答:“去你家呗?”
“哦,那你呢?”她的步伐稍微的跨的大了一些。
周宁远听她这么问,就像是被气到了,无奈的笑着说:“当然也去你家了。”
“不行。”秦川想都不想的回绝。
“为什么?”周宁远的眼神立时变得有点哀怨,小媳妇似的:“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不负责任。”
他那副皮相是真好看,眼波含水的那么一飞,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其实她一直没太在意周宁远的长相,这又是挺长时间不见了,这么仔细的一瞧他,还真觉得这人帅的不像样子,比那些个平面的男模特还好看上三分,随即怔了怔,立刻又回过神来。就算是美色当前,她又哪里肯吃他这一套,不为所动的抱着双臂挑眉重复:“我说不行就不行。”
“是吗?”周宁远拿出手机,垂下眼皮一边翻电话号码簿一边用只有她能够听得到的声音嘟囔:“之前明明说好的,我问问。”
这回轮到秦川迷惑了:“什么说好的?”
她这么问,好像是他算计好的,立刻放下手机,看着她的眼睛郑重的回答:“跟你妈说好的。”
“我妈?”饶是秦川再淡定也没想到他有此回答。
“你妈!”周宁远满脸得逞的笑意,点着头语音相下,故意把两个字说的很重,强调一番。
他说完,秦川瞧了他好久,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这还真就是王淑明的做派。
“算了,别打了。”她自认败下阵来不再追究,不管周宁远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又站住,回过头来对他说:“你不是吧,还真就打算这么去我家?”
“那怎么办?”周宁远坏笑着摊手:“要不我抱着你去?”
嘴巴这么贱,很自然的又被秦川瞪了一眼:“行你就这么去好了,我看你也挺好意思的,看我妈到时候跟你说什么。”
“嗯?”他听她这么说可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还有点小雀跃:“那你是同意了?”
“我有什么不同意的。”秦川眼角瞄了他一眼又撇撇嘴道:“你是我妈的客人,又不是我的。”
“哎?你这是逃避问题。”他下了定义。
“谁说的?”她“哼”了,朝他做了个不屑的表情,继续往前走。
“‘喂,我说你多大的人了,懂不懂待客之道哇。还有,你妈喜欢什么呀,喂!”这回轮到周先生着急了。
最后还是在大院对面的专卖店买了上等的燕窝,一人一盒的提了过去。
“这太少了吧。”周宁远低下头去看看那盒子,觉得自己拎这点儿东西去真是寒碜。
秦川斜他一眼:“怎么,怕啦?不挺有自信的吗?当时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胸有成竹,”她一边说着还一边学着他的口气:“我这样的,要是上你们江苏卫视的《非诚勿扰》铁定是24盏灯亮到最后啊……”
“哟,不错,”周宁远腾出手来摸了摸她头顶:“小姑娘把我的话记得挺清楚啊,早爱上我了吧,等这天等好久了吧。”
“嗯,可不是么。”秦川“呵呵”干笑两声:“等看你在我妈面前是怎么死的已经等太久了。”
“说什么呢?咱这,啊,多好一女婿啊。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又模样,就是要钻戒,咱也有钻戒呀。”
“真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她接了这句话,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最后的那句话,进入脑中的时候只是细碎的片段,可是此时又重新被组合拼贴起来,成了完整的句子,等她明白过来,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他,他已经单膝跪地,冲她仰面微笑。
两人说话的功夫,其实都已经快走到秦川家的家门口了,这里的小区都是两层高的小独栋,门边窗下,种着大株大株的八角金盘,叶子大而茂盛,绿油油的舒展着枝桠。他就那么在花坛的旁边,脊梁笔挺的看着她,让她没有准备,脸“轰”的一下就烧了起来,热辣的感觉一直蔓延到了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