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本来被记者问的一腔火气无处发泄,现在又碰到这个老冤家粘过来又是一阵头痛,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内心的烦躁感不断的攀升,只想怎么把这尊小佛爷送走,于是指了指那车尾巴没好气的说:“你还不去赶紧追你女朋友,跟我这儿磨叽个什么劲。”
“女朋友?”周宁远先是一怔,而后又笑得像是一只老狐狸:“你吃醋啦?”
秦川一听这话,柳眉倒竖,立刻回敬:“我看你是吃错药了。”
周宁远对玻璃墙内举起相机偷.拍的记者视而不见,“哈哈”一笑手臂自然反应似的随即就攀上秦川的肩:“是吗?我也觉得,”他顿了顿又凑到她耳边说:“这么久以来咱们总算是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了,真是让我倍感欣慰。为了这个今晚也得喝一杯,不醉不归,你说对不对?”
真是蹬了鼻子就上脸,他的手刚接触她的肩,秦川就伸手去拽,却被周宁远绕过胸.前的另一只手稳稳的拽住,热气喷到她的耳边,笑着的样子像是制止一个闹脾气的宠物,慢悠悠的道:“大马路上过肩摔,很疼的。”
“知道疼还不放开手。”秦川挣扎了一下,只不过是一秒钟分心的功夫,便被周宁远顺势抽走了她手中握着的车钥匙,明晃晃的金属拿在手里摇了摇,打开车门对她摆头:“说真的,陪我喝一杯。”
秦川想要习惯性的反对,可是在看到他眼睛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属于周宁远的东西,那是一种哀伤?
这个判断一经闪现在她大脑里,就立时被否决,她怀疑是自己的眼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此时的周宁远早已上了车,从车窗里探头出来,没正形的冲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嘿,说你呢,美人儿。”
这人是真不见外,好像她的车是他的私有财产似的。秦川的低下头拨动挡在眼前的刘海,手指无奈的拂过自己的额头,虽然还是惯性的冷着脸,可终是不再说话,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找个近点的地儿,我待会儿还有事。”秦川抱着双臂吩咐,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周宁远手里掌控着方向盘,瞥她一眼,唇角往下坠了坠忍住笑,停了好久才说:“每次都是这张脸,我前世一定欠你很多钱。”
“你错了,”秦川最受不了他那种语气,明明不是恋人的关系,可是话从他口中说出却自有一番风味,一句又一句,像是下定了决心要软化河间三尺之厚的寒冰,放在别的女生那里,可能早就化成了水,只可惜,碰到她,那倔脾气,偏还就是不领情,一字一顿的纠正:“是我欠了你很多钱。”她说到这里,又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朝他抱怨:“早知道是这样,我那时候就算是到欧洲也不要去西班牙,就算是去了西班牙也绝不去托莱多,麻烦。”
“就算是去了托莱多,是不是也不该试那把中世纪的剑,对吧?”周宁远接着她的话,眯起眼睛淡淡的笑,颇有些遗憾的说:“可惜你后悔的太晚,况且,从某种程度上咱们那见面的方式,可谓是歃血为盟,等老了一起回忆的时候,指不定你还举得挺浪漫。”
“你语用的真烂。”秦川回味了他的话又觉得被占了便宜于是白了他一眼:“谁要跟你一起老了,想的挺美。”
“虽然烂但是足以表达我的意思。”周宁远不以为然,说着又微微的斜了身子凑到她的近旁:“或者你还不够明白,我还可以解释更清楚一些,不麻烦,真的。”
这么久以来,周宁远都已经有点习惯跟她相处的方式了,既然亲昵不得,干脆就怎么犯贱怎么来。一般都是他点火,她就烧穿,可这一次他还是一样,秦川忽然就笑了。这笑来的比幸福还突然,倒是让周宁远有点汗毛倒竖,即刻斜眼递过去一个惊悚的眼风,示意自己是怎样的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他等了好久,她才慢慢平复,立刻皱着眉头问出这一句。
“到了吧。”秦川捋了捋耳际的头发,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只超前抬抬下巴,示意他靠边停车。
周宁远不再追问,将大车慢慢的停在一侧,两人先后下车。这里是城中繁华地区的一条背街小巷,最里面的那一间小小的木门轻轻的掩着,漆面有些斑驳,旁边贴了一个极不起眼的木牌子“极地栖息”。
“别告诉我这也是你的产业。”秦川看着他说。
“酒吧又不做饭,我才不干。”周宁远回答的干脆,摆明了对酒不是很有兴趣。
秦川抬腕看了看表:“不是你的你也敢来?这个点儿,能开吗?”
周宁远略带鄙视的“切”了一声反问回去:“不开我能来么?”
其实他顶不爱吃亏一个脾气,秦川闷闷的想。
跟在他后面进去,里面有点暗,灯都没全开,淡淡的红或蓝的光交织在一起,有种莫名的神秘感。音响里放着音乐,有个很安静的男声在唱betteroff,这曲子的原唱应该是个女的,于是她仔细听了一下,发现音乐的确是机器里放出来的没错,但是男声不是,找了一圈定睛瞧见穿着白衬衫的Bartender一边擦着玻璃酒杯一边唱歌,看见他们进来只点点头,身体还不停歇的跟着节奏轻轻摇摆。
周宁远径直走过去坐在高脚圆凳上,手指点了点桌面,又回头看秦川。
她也走过来坐下,可眼睛却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两眼,酒吧开得久了,即便是一整天没有营业也照样会有残余不知名的味道,可是这个男孩子,就像是夏日的暴雨后,阳光投射下来的第一道光,清新的出尘脱俗。可他又和身后陈列的那一排一排的酒很好的融在了一起,没有任何的不和谐,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音乐停下来,那个男生已经调好了一杯酒放在秦川的眼前。
远远的看上去一片金黄,就像是云南腾冲的秋天,安静美好,没有一丝做作的情绪在里面。
可是仔细看,又会发现它层次分明,每一层的颜色都有细微的不同,逐渐加深。“这里是不能点的,老板调什么喝什么。”周宁远看她盯着酒杯发怔,食指推着酒杯往她面前一点点,然后又转脸问那人:“你这是新品种吗?夏未。”
那人随即笑了,倒了一杯白水给他:“你太久没来。”
周宁远白牙紧咬“嘶”了一声:“你耍我呢,倒杯白开水当二锅头。”
“没开张,没酒喝。”夏未的话说的气定神闲。
“那她怎么有?”周宁远指着秦川。
夏未蹲下身子去摆弄东西,所以传上来的回答有些闷闷的:“特别放送。”
“她不会长的像是那个dream-girl吧,喂,她可是我的。哎哟~”话还未说完,就被秦川踢了一脚闷哼一声,随即拧眉抱怨:“你能不能轻点。”
“没轻的,要不就别让我跟你来呀。”秦川也好奇周宁远的话,然而她始终不是个自来熟的人,慢慢的端起杯子浅浅的啄了一口,品了一番挑起眉毛,诚心的说了句:“好特别。”
“真的吗?”周宁远伸手过去也想尝尝,被秦川无情的拍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委屈的扬声对夏未说:“哥们儿,给我也来一杯尝尝,什么味儿那么特别。”
夏未站起来,前额的头发有些凌乱,看着那杯鸡尾酒慢慢的回答道:“爱情。”
“文艺青年。”周宁远知道他说的是那鸡尾酒的名字,立刻不屑一顾的评论。
秦川瞧了瞧那杯子,还就真的慢慢、慢慢的将那背金黄一点点的灌入口中,从酸到甜再到五味杂陈,喝到最后她发现,最深的那一层看上去最美,竟然最难入口,饮下去之后眼耳口鼻都似有苦味蔓延。
“这‘爱情;怎么样?”周宁远看她若有所思,不由的问。
“名副其实。”秦川想了想,如实回答。再看夏未时,竟觉着看到了同路人。
恋久比苦,情深不寿。秦川默默的想,原来世上有这么多通透的人,明白想要用时间让爱情变得盛大,是一种多么苦涩的事,却还是忍不住去做了。
思及此处竟然觉得鼻酸,为了掩饰只好假意看了看时间对周宁远说:“人也来了,酒也喝了,我要撤了,晚上还约了人吃晚饭。”
“我送你。”周宁远说到做到,真的不再挽留,随着秦川的动作站起。
“谢谢你的‘特别放送’。”秦川对夏未笑了笑。
“如果不习惯苦味,下次记得浅尝辄止。”夏未的眼睛扫过周宁远,又落在秦川的脸上。
直到上了车,周宁远还念叨:“你们两个说话怎么跟特.务对暗号似的,是不是早就认识?”
“是啊,”秦川一边倒车掉头一边说:“我们两个早认识,合着伙的跟你这儿谋财害命,怎么样,对于你这个大鱼,我们的线放的够长吧。”
“是不是啊,”她说什么,周宁远也跟着编:“你们赶紧的收线啊,我等了好久了。”
“等不及你另找下家呀。”秦川说。
“那不行。”周宁远摇摇头:“知道我这么被你惦记着,我得多高兴啊,哪还顾得上别的。”
这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
“够可以的,说什么你都能绕回来。”
“那是,”周宁远弯着眼角笑:“什么时候把你绕晕了,兴许就是我的没跑了。”
秦川无奈,几乎要苦口婆心的劝,想了半天只想出那么一句老话:“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就单恋一枝花。”他马上给接上去,顺风顺水又顺嘴,说完眼睛就看着秦川不放松。
秦川只觉得自己被他看得侧面火辣辣的烧着,趁着等红灯剜他一眼不耐烦的冲他:“看我干吗?”
“看你好看呗。”周宁远笑眯眯的说。
“真不知道你这是泡了多少姑娘练得本事。”秦川半带嘲讽的说。
“哎?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周宁远整了整衣襟坐好说:“就现在这小姑娘们的生猛劲儿,以咱这资质,谁泡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