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是一个有心计的人。他想学那山东师傅的手艺，可山东师傅不教，他就天天都买山东师傅烤出来的饼，有滋有味，可口可心。一块块掰开了研究，恨不得找个显微镜什么来分析一下饼的成分。
屁！什么成分？面粉、水、油、糖、芝麻。明摆着，就是弄不明白。
老刘直想打自己。
山东师傅饼店的对面，是一个新盖的商品楼，刚刚竣工，正陆续出售。
老刘就一个人爬上顶层，用望远镜从上往下看，难为他能想出这样的主意，他想偷艺！偷艺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老刘琢磨琢磨，就花四万多块，买了一个一居室的房子，他什么也没往里搬，就搬了一个椅子，一张床垫子。
老刘的媳妇对他的举动百般不解。
他俩是二婚。老刘在林区当过政治老师，娶妻生子，一切和常人本无二样。后来，他的媳妇和一个科长搭上了，老刘一气之下离了婚，带儿子走出了大山，沿着铁轨，一路到了这个给他无限希望和失望的城市。
他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干过各种各样的活。
说各个角落一点也不夸张。老刘送过面包，他跑过这个城市一个区的所有食杂店。他卖过小百货，当过脚夫，一天到晚蹬个三轮车，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地转，送人，送货，有一次险些没送了命。
一个醉酒的男人，拼命撕扯一个带孩子的女人，孩子在一边大哭，女人喊叫着哭泣着抵挡他无遮无挡的袭击。老刘正好送完货，从这儿经过，看见这样的场面，很仗义地上前打抱不平。醉酒的男人手里有一个瓶子，也许是他喝完酒随手带出来的。他打那个女人，见有一个男人来帮腔，就在地上一磕，把瓶子磕碎，顺势捅了老刘一下。
老刘倒在血泊里。
一个没有良心的男人抛弃了一个女人，又没皮没脸地纠缠人家。
而这个女人是有良心的。
她带着孩子嫁给了这个为她险些丧命的男人。
这就是老刘的第二次婚姻。
老刘和现在的媳妇又生了一个小女孩，他们的日子一下从流浪到安稳。从流浪到安稳的老刘十分珍惜自己生活中的一切，而从动荡到安稳的女人重新体会了人生的幸福，这对老刘和他的媳妇都很重要！
他们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虽然不能企望他们三个如同一出，但这个新组建的家庭还算和谐。
老刘想有一个稳定的职业，既能挣钱，又能体面一点地活着。
上帝也无法拒绝一个平凡人的平凡要求。
老刘觉得手艺很重要。
他好喝点酒，平日里和山东师傅相处不错，他常给山东师傅一种叫香椿的咸菜，两个人喝酒，偶尔猜拳，惊天动地的。
他对山东师傅说想学他的手艺。
山东师傅说：“您老贵姓？”他说：“免贵姓刘。”山东师傅问：“我姓啥？”他：……山东师傅说：“这就对了，我这狗肉能往羊身上贴吗？”都沉默，觉得有点尴尬。
老刘就买了那个房子，像个侦察员似的，日夜守在窗口，山东师傅闲了，他还下楼找他喝酒，买香椿咸菜，猜拳，有时喝着喝着他就醉了，光着脚回去。
一年半的时间。
又一个秋天的时候。老刘突然大张旗鼓地搬家，他放了鞭炮，请了几个他来这个城市后结识的穷朋友，也请了山东师傅，大家喝酒，吃菜，然后，老刘为大家烤了一炉饼。大家吃着这样式美丽、味道可口的饼，都奇怪老刘的手艺怎么这么好！尤其是山东师傅，他愣愣地看着老刘，看老刘恭恭敬敬地给他鞠了一个躬，一脸泪水地叫了他一声：师傅！
