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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安门的轮子

我就是想酷一下,从爷爷的眼皮底下溜走,他盯我盯得紧,天天接送我,从小到大一天不落。爷爷当时就站在校门口的一棵梧桐树下,他到底是老眼昏花了,我低下头成功绕过了他。我出了学校大门,往前走了几步,心突然跳了几跳,有点害怕。

我绕过墙角,仍旧贴着墙走,哪里去?不知道。我知道墙里面就是同学们,我为什么这么想我也不知道。路上行人稀少,树叶爬满了一树,发出沙沙的响声,我看了看那树叶,就和什么撞上了——一个男孩,和我一样高,又脏又瘦。

“干吗?”他问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说。

“你是城里的孩子,就可以撞人,是吗?”他有点凶。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他没有我强壮,也许他不会动手。

他一定赞同我的判断,叹了口气,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你看世博了吗?”

“没有,他们没时间领我去。”我有点沮丧。

“谁?”他抽了下鼻子。

“爸爸妈妈。”我彻底沮丧了。

“哈哈,”他怪笑两声,“我看得都不愿意再看了。”他怕我不明白,补充说,“世博。”

“谁领你去的?”我有点羡慕。

“自己。自己长着脚,走就是了。”他有点得意。

“你爸爸妈妈同意?”我问。

他没有回答我,却说出一堆怪话:“你不敢自己去是吧?

你不会坐车,不知道怎么去,一定是这样。”他看了看花坛里的花儿,“你就像那些花儿。”

我很生气:“我不是女孩。”

“我是说你没用。”

我走掉了,回到学校门口,找爷爷去,爷爷居然没有发现我走丢了一小会儿。

一个月后,我又在这个地方遇到他。他光着上身,光着脚丫。我没有说话,从书包中取出纪念册,让他看世博园各馆的图章,我有点得意:“我自己去的。”

我没有说途中每五分钟,爸爸就给我打一个电话。

他很惊奇地仔细看过,然后咬了咬嘴唇,突然说:“北京,天安门广场我去过,自己去的。”

我愣了,这个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过,的确。

“电视上天天看,有什么稀奇。”我有点生气、不服的意思。

他咧嘴笑了,露出一排白牙:“你那是眼气了,因为你不可能自己去,你没那个胆儿。”

“我是不感兴趣。”我昂了头。

他偏了头想了一下,瞪起眼睛说:“告诉你个秘密,天安门城楼下面有四个巨大的轮子,每天晚上12点天安门都会被推回去。”

“推哪里去?”我吃了一惊,问。

他低一下头,很快抬起来说:“推到后面去。”

“什么后面?”

“就是后面。”说完他就走了。

暑假,我独自去了北京,我两只手摊开一张北京地图,直奔天安门。我趴在地上仔细观察了,天安门城楼下没有轮子,一个也没有,它死死地生在地上,就像一棵大树。

我要赶快回上海,老地方等他,告诉他:“没那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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